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被濕潤的淚水遮掩而模糊,杜映亞無法再繼續前進的腳步。


    她所向往的道路已經被阻斷了不是嗎?


    就這麽地,杜映亞雙手顫抖地掩著麵無聲哭泣。


    居然隻有三成……


    她想活啊……她想與家人永遠在一起,想與喜愛的男孩牽手一輩子快樂走下去,這樣的想法真是過分的奢求嗎?


    這些年她與克禹一直以曖昧不清的態度綁著對方,雖是彼此心甘情願,但這對他一點都不公平,他為她付出的太多太多……


    “嗚……”細細的嗚咽聲從纖纖指縫間流逸而出,但那聲響並未真正地驚動從她身旁行經的路人。


    杜映亞想要停止哭泣,但不論她如何用力地抑製教她難受得幾乎要窒息的情緒,她的雙肩仍是止不住地顫抖著,說明了她的努力失敗。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又究竟流下了多少傷心的淚水,她哭到失了神,其至忘了自己置身何處。


    直到一隻溫柔的手掌輕輕地撫上她顫抖的肩頭,耳裏傳來一道陌生的聲嗓。


    “孩子,別哭了。”


    這是一道顯得蒼老卻十分慈樣的聲音,對杜映亞而言雖是完全地陌生,卻出乎意料地具有安撫效用。


    杜映亞終於放下了掩著麵的雙手,手心裏全是被傷心所沾滿的濕意,美麗的小臉自然也沾滿了淚水。


    她咬著唇阻止自己再發出任何悲傷的嗚咽,再用力地眨去眼眶積蓄的淚珠,這才好將眼前的人給看仔細。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個頭隻到她縣尖的婆婆,年紀目測約莫七十,長相並不特別,但那一雙過分晶亮、不符合她年紀的瞳眸卻是異常地吸引人,讓她瞬間忘了淚水,隻能怔怔地望著婆婆望著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


    “這麽漂亮的孩子怎麽哭成這樣子呢?不哭了,不哭了。”婆婆再次柔聲地說著,同時將原本放在杜映亞肩頭上的手移向了她的臉龐,細細地為她拭去臉上殘留的淚水,那自然的動作展現了她無私的慈愛與關懷。


    那一瞬間,杜映亞心底所有的傷悲被一股溫曖的熱度輕輕掩蓋,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那布滿歲月痕跡的手,是用如何溫柔真誠的力道在安撫著她,她們之間隻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這時,一陣沁涼的微風刮起,人行道上的落葉被吹起飄浮再墜落,耳裏傳來了沙沙的聲響,杜映亞這才拉迴了飄離的神誌。


    小臉上殘餘的濕意被風吹撫著,傳來了陣陣涼意,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傳入了耳裏,她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所在位置。


    原來她正站在那棵大樹下,那棵形狀奇特,總是教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忍不住暗暗對著它許下願望的愛情許願樹。


    發現自己正站在大樹底下,關於大樹的美麗傳說立即浮現在杜映亞的腦海之中,她像是無意識地將心底的疑問輕吐出口。


    “它……真的能夠為人實現美滿的愛情願望嗎?”如果,它真的曾經為他人實現過愛情的願望,那麽,它能夠大發慈悲地實現她的嗎?


    她想要活下去,這麽一來才有機會與克禹一生一世地牽手走下去,她想要他們的愛情能夠開花結果,不留遺憾。


    杜映亞說話的聲音並不大,眼前的婆婆卻清楚聽見了,隻見她微微笑著說:“隻要誠心,我相信它可以的。”


    “是嗎?”杜映亞不由自主地仰著小臉,望著大樹中心空下的心形,忍不住說出了心底的想望。


    “那麽……我請求它為我實現我的愛情。”


    聽見了杜映亞近乎卑微的請求,婆婆慈愛地拉起她的手,開始移動腳步,“過來這裏坐著吧,跟婆婆說說話。”


