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滄孑已經意識到,麵前這個死刑犯不好對付。


    龜公上完茶人已飛速撤退,臨走前丟給滄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依他多年經驗來看,滄孑這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兩人沉默下來,下麵打的卻仍然激烈。


    城主已經氣喘籲籲,靈力不濟,年紀大了,手速哪比得上年輕人?他一邊嗑丹藥一邊擼結界。


    百合也是圍觀群眾的一員,她已經褪去易容,傳訊問上麵跟男人聊的笑顏如花的燭九:你倆聊完了嗎?


    燭九:怎麽?


    百合一臉愁:這場麵你打算怎麽逃?天亮你可就得死了啊!若是淩淵寒贏了,你都活不到天亮。


    目前後一個可能性很大,楚弋比前者低了一個大境界,打到現在,靈力已經成為掣肘他的一個因素。


    燭九稀奇,她若是死了,那三十萬不就全是百合的了?這小朋友不應該巴不得她逃不掉?


    除非……


    燭九:關心我阿?


    百合:不,怕你這種心思歹毒的女人死前為了拉一個墊背的,把我供出去。


    燭九笑了:謝謝你,提供了新的思路。


    百合聲音忽又扭捏惆悵:其實也不全是在想這個,我們也算是同一座城裏的幸存者了,雖隻認識短短兩月,但你在我心裏……


    她欲言又止,似不好意思。


    燭九邪魅一笑:愛在心口難開,總是左右徘徊,你果然是關心我。


    百合:不,我是想問你剩下五十萬能不能在死前也分我一半。


    燭九:……


    百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為男人花錢倒黴一輩子,那清倌有什麽好,戲子無情,轉眼間就把你拋之腦後。


    燭九:那你又能給我什麽驚喜?


    百合:初一十五,按時燒紙。


    燭九:行了,這就去拎你衣領揍一頓。


    百合聞言,漆黑的眸光閃了閃,心裏微微放心了些,既然燭九這麽說了,那應該確實會沒事的吧。


    也是,那個吝嗇虛偽的壞女人,怎會將自己置於真正的危險中。


    ……


    燭九怡然地品了品茶。


    星君看了眼無助的滄孑,聲音憐憫:“放過孩子吧,孩子還小,哪經的起你這麽摧殘。”


    燭九搖頭道:“胡說八道,他明明還有很多話要跟我傾訴,分享欲是最高級的浪漫。”


    “而我若是使出絕技,探索欲,那將絕殺。”


    星君:“……我發現你今晚演的很起勁,甚至有點敵友不分,惡心別人就算了,你咋還連我一起惡心捏?”


    燭九入戲甚深,對滄孑探索道:“甜,你這麽優秀的少年,怎會流落風塵?是大荒的空氣不如這裏新鮮嗎?”


    滄孑溫和的目光一冷,視線驀然釘向燭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然這麽一看,卻撞上燭九清明幽靜的眸光,像褪去無用的遮掩,半點沒有剛才的混沌之色。


    滄孑愣了下,忽然讀懂了那神色,或許自己的一切,早已被對方看穿。


    他喉間有些幹澀,“你……”


    正在這時,下方形勢卻忽然急轉——


    原本站在一邊的花魁幾步躍入戰場,擋在淩傲寒跟前,楚弋麵色猛然一變,強行收迴魂攻。


    但靈魂攻擊若是強行終止,是比劍招武技反噬還要嚴重的事。


    楚弋當即麵色一白,擰緊眉,靈魂劇痛,靈力也紊亂至極,他壓下喉間腥甜,不可置信地看向花魁。


    花魁見楚弋受傷,臉上亦是慌亂失措,“我隻是不想你們在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大打出手,我不是故意的……”


    然淩淵寒陰翳的臉上卻閃過陰冷,一絲陰狠爬上唇邊,一道劍光倏忽從指尖灼烈綻放,越過身前的花魁,襲向楚弋。


    後者分心她顧,又靈魂受創,全然反應不過來,那一道劍光,結結實實地破了護體靈甲,穿過楚弋左胸。


    可還不止——


    淩淵寒這一擊是用了十成功力的必勝之擊,勢要將這個越階給他難看的楚弋重傷。


    因而劍光切豆腐般重創楚弋後,並未停止,它轟向了結界尚未完善的裂縫,殺進極遠處拱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戰場刀劍無眼,何況高階作戰。


    有人反應過來了,有人沒有。


    但反應過來的人也僅限於看清那劍光極光般美好的軌跡。


    一個眼神懵懂、拿著一串糖葫蘆的無知孩童首當其衝。


    城主大驚失色,花魁驚唿,淩淵寒深深皺眉,來不及了。


    滄孑……他才煉氣九層,根本沒看清。


    楚弋瞳孔驟縮,猛然提氣下意識想做出營救,卻靈力紊亂,僅僅噴灑出一口灼熱鮮血。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地看著注定命喪於此的一橋人。


    他們血液凝固,仿佛已經目睹半江瑟瑟半江紅的血水徜徉。


    但也是極光印入孩童圓稚瞳孔的前一瞬間——


    它像水麵上圓缺有時的月亮倒影,風來,波瀾起!


    “叮——”的碰撞巨響。


    月影被揉碎成影影綽綽的繁星,伴著激烈的火花,在眾人視線中短暫炙熱後消弭無形。


    燭九將孩童放下,接住從空中掉落的豔紅糖葫蘆,遞還給他。


    但孩童卻驚恐地瞪大眼。


    一滴血從燭九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右手,順著糖葫蘆的杆簽,滴入拱橋下的平靜湖麵。


    漣漪與暈紅泛濫開。


    像焚燒屍體的熔爐熱風,吹醒了呆滯的人群。


    “!!!”


    “她竟空手接白刃!”


    “通緝榜上不是說她築基巔峰嗎,分明已經金丹!”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這個死刑犯不是戴了縛靈仙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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