但現在,他已不再這麽認為了。


    它的存在是奇跡,給予不幸之人的幸福奇跡。


    它讓他最愛的人兒迴來了,雖然他失去了一些東西,可現在的他已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了。


    「我想,這個問題,你或我都很有可能早已經問過彼此了,但現在是全新的你我,所以我再問一迴吧,你相信這個傳說嗎?」


    「信,我相信。」紀博堯毫不遲疑地迴應著。


    「你讓我有些意外了,我以為你會埋智地給出否定的迴答。」因為他看起來就是個成熟又理智的人。


    對於蘇曼曼說出的這番話,紀博堯隻是微微地勾著唇角,並不做多餘的迴應。


    「迴家吧,又開起起風了,當心感冒。」


    「嗯。」


    紀博堯與蘇曼曼再次迴到車上,當前者專心發動引擎時,後者忍不住迴眸看著身後的大樹一眼。


    大樹下不知何時佇立了一抹身影,一名陌生的老婆婆正對她微笑揮手呢。


    她認識她嗎?


    原來他們的家離她原本的住所並不遠,這是她迴到兩人住所的第一個想法。


    她站在玄關處,目光忍不住盯著某處一直看著,但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麽做。


    「發什麽呆呢?先過來坐著,我先把你的房間整理一下。」紀博堯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發現她盯著看的地方,正是原本放置那兩把情侶傘的地方。


    「沒關係,你告欣我是哪一間吧,我還有一隻手能動,可以自己慢慢整理的。」能動就不是廢人,她不想當廢人啊!


    「那好吧,有問題,隨時叫我。」紀博堯打開主臥室的房門,「這也是你的家,別客氣了。」


    「我知道。」蘇曼曼簡單響應三個字,便是直到晚餐前兩人之間唯一的對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隻知道自己房間裏的東西其實不太需要整理,難怪當時她能夠不多費唇舌,便能說服他讓她自己整理房間。


    當紀博堯喊著她起床吃晚餐時,她的大腦似乎仍是未完全清醒,直到她嚐到美味的食物之後,她的大腦才真正的被喚醒。


    「看來你是真的知道我喜歡吃些什麽食物。」因為美食,蘇曼曼眼睛全發亮了。


    她喜歡重口味的食物,但因為受傷的關係,這些天在醫院裏她隻能被迫吃著味道單調,卻不失營養的食物。


    而眼前桌麵上的所有食物,雖然半是偏清淡的,卻完全是她平時所喜愛的,他很了解她,這一點,她再一次的肯定。


    「因為你曾經列過一張列表,列表上全都是你愛吃的食物與絕對不吃的食物名稱。」那張清單,他一直都留著,就放在他的書房裏,當時因為失去了她,他逃避地不去碰觸任何有關她的東西,其中也包含了那張她親手寫下的清單。


    「喔喔,這聽來的確像是我會幹的事情。」蘇曼曼可愛地吐了吐舌,「真不好意思,看來你娶了一個有些小挑嘴,卻完全不諳廚藝的老婆。」


    「以前我們各忙各的工作,時間上若能配合,我們會一起相約個地點,一起午餐約會,而晚餐時間,我們若不是上館子吃飯,就是叫外賣,我們都很滿意這樣的生活形式,況且,我娶你,又不是為了要你當煮飯婆。」完全是因為愛上她。


    「唉,我又想對你說聲對不起了。」又是她無法接續下去的話題。


    他什麽都記得,她卻不。


    「別放在心上,總有一天,你會習慣不說的,就像你說的,忘了的無法找迴的話,那就製造新的吧。」


    「知易行難,你真是個記憶力十分好的人,我隨口說的話,你立即記住了,這讓我又想說對不起了。」


    「那麽從現在開始,你也學著加強記憶吧,首先記得我重複告訴你的話,先把『別放在心上』這句話背起來吧。」


    「知道了。」


    迴到屋裏的這一晚,當蘇曼曼忙著陪周公認真下棋時,另一間房間從裏頭打開了。


    紀博堯毫無聲息地來到這間曾是他們一同共享的臥房裏。


    他站在床邊,凝望著她平穩的睡容,在她清醒時刻完全隱藏的情緒,在這一刻再也無法用平靜且輕鬆的神態去遮掩。


    幸福同時混雜著不安,他的心完全由著兩大相對矛盾的情緒所組成。


    他為她存在的事實感到幸福,那長達半年來深絕的悲傷已經離他遠去,失去她的愛現下已成了既定的事實,他無法保證她會再次愛他,他必須花點時間去明白所謂的失去是永遠還是短暫?


