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勒川不怕打仗,掛著北蠻第一戰力頭銜的鐵勒屠將士也不怕打仗,可是這連人影都沒看到就折損上百名將士的仗換誰來打都憋屈。


    接連吃了兩次機關術的虧後,鐵勒川也變聰明了,像這麽一步一步的邊探邊走,不知道還得搭上多少將士性命。


    鐵勒川來到大軍最前方,眼前的野地空無一人,隻見鐵勒川運轉真氣,一巴掌拍在地上,真氣罡風以自己為中心向四周滾去,真氣攜卷風沙將地麵的沙土揚在半空,露出埋藏在沙土之下的機關陷阱。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就在他們進入紅蟻勒格的必經之路上,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機關陷阱,粗略估計一下,至少有一百多個。


    鐵勒川冷哼一聲,“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拆了這些破機關,繼續前進。”


    “是。”身後親衛應聲答道,開始拆解地麵的機關。


    但是在遠處看著好不容易埋下去的機關被拆的寧延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一切似乎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一路拆一路走,浪費大半天時間終於是走完了這邊境荒野,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座用北蠻文寫著紅蟻二字的邊界方碑,方碑後就算正式進入紅蟻勒格了,而擺在鐵勒屠麵前的還有最後一處機關。


    走在最前麵的鐵勒屠將士像拆解之前機關那樣,小心翼翼的挖開機關附近的土層,機關觸發陷阱緩緩露出下麵的核心構造,他要做的就是拆掉最下方的齒輪,讓機關無法傳遞觸發就可以,拆解機關術得心應手的鐵勒屠將士三兩下就拆掉了這最後一處機關。


    拆完機關後的鐵勒屠將士長舒一口氣,身後的鐵勒川淡淡一笑,“雕蟲小技。。”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一陣劇烈震顫,緊接著一跟個機關柱自地麵升起,不等鐵勒川反應過來,這些機關柱內就射出無數道隕鐵蠶絲,這些絲線韌性極高,是由天山隕鐵加上雪山天蠶絲合製而成,普通刀槍根本砍不斷,因為材料稀缺加上隕鐵蠶絲韌性極高,其價格自然也是居高不下,甚至很難再市麵找到。


    站在機關柱邊上的鐵勒屠將士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被飛出來的隕鐵蠶絲貫穿胸膛,絲線穿心的痛苦讓他們發出無助哀嚎,即便他們身上有著堅不可摧的鐵甲,可是在這些隕鐵蠶絲麵前還是不夠看,飛出去的隕鐵蠶絲穩穩的落在對麵的機關柱子上,彼此往複循環,直接將整個戰場罩了起來,在戰場上方罩上了一座用隕鐵蠶絲編織的巨大牢籠。


    鐵勒川徹底傻眼,因為這些機關柱升起的位置正是剛剛拆除了的機關術位置。


    帶血的隕鐵蠶絲懸在半空,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每兩根柱子之間至少有十根絲線,自上而下,齊刷刷的懸在半空。


    一些運氣不好的鐵勒屠將士直接被絲線割掉了腦袋,剩下半個身子掛在蠶絲上。


    一百零八根柱子,四百多條絲線,一炷香的時間,竟有上千名鐵勒屠將士因此喪命,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戰場上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聲。


    鐵勒川一把卸掉頭上的羊皮盔帽,大吼道,“把這些破玩意都給老子拆了。”


    但是接下來拆解機關柱的過程就沒有那麽順利了,鐵勒屠將士剛一刀砍在機關柱上,地麵就突然冒出無數飛矢將其射成篩子,鐵勒川人都傻了,這機關後還有機關?


    這些隕鐵蠶絲堅硬無比,接連四五把北蠻彎刀砍下去才能勉強砍掉一根,照這種效率下去,至少一半以上的北蠻刀都得廢掉,還不說得分心對付藏在地下時不時飛出來的箭矢。


    此時站在界碑後麵山坡上盯著戰場的寧延輕聲一笑,“看到了吧!這就是墨家機關術的威力,這可是我表哥特意送給我的太陰機關陣,本來是一百三十六根機關柱,過懸邊沼澤的時候不小心丟了幾根,不然今天絕對夠讓鐵勒川喝一壺的。”


    “這老東西肯定沒想到,這機關陣的陣眼會在最後一處機關上,一旦被毀,整個陣法就會啟動。”司徒景春沉聲道,“公子,現在這些鐵勒屠被困在機關陣中,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


    寧延笑了笑,“時間差不多了,十月,讓雲將軍動手吧。”


    莊十月應聲頷首,下一秒,一支響箭直插蒼穹,響聲尖利刺耳,鐵勒川眉頭緊鎖,看著箭矢升空,暗歎道,“上寧延這小子的當了,快撤!”


