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珣看了眼空中的易子推,神色複雜,抬起比女子還要精美纖細的右手指了指寧延,用字正腔圓的大奉官話說道,“這就是你要找的寧延。”


    易子推看了看寧延,而後竟是衝著徐珣拱了拱手,“老弟,謝謝了奧!”


    隨後落在寧延身邊,上下打量著寧延,在看到寧延身上的傷口後,一邊砸吧這嘴一邊嘖嘖說道,“後生啊,你這傷的可不輕啊,俺認識一個大夫,醫術高超,當年俺想你這般大的時候也受過重傷,就是那大夫給治好的,現在一把年紀的,腰不疼,腿不酸,吃嘛嘛香,一頓能吃三大碗米飯!咋樣,有沒有興趣跟俺去瞅瞅,算你個人請價,介紹費打五折,五兩銀子咋樣?”


    寧延額頭一陣黑線,但想著麵前的可是劍聖易子推,硬是忍著尷尬拱手說道,“前輩,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要能活著離開這裏,別說五兩銀子,五千兩五萬兩我寧延都給得起!”


    “咦~你這個後生實力不咋地,吹牛皮的本事倒不小!”老劍聖一臉嫌棄的看著寧延,搖頭說道,“不過也能理解,年輕人嘛!吹吹牛皮什麽的也正常,不過看在老熟人的麵子上,俺就不和你計較了,走,跟俺迴去。”


    看到易子推拉著寧延就要走,怎麽說也是北蠻武道第一人的徐珣豈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離開,當即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喊道,“劍仙!這裏是汗國王庭,不是你家菜園,也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易子推看了眼徐珣,在寧延的震驚中將青虹劍直接別再草繩做的褲腰帶上,繼續說道,“老弟,看你這一頭白發的,是少年白吧!咦~俺可給你說,這少年白啊是病,你是不是晚上經常睡不著覺,睡著了又容易醒,還多夢盜汗啊?平日裏更是手腳冰涼,一吃油膩就容易拉肚子啊?”


    “嗯?”徐珣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有些發懵。


    眼前這個莊稼漢很難讓人把他和劍聖易子推聯係在一起,老劍仙搖著頭咂舌道,“老弟啊!不是俺說,你這是腎氣不足的症狀啊!”


    徐珣的臉上寫滿了無語。


    “不是。。”寧延都傻眼了,這劍聖還能看病的?還是給人家徐珣看病?


    老劍聖也不管寧延,接著說道,“這個病俺熟啊,那年俺鄰家那後生就是這樣,怎麽都治不好,後來還是俺找的的大夫開了幾副藥才好的,就是俺剛說的那個大夫,哎呀!不是俺說啊,這年輕人啊,就是喜歡仗著自己年輕,身體好,不節製,老想著那些男女之事,現在好了!身體吃不消了吧!這樣,反正來都來了,你也跟著一起讓人家大夫瞧瞧吧,但你得給俺十兩銀子,不!二十兩!這大老遠的讓俺跑一趟,可不能白跑!”


    寧延拽著易子推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前輩你少說兩句吧!這瘟神可不好惹。。。”


    還不等寧延說完,一道突如其來的真氣赫然砸向兩人,真氣轟然墜下的瞬間,地麵都在顫抖。


    真氣漣漪退去後,戰場中央的易子推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搖頭說道,“年輕人啊,火氣大,這是虛火啊!傷腎!”


    “易子推,我不震動你在這裏胡言亂語些什麽,你我可以不管,也不願意管;但是,寧延今天必須留在這裏!”徐珣再度伸手,隻不過這次他的手心,一團黑色真氣正在悄然匯聚。


    剛起身的易子推臉色微微一變,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老劍仙伸了一個懶腰,頗為無奈的搖頭說道,“你這個年輕人也喜歡找俺的麻煩,俺最煩的就是麻煩!”


    寧延皺眉說道,“前輩,這瘟神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北蠻長老門大長老——徐珣!”


    “徐珣。。”易子推呢喃一聲,眼角微動,緩緩說道,“徐老弟啊,怎麽說你也是武道老人了,就這麽欺負一個後生,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要不這樣俺和你打一架,打贏了人我帶走咋樣?”


