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洗漱嗎?”許蔚明臉上帶著點笑,“我給你準備了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壓縮毛巾沾水之後會膨脹就能用了,洗臉巾和浴巾都有。還有這個,有睡衣睡褲,是我不常穿的。我找出了我的t恤和褲子,你明天先將就一下,等開鎖之後再換你自己的。”


    陸景初嘴唇微動,無聲地抿著。


    他看著許蔚明穿著睡裙,手裏拿著給自己的換洗衣物,握著門把的手指緊了緊。


    真的有種被女朋友安排穿衣打扮的即視感,雖然這個“前女友”是男的。


    “前幾天我大學畢業的表弟來這裏玩兒,借住了一天就去找同學了。”許蔚明說,“你介意是別人睡過的嗎?介意的話我重新給你鋪床。”


    陸景初心中的鬱結淡了些,接過許蔚明遞過來的東西, 說了句不用。


    他順手翻了翻,都是些款式簡單的衣物,日常穿剛好,隻是……


    “這是什麽?”陸景初盯著那抹純棉白麵料,耳垂已經燙起來了。


    “內褲。”許蔚明坦然自若,反問道:“你不換嗎?剛剛弄髒了。”


    “我不用。”陸景初把內褲扔迴許蔚明手裏,大步往浴室走,“你管好你自己。”


    “砰——”浴室門被大力關上,屋內徹底安靜下來。


    許蔚明注視了一會兒浴室的方向,垂眸看向手中的白色棉褲,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弧度。


    第56章 矛盾


    陸景初在浴室裏洗完澡後遲遲沒出去,他把自己洗幹淨後,站在洗手池麵前搓內褲。


    他一向比較愛幹淨,雖然比不上gay精致,但是基本的個人衛生是一直保持著的,衣物每天都換,包括內褲。


    還是得歸根於父母的教育,陸景初和他姐姐小時候能夠自己做事開始,父母就教導他們貼身的衣物要自己洗,也要每天換。


    所以陸景初洗完澡就會順手把內褲襪子洗了,今天也一樣。


    隻是此刻情況特殊,陸景初沒有穿別人內褲的打算,也不打算掛空擋,辦法總比問題多———吹風機是一項很偉大的發明。


    內褲布料少,很快就能吹幹,陸景初把自己收拾幹淨體麵才出去,見許蔚明坐在沙發上辦公,膝蓋上放著電腦,麵容清俊秀逸,溫柔儒雅,如果忽略了身上的裙子話。


    “洗完了?”許蔚明把電腦放下,看著穿著自己睡衣的人,嘴角微揚,將桌上的一杯熱牛奶遞給他,“睡前喝一杯,促進睡眠的。”


    陸景初抬手想接過,指尖碰到了溫熱的杯壁,之前被下藥的記憶突然竄上腦海,像是被燙到似的收迴指尖,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從溫和變得戒備。


    即便許蔚明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仍然被陸景初的反應給刺到,胸口被針紮似的疼,笑容變得勉強,“你放心,就是一杯熱牛奶,我既然打算追你,就不會再做出格的事情惹你厭煩。”


    “……”陸景初還是沒動,嘴唇抿著。


    許蔚明沒有勉強他,自己將牛奶喝完,舌尖舔去嘴角的奶漬,聲音有些低沉,垂著眸說,“你去睡吧,有事叫我或者給發微信。”