    來時容易撤退就難了,箭矢升空的一瞬間,埋伏在界碑四周的平遠軍鎮將士蜂擁而出,聲勢浩大的朝著鐵勒屠衝去。


    一些僥幸沒有被困在太陰機關陣的鐵勒屠將士拎起長槍就衝了上去,鐵勒屠固然厲害,可再厲害也無法做到以一敵百,麵對蜂擁而來的平遠軍鎮將士,外側的鐵勒屠將士也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一個照麵的功夫就全部命喪黃泉。


    鐵勒川看著外麵的將士一個接一個赴死,眼眶都紅了,上了年紀的老上主可不想死的時候連家門口都沒進去。


    鐵勒川一步一步來到戰場中央,看著眼前隔絕兩個戰場的機關柱,體內真氣狂湧,一掌拍了出去,一陣沉悶巨響,機關柱也隻是晃了晃,鐵勒川這一掌力度絕對不小,然而他麵前的機關柱也不是簡單的木頭樁子,而是內部機關無數,兩邊又有隕鐵蠶絲牽引的機關柱。


    太陰機關陣製作之初,墨家老一輩長老就想到了機關柱這個問題,所以幾經改進才有了今天的太陰機關陣,機關柱與隕鐵蠶絲相互牽連,牽一發而動全身,要說唯一的破局點就是這些隕鐵蠶絲,要不然除非武道大能以通天修為強行毀陣,不然就隻能原地等死。


    不過這太陰陣不是針對武者的真氣大陣,隻要鐵勒川願意走,還是能走的,這就要看這位老上主怎麽選擇了。


    鐵勒川怒吼一聲,丹田內真氣滾動,這一刻的他拚盡體內所有真氣也要破了這太陰機關陣。


    “轟。”鐵勒川一掌下去,機關柱劇烈晃動,兩旁的隕鐵蠶絲先是猛烈顫動,最後耐不住強大的真氣砰砰兩聲斷裂開來。


    然而不等鐵勒川下令大軍衝出去,隨著機關柱猛烈晃動開始,地麵上又開始冒出長矛,直挺挺的從地麵衝上來,避之不及的鐵勒屠將士連同戰馬一起命喪當場。


    除此之外,還有數不清的箭矢從地下飛出來,那繃斷的隕鐵蠶絲並沒有破掉太陰機關陣,好像是打開了新的陣法。


    界碑外的寧延緩緩起身,沉聲說道,“司徒,動手!”


    早已迫不及待的司徒景春點了點頭,嶽光劍出手,大喝道,“神虎軍,衝啊!”


    神虎軍將士呈猛虎下山之勢直衝被困在太陰機關陣中的鐵勒屠而去,不過他們並非是想要衝進去和鐵勒屠肉搏,而是推出了一架架弩車,弓床,甚至還有箭塔。


    此時的鐵勒川再也不淡定了,髒話一句接著一句,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可惜的是,他的髒話沒人聽得懂。


    這些平日裏縱橫沙場,睥睨草原的鐵勒屠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被人鎖在籠子裏打,現在的他們哪裏還有一點鐵勒屠的樣子,就和被圈養的家豬差不多,隻能在太陰機關陣中任人宰割,草原上的鐵勒屠堪稱無敵,但是在太陰陣中,即便你是神仙再世,也是無計可施。


    裏麵的鐵勒屠將士急得團團轉,在看到弓床和弩車緩緩推過來的時候,一些著急的鐵勒屠將士直接牙一咬開始猛砍旁邊的隕鐵蠶絲,即便是最後被射成篩子也不停手。


    他們深知,若是不衝一下,那就真的是等死了,等到外麵的弩車弓床推過來,那他們就真的沒有一點活路了,原地不動的被關在太陰機關陣中,想躲都沒地方躲。


    現在的戰場上,沒有被關進太陰機關陣的鐵勒屠被平遠軍鎮瘋狂衝殺;關進太陰陣的在拚命阻擋來自四麵八方的箭矢和不知道會從誰腳下冒出來的長槍以及在外側眼看就要推入戰場的弩車弓床,戰場局勢對鐵勒川而言極不樂觀。


    “所有人,砍絲線往外衝,草原上的漢子死也得死的光明正大,如此窩窩囊囊的死,悔為一世男兒!”鐵勒川大聲怒吼,接著拔出佩劍,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身後的鐵勒屠將士緊隨其後,怒吼不斷,一個個就跟瘋了一樣往外衝。


    沒多久,在司徒景春的帶領下,神虎將士推著一輛輛弩車弓床和箭塔加入戰場,弩車排成一列,閃著寒光的箭矢足有一臂之長,這可不是太陰陣中小打小鬧的箭矢,而是真正的飛矢,戰場殺神。


    司徒景春站在箭塔之上,長劍揮舞,“放箭!”