    “要是輸了呢?”徐珣冷聲說道。


    “哎,你這話說的,俺這輩子打架還沒輸過呢!先打打看!”易子推一邊說一邊活動筋骨,“隻是這麽多年沒動過了,不知道這身老骨頭頂不頂的住,別真的連一個腎氣不足的老家夥都打不過。。”


    徐珣沒有過多廢話,素手揚長袖,身後烏雲滾滾,蒼穹似墨染,滔滔真氣如大浪一般直衝戰場中央的老農而去。


    那身著粗衣的劍聖麵對滾滾而來的真氣不慌也不忙,老人右手微抬,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往前一指,腰間的青虹劍便嗖一聲竄了出來,懸於半空,青虹古劍之上真氣滾滾,赤紅真氣緊緊縈繞於劍身之上。


    當寧延的目光還在青虹劍身上的時候,老劍聖赫然起身,並攏的雙指猛然往前一指,一瞬間滾滾清風自身後襲來,吹著老人粗衣獵獵作響,吹的寧延長發飛舞。


    真心望明月,長劍倚清風!


    清風徐徐,吹散了戰場上的血腥氣,也吹來了一股衝天劍氣。


    在劍聖易子推麵前,雙指的正前方,一道赤紅真氣正悄然匯聚,真氣與劍聖身旁的青虹劍相連,乍一看這道真氣像是被風吹到老人麵前一樣,而且這股真氣也不是簡單的真氣,而是劍氣,即便不是習劍之人,寧延也能感覺到這股赤紅真氣上的濃鬱劍氣。


    易子推抬頭的瞬間,赤紅劍氣狠衝而上,牽引四周真氣赫然朝著徐珣衝去,以劍氣凝真氣的這一擊威力無窮,習劍之人舞劍,仰賴劍身,以利劍鋒利對敵,長劍銳利,可削戈碎甲,斬敵於馬下;劍道入門之人習劍仰賴劍罡,這便是武者與尋常人的區別,以真氣入劍,依托劍罡打出劍招,從而立於不敗之地;劍道高手舞劍,仰賴劍氣,長劍有形,劍氣無形,劍氣之威可似春水,潤物無聲,綿延萬裏,劍氣之後,似有君子而來;也可堪比夏雷,激蕩震撼,劍氣滾過,如同雷公抖擻,電母怒號,千裏搬山,萬裏碎石皆是手到擒來;劍氣化秋風,輕柔中夾雜著寒氣,綿軟中內含殺機,秋風可吹萬裏,殺敵可取首級;劍氣染寒光,那便是真正的殺招,不死不休的殺招!


    對於劍聖這種層次的劍道高手來說,他手中可以有劍,也可以無劍,在他手中,世間萬物在他手中都可以是劍,若是無物,也可兩指做劍!


    劍氣咆哮如龍吟,赤紅劍氣與徐珣滔天真氣碰撞的刹那,那不可一世的黑雲真氣竟是在赤紅劍氣的撕扯下節節敗退,空中巨響如雷鳴,單是震蕩而出的真氣漣漪就讓寧延感到頭皮發麻。


    徐珣左手握成爪,空中黑雲竟也呈現出一張大手模樣,隨著徐珣左手慢慢握拳,那黑雲匯聚而成的大手也緩緩緊握,不過徐珣手中無物,那黑雲大手卻是握住了劍聖的赤紅真氣。


    看著劍氣被困,老劍聖並不見慌亂,空中真氣碰撞聲音越發激烈,劈裏啪啦的不僅刺耳,更是震人心魄。


    這就是頂尖高手的對決嗎?簡簡單單的一招一式就有堪比山崩地裂的氣勢,寧延敢肯定今日若不是徐珣在這裏,就劍聖這兩指所發出的劍氣,整個北蠻沒幾人能擋住。


    徐珣硬生生吞下了劍聖這一指劍氣,徐珣淩空踩了一腳,隨意的往前邁了一步,就這一步直接出現在半空之中,出現在易子推對麵,老劍聖也一改剛才的嬉笑模樣,神情嚴肅的看著麵前的徐珣,“恩,有意思!”