    他進廚房把杯子洗了,也沒開燈,氣氛有些沉默。


    陸景初看著籠罩在昏暗中的人,明明隻是站著洗杯子而已,卻彌漫出一種哀傷。


    他的手指蜷了蜷,心髒的脈絡也跟著有些不穩,想開口說點什麽卻又覺得無從說起,最後轉身進了房間。


    房間裏的空調開的二十度,陸景初沒覺得涼意,反而因為煩躁的心緒有些燥熱,躺在床上想著剛才許蔚明說的話,想著相識以來的種種,還有不久前許蔚明的離職。


    思緒像一團越繞越亂的線團,一頭捆著他一頭連著許蔚明,理不清剪不斷,越掙越緊。


    陸景初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一個男人的追求。


    以前也有女生追過他,女生臉皮薄,他好言好語地表達自己的感覺之後,就不會有過多的糾纏,有時候遇到性格好的還能處成朋友。


    許蔚明的追求和以前的女生完全不一樣,男人更強勢、更有謀略,不顧後果傾盡一切,為了追他甚至從高檔公寓搬到這個等著拆遷的破舊小區。


    許蔚明沒有過分糾纏,自從他們住門對門後,陸景初忙於新工作,有時候一周都見不了一麵,隻有每天雷打不動的早餐。


    張弛有度、進退得當,在不知不覺中滲透陸景初的生活,早餐就是他為自己留下痕跡的記憶點。


    陸景初煩得想死,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兒都睡不著。


    他告訴自己許蔚明是強迫自己的混蛋,可看到那人因為自己而受到懲罰或者傷害時又於心不忍。


    陸景初恨死自己的心軟和猶豫,也恨自己堅持不了底線步步退讓。


    他在床上滾到十一點過,在煩亂中還是睡著了,可半夜又被熱醒,空調像是壞了一樣沒有冷氣,重新啟動了一次也沒用。


    陸景初身上汗津津的,澡白洗了,盛夏天不開空調根本沒法入睡,他猶豫再三,還是出去敲許蔚明的房門。


    此刻是淩晨一點,在絕對的安靜下任何動靜都會被放大,敲門聲像是驚雷,震動著心髒和耳膜。


    不知許蔚明是沒睡還是怎麽樣,很快門就開了,他頭發微亂,在昏暗中看不清具體神色,“怎麽了?”


    臥室裏的冷氣吹在陸景初的臉上,涼絲絲的很舒服,他沒有扭捏,直白地說:“房間空調沒冷氣了。”


    許蔚明有些意外,“怎麽會?是不是遙控器出了問題,或者開成了熱風?”


    陸景初熱得流汗,有些不爽地說:“我又不是傻子,製冷或者製熱看不懂嗎?”


    “我去看看。”許蔚明踏出臥室,陸景初跟在他後麵。


    遙控器沒問題,製冷模式也是開著的,有冷風出來卻很小,把風速調成最大也無濟於事。


    許蔚明說:“可能空調壞了,明天我找人來修,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在我房間裏將就一下?”


    陸景初頓生戒備,“你房間?那你……”


    許蔚明知道他的顧慮,主動說:“我睡沙發,客廳裏有空調。”


    陸景初不想踏入許蔚明的臥室,那是極其私密的領地,他們的關係本就不清不楚,睡在許蔚明的床上又平添些扯不清的曖昧。


    他不喜歡。


    “我睡沙發就好,”陸景初直接說,“我不睡你的床。”


    “你是客人,沒有讓客人睡沙發的道理,於情於理都不合適,”許蔚明反問,“如果你家發生這樣的突發情況,你會讓客人睡沙發嗎?”


    陸景初張了張嘴,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的床很幹淨,半個月換一次,前天才換過,”許蔚明不顧陸景初反對,把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抱出來,又從櫃子裏拿出新的,“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你不用這麽警惕,我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如果連這個都要占便宜,我豈不是太混蛋了?”


    本來就是混蛋。


    陸景初在心裏這麽想著,站在許蔚明的房間裏,充滿冷氣的屋子讓他身上的熱氣緩解,好像脫了一層厚厚的外衣,從頭到尾都清爽不少。


    許蔚明的房間不大,格局和陸景初的相差無幾,麵積受限,桌子都放不下,隻有床和衣櫃。


    陸景初躺下去時心中湧起一絲難言的微妙,他睡在許蔚明日日都睡的地方,這個認知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床單的確是剛換過的,還能聞到被陽光曬過之後滲透出來幹燥香氣,陸景初聞著熟悉,一時分不清是洗衣液的味道還是許蔚明的沐浴露。


    他躺在這個床墊上輾轉反側,本以為肯定睡不好倒不如去睡沙發,可在不知不覺間沉沉地睡過去,生物鍾也失效,是敲門聲和許蔚明的聲音把他鬧醒的。


    陸景初迷迷糊糊地睜眼,睡眼惺忪,視線緩緩聚焦在眼前溫柔清雋的雙眸上。


    “雖然我很樂意讓你睡,但你再不起真的要遲到了,”許蔚明說,“已經八點十五了。”


    陸景初愣了兩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後猛地坐起來,頭發亂糟糟的,豎著幾撮不聽話的呆毛。


    他沒空計較許蔚明擅自進屋,滿腦子都是八點十五,掀開被子跳下床,一邊匆忙洗漱一邊惱火道:“我的鬧鍾怎麽沒響啊!”