    若他還有貪心的資格,他滿心隻希望著她的愛能夠迴到他身上,什麽也不記得都無所謂,迴憶可以再造,可以是全新的。


    她的愛,若永遠也無法落在他身上,那麽他也不會怨恨的,隻是……遺憾吧。


    一場意外傷害為蘇曼曼換來了一個月的休養時間,這段時間裏,紀博堯也是日夜陪伴著她,無微不至地照料著她的全部。


    她受傷的部位已經整整固定了一個月之久,每個星期他總是貼心地陪著她到醫院裏迴診。她的複原狀況十分良好,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一來這表示她的健康狀況無須再教人擔憂,也表示他無須親自照料她的傷口及生活起居,雖然這一切是他個人的堅持,但她希望自己別勞煩他太多,他為她做得夠多了。


    所以她說:「我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我想你也該迴公司上班去了,別總是擔心著我,我隻是被阻斷了部分記憶,但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自理能力。」


    外傷幾乎成不了問題,而腦子裏的血塊也自動消除了,唯一可惜的是她的記憶仍是沒有迴複,這一點令她的心理壓力無法解除才是真的。


    「沒關係,工作不急。」紀博堯當然明白她的傷勢已經無大礙,他隻不過是想多點時間陪伴在她身旁,多點時間努力地讓她再愛上他。


    「但我急啊。」他的拒絕早已在預料之中,所以蘇曼曼早已想好應對的方法了。


    「你急什麽?」


    「我想迴公司工作,舅舅現在用的是臨時秘書,如何也比不上我這正牌秘書的高配合度,況且,我也待不住了,我想迴公司上班。」彷佛擔心著這樣的說法還不能夠順利說服他,她又趕緊說:「或許迴到熟悉的工作環境之後,哪一天我的記憶會突地迴來也說不定呢。」


    不,不會再迴來了。


    紀博堯在心底否定了她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好吧,就依你,但上下班都由我接送你好嗎?」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她,因為生活無法什麽也不做的過下去,一切都必須迴到正常的軌道上。


    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內心裏那處「或許有機會會再次愛上他」的角落已崩落了一塊。


    她想不起任何從前,這一點他不意外,而現在的她不再總想著對他說出抱歉的字句,證實了她確實將他曾說過的話記在腦海裏,但這並不表示她的情感麵上有任何推進或改變。


    她當他是室友,也當他是朋友,可一切僅隻如此而已。


    「當然,謝謝你。」蘇曼曼微笑著向紀博堯真誠道著謝,但她並不知道自己這樣輕淡有禮的微笑,看在他的眼底卻成了隱隱刺痛他的細針。


    她太認真的向他道謝了,她的道謝裏該抽走一些客氣,多添一點嬌羞的口吻,那麽他才能夠從這樣細小的動作裏分別出她的情感。


    客氣,隻表示她對他仍是待朋友般的情感,嬌羞,那表示她極可能對他有些許的好感了,隻可惜這一點直到目前都尚未發生。


    一個月的時間讓蘇曼曼對紀博堯有著很初步的基本了解,明白他是個絕對教人心安的好男人。


    他並不多話,但這並不表下他是個冷漠的人,至少對她不會是。


    他總是習慣用不著痕跡的方式關心著她,嗬護著她,隻為了不遺漏她任何的需求,他為她做了很多,在他以為她什麽都不知曉的情況下。


    但或許很多事,她真的不知道,可至少她知道他總會在她睡著之後來到她的床畔邊,有時隻是靜靜地望著她一會兒,有時他會用著十分低微的聲音傾訴著他無法當麵對著她說的話語,但那樣的時候仍是極為少數。


    而現在,他的大手正輕握著她的,這樣親昵的舉止總會在深夜裏出現,在她清醒的時刻,他從不曾唐突過她。


    她能感受他正坐在床畔,靜靜地凝望著她,手裏傳來屬於他的溫度,這感覺教她感到平靜及心安,她知道自己空白的心正為他一點一滴地填上色彩。


    他在等,等著她再一次地愛上他。


    而她也在等,等著自己將全新些微的情感一點一點地堆積,直到那分量夠多、夠重了,足以向他呈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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