    “咻咻咻!”弩車弓床一起發射飛箭勁矢,破空聲一陣接一陣,鋪天蓋地的飛矢就像來自地獄的死神,瘋狂的收割著戰場上幸存者的性命,被困在太陰機關陣中的鐵勒屠和原地不動的活靶子沒什麽兩樣,一排排箭矢衝入鐵勒屠陣中,提了屠根本無力阻擋,一時間戰場上死傷無數。


    戰場局勢呈現一邊倒的畫麵,兩萬鐵勒屠甚至連敵人都沒碰到就折損大半,看著身邊被萬箭穿心的將士接連倒下,鐵勒川心如刀絞,這些可都是他多年培養出來的精銳啊,還沒上戰場就犧牲了,這讓他如何淡定。


    “寧延!縮頭烏龜,不敢光明正大的出來和老子打一場,就會玩這些下三濫,難道你們中原奉朝的軍隊都是像你一樣的小人嗎?是漢子就放老子出來真刀真槍的幹一場!”鐵勒川衝著戰場外咆哮,氣的臉紅脖子粗。


    身後的親衛趕緊撲向鐵勒川,“上主小心啊!”


    就在鐵勒川被撲開的一瞬間,一把飛矢破空而至,從將鐵勒川麵前的鐵勒屠將士胸口穿過去,命隕當場。


    被困在太陰陣中的鐵勒屠將士死傷慘重,這種單方麵的屠殺一直在進行,此時的親衛軍或許也是知道了此次他們在劫難逃,隻見一眾親衛齊刷刷單膝跪地,為首的將軍捶胸說道,“我等承蒙上主不棄,跟您南征北戰十餘年,時至今日,榮華富貴也享過,百姓擁戴也有過,也算不枉此生,今日我大軍深陷絕境,已是必死無疑,上主您武道高深,何止陪我等在此等死,我等鬥膽進言,望上主離開此處,重整旗鼓,來日為我等報仇血恨。”


    鐵勒川一把拽住麵前跟了自己十年多的老部下,“說什麽喪氣話,都給我起來!”


    鐵勒川這些年的精力絕大部分都在與王庭和南邊慕容家對峙上,可是說起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鐵勒屠無疑是不可替代的,他們鐵勒家能有今日地位,靠的不就是鐵勒屠嗎?沒有這三萬鐵勒屠,北蠻這麽多豪門貴族誰把他們鐵勒家放眼裏,再者鐵勒川也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否則就不會決意北上了。


    “上主,您快走吧,兄弟們快頂不住了,隻有您活著出去,我們鐵勒屠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麵前的親衛死死拉著鐵勒川的胳膊,激動的額頭處青筋暴起,“上主,別讓我們這些兄弟白死了。”


    鐵勒川深唿吸一口氣,看著四周慘死箭矢之下的鐵勒屠將士,眼神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先丟錦北城,後失鐵勒屠,我鐵勒川就算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與其忍受王庭那些王公大臣的冷嘲熱諷,倒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上主,您不能死啊!”旁邊的將士越說越激動。


    鐵勒川扯下自己的披風,緩緩說道,“我鐵勒川都活到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怕死不成?兄弟們,敢不敢跟著我這把老骨頭再衝一次!”


    身後親衛麵麵相覷,一個個紅著眼起身站在鐵勒川身後,“我等願赴死一戰!”


    戰場之上,鐵勒川提刀而起,體內真氣狂湧,大喝道,“殺!”


    一股巨力襲來,麵前機關柱上最後的幾根隕鐵蠶絲應聲碎裂,鐵勒川在前衝鋒,身後親衛緊隨其後,直衝外側戰場而去。


    “壞了,鐵勒川衝出來了!”時刻盯著戰場的莊十月著急說道。


    此時的寧延伸了伸懶腰,鬆了鬆骨頭,沉聲道,“太久沒活動筋骨了,下去活動活動。”


    說罷,寧延就朝著戰場緩步走去。


    “公子,您小心啊!”


    寧延迴頭一笑,是和十年前一樣的感覺,狂妄自大,“能傷我寧延的人還沒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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