    徐珣右手翻轉,一道黑色真氣集結於手心,一掌拍出,直指易子推。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威力卻是不容小覷,老頭在半空往後踏出,輕飄後滑,右手隨之斬出一道淩厲劍氣。


    劍氣飄蕩而過,掃到徐珣掌心,悶響接踵而至。


    身影飄到後方的易子推右手前指,身後猛然綻放出一道赤紅真氣霞光,是真正的劍氣霞光,那一縷一縷的霞光,細細看去都仿佛一把神劍,漫天劍氣充斥在戰場上,籠罩天地。


    一邊是赤紅劍氣所形成的霞光,一邊是徐珣的黑雲真氣,兩人懸空而立就像一正一邪兩個神仙在過招一般,單是遠遠看一眼,就給人心中無限的震撼,看到這一幕的寧延眼珠子瞪得老大,和這兩人的招式比起來,剛才自己的一打五就有些小巫見大巫,拿不出台麵了。


    劍氣縱橫三萬裏!人們想象中劍客馳騁武林的畫麵在此刻被具象化。


    “這才是高手過招啊!”寧延忍不住感慨道!


    半空的老人抬手點在身邊的青虹劍上,古劍嗡鳴,徐珣眼神也露出許久不見的凝重,上次能讓他這麽嚴肅對待的還是麵對呂授和閻奉的時候。


    兩人神仙鬥法的場所從地麵變到了空中,空中電閃雷鳴,真氣四溢。


    這次寧延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麽是真的武道高手,劍氣彌漫,青虹劍的每一次劈砍都是能毀天滅地般的存在,而徐珣的真氣更是恐怖,整個人黑袍在身,真氣源源不斷。


    兩人過招的招式並不繁瑣,甚至可以說簡單,就是你出拳,我出劍,你出手來我出招,天下武道一門不就是由簡入繁,由繁化簡的過程嗎?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這就是尋常武者和頂級高手的區別,翻手成雲,覆手成雨都敵不過一招樸實無華的劍氣,徐珣的武道修為自是不必多說,每次出手都是看似簡單的招式卻讓人不敢小瞧。


    此時兩人的交手變成了大奉劍客和北蠻長老的對抗,一個是劍氣,一個是真氣!


    寧延深唿吸一口氣,就在他為這場曠世大戰感慨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公子,公子我們來了!”


    寧延猛然迴頭看去,竟是莊十月和司徒景春,還有林北陽齊刷刷的朝自己衝來。


    遠處奔來的遠不止他們三人,定州軍所有將領幾乎全部衝了過來,但每個人身上都是鮮血淋漓,尤其是光頭韋雄刀,整個人就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樣。


    莊十月直接飛撲到寧延身前,激動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說話都帶著一絲哭腔,“公子,公子你沒事太好了,嚇死我們了!”


    “我能有什麽事啊!我這不好好的!”寧延剛說完,身上就傳來一絲劇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林北陽他們這才注意到寧延身上幾乎全是深可見骨的傷口,韋雄刀身上的血都是殺敵人的,而寧延身上的血貨真價實就是他自己的,眾人起身隨後環顧這滿目瘡痍的北蠻皇城,雖然他們不在縣城,但也能想象出當時的戰場得多麽激烈。


    裝十月咬著牙說道,“對不起公子,讓您受委屈了!”


    “我這哪裏受委屈啊!”寧延摸著莊十月的頭說道,“不過差點見閻王倒是真的,這要不是劍聖前輩出現,我現在怕早死在徐珣手下了!”


    眾人齊刷刷抬頭看向半空,那戰場上劇烈的真氣波動幾乎蔓延到了整個皇城。


    在場的眾人都是在戰場上久經生死的悍將,但是在看到頭頂如此激烈的真氣碰撞後也是露出驚訝神色,這種兩國最為頂端高手的對抗可以說是前無古人,至於後麵的來者大概率也是沒有的。


    “劍聖前輩出現的很及時,不過他是怎麽來這裏的,聽他說是受人所托,這都是怎麽迴事啊?”早在剛剛易子推說這事的時候寧延就是一頭霧水,本來打算等他和徐珣過完招後他在問的,可既然莊十月他們來了,那寧延也就不用在等了。


    林北陽稍稍頷首說道,“寧兄,來的不僅僅隻有劍聖前輩,還有很多你的老朋友!”


    寧延心中一陣疑惑,但是當韋雄刀他們緩緩從寧延身前退開的時候,寧延這才注意到戰場之外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容。


    此時的他竟是忍不住鼻尖一酸,原來自己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從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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