    許蔚明悠然地出現在廁所門口看他粗魯刷牙的樣子,“哦,你說鬧鍾?你昨晚忘記拿手機了,今早把我吵醒,於是我順手關了。”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叫我?!”陸景初含著泡沫,說話含糊不清的也不忘罵人。


    這個時間才起床,就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直接出門,遲到也肯定的了。


    陸景初匆匆喝水泡沫吐出來,又俯身捧水洗臉。


    許蔚明好心地說:“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我進臥室拿衣服的時候看你睡得正香。而且八點半出門也不晚吧?我開車送你。”


    陸景初動作一頓,抬起頭通過鏡子看向一臉精致妝容的男人,明白過來,“你就是故意的。”


    “是,”許蔚明坦蕩承認,笑容得意,與昨晚低落又懊悔哀求的樣子判若兩人,此刻他又是勝券在握的模樣,“我想送你上班。”


    “不要你送。”陸景初當即拒絕。


    許蔚明哦了一聲,“這附近難打車,你公司離這裏遠不遠?應該是遠的,你每天八點出門,到公司應該是踩著點打卡的,早高峰司機加價,按照路程計算你打車過去至少得五六十。四千五的工資,又是租房又是生活的,是不是有點太奢侈?”


    陸景初比他更清楚打車費五六十意味著什麽,心裏已經偏向同意讓許蔚明送,可又覺得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工資四千五?”


    “隨便猜的,你在寶麗雲安的實習工資不也是這麽多?”許蔚明不欲多說這個話題,轉身朝餐桌走,“出來吃飯,特意為你準備的。”


    陸景初洗漱隻用了五分鍾,脫下睡衣換上許蔚明昨晚為他準備的衣服,還是接受了拒絕了許久的早餐。


    許蔚明煮的紅豆薏仁湯,蒸的包子,還做一份三明治。


    陸景初看得出來是許蔚明親手做的,三明治很明顯,因為當初他還是許慕璟的時候經常做,有強迫症似的每次都把煎蛋切成長條的小塊夾在中間,說這樣更方便吃。


    早餐吃得匆忙,陸景初嘴裏還沒吞完就急著走,頭一次這麽晚出門,始終擔心遲到,更別說早高峰還會堵車。


    許蔚明開車不能穿高跟,選了一雙平底鞋,今天是一頭漸變藍的長發,穿著一條較為淑女的粉色長裙。


    陸景初心裏堵著氣,還在計較許蔚明故意關了鬧鍾還晚叫他起床的事兒,一路上沒說話,到了公司樓下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給許蔚明說過地址。


    “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哪兒上班?”陸景初蹙眉問。


    許蔚明沒有否認,抿了抿塗著唇釉的嘴唇,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方向盤,“知道你在哪兒上班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難怪對他工資也了如指掌。


    陸景初有些生氣,“你能不能別調查我了?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懂得尊重?”


    這件事許蔚明冤枉,又不太能解釋,隻能沉默。


    到公司後,陸景初氣衝衝地下車,沒走幾步又聽到許蔚明叫他。


    陸景初不想理,加快步伐想迅速進公司,卻不料被同事攔住,好心提醒身後有人找。


    “有美女叫你耶。”小飛被許蔚明的臉驚豔到,“陸景初,你認識這麽漂亮的美女啊?她單身嗎?能不能介紹認識一下?”


    “……這恐怕不行。”陸景初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小飛問:“為什麽?”


    陸景初為難,總不能把許蔚明的真實性別說出來,腦子裏搜尋著其他借口,“因為……”


    他們說話間,許蔚明朝這邊走過來,長裙飄飄,柔婉輕曼,在眾目睽睽下挽上陸景初的胳膊,聲音清悅,接上陸景初的話———


    “因為我是她女朋友。”


    第57章 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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