    婆婆拉著杜映亞再向大樹走近了一些,讓她坐在大樹突起的樹根上。


    “我的好孩子,為什麽哭呢??”婆婆輕柔地問,她在杜映亞身畔坐下,長滿皺紋的手輕拍著她年輕細嫩的手背,那動作看似簡單不過,卻是無聲息地給予著安撫的力量。


    每輕拍一下,便仿佛注入了一分力量,持續不斷地輕柔桕打著,一點一滴地注入了滿滿的力量。


    “我……”杜映亞艱澀地開口,第一迴試著將內心深處長期壓抑的悲痛說出來卻失敗了,那遠比想像中困難許多,因為那是她最真實的負麵情感,是她從不曾向任何人展現過的脆弱。


    “沒關係,你慢慢說,婆婆會慢慢聽著,你別急。”這一迴,婆婆將自己的雙手互握,把杜映亞微冷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杜映亞的視線忍不住落在裹著自己的那雙手上,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再次湧現。


    豆大的淚珠滴落,很快就被地上的泥土給吸收了。


    在婆婆溫曖的關懷之下,杜映亞再一次試著開口。


    “我生病了。”這一迴她順利地說出了第一句話。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了,卻長期被她埋藏、壓抑在內心深處。當已膨脹到極限的悲痛被溫曖的力量所觸及,在她順利地說出第一句話之後,便再也無法克製,毫無保留的將一切傾吐。


    陌生的婆婆、陌生的力量,這都是讓她毫無顧忌的原因。


    婆婆不認識她,但婆婆願意聽她說話,願意給她一個發泄情緒的空間,這就夠了。


    或許,她能繼續看望著這世界美好的機會已經渺茫,但至少她明白這世界並不會因為少了她而失去溫曖。


    “婆婆,真的、真的很謝謝你……”


    “你為何還在這裏呢?剛才你同學告訴我……”一下車,莫克禹便快步來到杜映亞的身前。


    剛才在校門口聽見她同學說她早在幾個小時前便離開了學校,而且似乎是因為身體不適,他正擔心的打算去她家裏探視,卻意外的從車裏看見在大樹下的她。


    當那熟悉的身影進入眼簾,第一時間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但再定睛一看,確實是她沒有錯。


    不是身體不舒服嗎?這時的她應該在家裏休息才是,為何還在學校附近徘徊呢?


    “怎麽迴事?不舒服嗎?還是誰欺負你了?”莫克禹原就略帶急切的語調在看見杜映亞紅腫的雙眼之後,更是變得緊張不已。


    婆婆早就離開了,杜映亞臉上的淚水也已經幹了,隻是哭泣過的痕跡無法立即抹去,紅腫的雙眼讓她看起來像隻兔子。


    雖然她搖著頭,卻是低垂著小臉不肯看著莫克禹,這讓他更是無法心安。


    她看起來很好,氣色上也不像是身體不適,那……是心底有事?


    什麽事呢?


    莫克禹努力地暗自迴想著最近生活周遭所發生的大小事,怎麽也想不出足以讓她放在心底難過的事情。


    “什麽事讓你不開心?”莫克禹小心翼翼地問著。


    他拒絕用傷心難過的字眼來形容,雖然她的小臉上展現的就是這個模樣,但他一點也不想用敏感的字眼再次挑起她的負麵情緒。


    “沒有,我沒事。”杜映亞再一次搖頭否認。


    “唉!”莫克禹忍不住地重重歎了口氣,“小亞,看著我。”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見她頭也不抬,壓根不打算理會,莫克禹也不跟她客氣了,直接伸手輕扣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告訴我,到底怎麽迴事?”他直勾勾地望著杜映亞的雙眸,不容許她閃躲。


    明白他決意要得到一個答案,杜映亞也明白自己躲不開他的注視,於是選擇正麵迎上。


    他要的答案她給不起,更不能給,所以她說:“我們去海邊走走吧。”


    順著杜映亞的意思,他們兩人來到了海邊。


    橘紅色的夕陽照映在平靜的海麵上,反射出美麗閃燦的波光,無窮延伸至粉藍色的地平線下,在灰蒙蒙的海天之際,最後一道金色火焰逐漸西沉。


    望著那似是浩瀚無邊的大海,杜映亞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這樣的想法讓她原就低落的心情再一次感到窒息。


    她脫下腳上的鞋魅,打著赤腳踏在沙灘上,讓夕陽留在細致白沙上的溫度從腳底傳至她的全身。


    若是可以的話,她其至希望這曖曖的溫度可以為她趕走占據心底的那股冷意。


    “說吧。”莫克禹跟著杜映亞的動作,也將腳上的鞋魅脫去,並跟上她的腳步。


    他倆肩並著肩漫步在沙灘上,莫克禹側頭望著身旁的人兒,從她那美麗的側臉上,他感受到一股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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