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蚺落敗,被元寶咬掉首級,絕無再生可能,唯一可惜的就是大蚺的軀體落在了水潭中,這種天地所生的巨獸血肉乃是大補,對長途跋涉的將士們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上佳補品,關鍵是大蚺身上的鱗甲,堅硬無比,若是做成盔甲,別說尋常戰場刀槍,就連一般五折都難以損傷其絲毫。


    不過沒了大蚺,將士們可以好好的在岸邊休息一下,水潭中肥美大魚數不勝數,岸邊紮營後,林北陽第一時間安排將士們下水撈魚,隨便一撈就是一大條;將士們進入懸邊沼澤半月基本沒怎麽見葷腥,林北陽讓手下將士將撈上來的魚第一時間給後麵的兄弟們送去。


    為此,寧延還給這個無名潭水起了個名字,為落蚺潭。


    潭水清冽甘甜,喝到潭水的安遠軍鎮將士都忍不住發出感慨,這是他們進入懸邊沼澤後喝到的最甜的水。


    大軍休整兩天後重新踏上征途,此時的將士們精氣神好轉不少,連大蚺都攔不住他們前進的腳步,試問這小小沼澤,又豈能擋住他們。


    他們安遠軍鎮誓要做這橫穿懸邊沼澤的第一軍!


    。。。


    三天後,寧延與陳令樞順利抵達落蚺潭邊,潭邊還有打鬥過的痕跡,陳令樞拖著疲憊身子的從擔架上走下來,來到湖邊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


    寧延來到湖邊看著水麵上隨著微波晃動的自己,沉聲說道,“先生,您見多識廣,林兄在此遭遇的大蚺可有講究?”


    “蚺蛇引天地造化而生,此處潭水深幽,地下暗泉匯聚於此,那大蚺深居潭底,吸取地之精華,加之百年修煉終成沼澤之霸主,我們稱其為大蚺,書中先賢稱其為幽泉森蚺。”陳令樞來到寧延身邊,緩緩說道。


    “幽泉森蚺。。”寧延呢喃道,“是個好名字,他是水中霸主沒錯,可那青夔又豈是等閑之輩?死在青夔手中,說出去也不算丟人。”


    陳令樞捋著胡須笑了笑,“公子倒是挺會替這隻蚺蛇開脫。”


    “人家在這裏好好的生活了上百年,突然被我們打上門還丟了性命,對於大蚺來說,我們才是惡人。”寧延起身感慨。


    “公子不必如此感時傷懷,我相信一開始林將軍是沒有殺害蚺蛇之意的,若非蚺蛇挑釁,豈會有此慘劇。”陳令樞寬慰道,“這潭水能養育出大蚺如此猛獸,自然也能孕育出第二隻,等日後定第二隻巨獸出現,自會接替大蛇地位,成為這懸邊沼澤新的霸主。”


    寧延略微頷首,“天地萬物自有法則所在,如此倒是好事。”


    陳令樞岔開話題說道,“公子,新的軍報,懸邊沼澤危險重重,昨天又有二十名將士失足陷入沼澤,沒有救迴來,我們的將士甚至連遺物都沒有帶出來。”


    “記住他們的名字,迴去後立衣冠塚,他們同樣是我定州軍的英雄。”寧延語氣都沉重了一些,“後麵情況怎麽樣,有沒有人追上來?”


    “負責斷後的呂將軍派人來報,沒有發現北蠻追兵痕跡,看來我們這步險棋走對了。”陳令樞雙手背後,呢喃道。


    “難得的好消息。”寧延起身在潭水邊踱步,“現在我們深入懸邊沼澤,飛鴻情報送不進來,這一個月我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慕容灼灼和鐵勒川有沒有新的動作,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感覺還真不好受啊。”


    “外麵大局有徐都督把關,不會有大亂子,徐子謙將軍和張將軍在外圍牽製了大量北蠻軍,就總體局麵來看,我們尚處於上風,隻要能順利進入長鷹勒格,那我們就占據了絕對主動,攻守異形,攻入北滿王庭指日可待。”陳令樞自信滿滿的說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場仗我們終於打完了。。”寧延歎氣道。


    “當然,北蠻之禍到終矣!”


    聽到這裏,寧延笑了笑,為了這句話,他們寧家拚了兩代人,大奉王朝拚了一千年,如今終於是要結束了。


    大奉的百姓終於要過上好日子了,沒有戰爭,沒有紛亂的日子終於要到了。


    這就是他爹,他大哥最想看到的盛世!


    。。。


    長鷹勒格邊境,一望無垠的草原上,一支掛著黑披風的騎兵正在草原馳騁,附近的百姓聽到馬蹄聲後紛紛躲避,膽子大的站在遠處偷瞄著麵前的勁旅。


    這群人蓋著披風看不清長相,但隨著馬匹顛簸還是能看到披風下的黑色甲胄,前段時間大名鼎鼎的鐵勒屠剛從他們這裏離開,怎麽現在又來了一隊人,而且這隊人還沒有旗子,也不知道是汗國那個大人物的軍隊。


    這些北蠻百姓還不知道眼前的軍隊並不是他們汗國的軍隊,而是從交安一路從交安疾馳而來的燭狼軍,為了隱匿行蹤,韋雄刀購置了大量披風,隻走山林礦野這些人煙稀少的地方,晝伏夜出,燭狼軍怎麽說也是在西茶山辛苦訓練一個冬天的,這點苦對他們來說小菜一碟,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行軍速度,按照公子和軍師最後的情報來看,這幾天大軍就要從懸邊沼澤出來,他們必須盡快感到懸邊沼澤外圍做好接應工作。


    韋雄刀縱馬疾馳,一邊走一邊喊道,“兄弟們再快點,公子他們在懸邊沼澤等我們接應呢。”


    李臨玄緊隨其後,大聲喊道,“將軍,我們如此大張旗鼓的行軍,會不會被北蠻軍察覺啊,到時候他們帶人來圍堵我們該怎麽辦?”


    “放心好了,這鐵勒屠剛離開沒多久,不會有人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殺過來,更何況我們一路隱蔽前行,根本無人察覺,就算有人發現,慕容灼灼和鐵勒屠也來不及調兵,等到他們調兵前來,公子早就離開懸邊沼澤了。”韋雄刀笑著說道。


    李臨玄恍然大悟,抬手道,“還得是將軍啊,在下明白了。”


    “仗打的多了,自然會懂,李將軍,你看著吧,長鷹勒格定有大仗要打。”韋雄刀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公子和軍師的每次轉兵必有所圖,這次往東出兵,定有原因。”


    在雪龍軍打了這麽多惡仗的李臨玄倒不怕打仗,聽到韋雄刀一番話後,他倒是露出了些許渴望神色,“到時候我們燭狼軍可得好好表現一下,讓他看看,我們燭狼軍的實力。”


    “交安一戰,已經證明了。”韋雄刀眯眼說道,“現在我老韋想的不僅僅隻是證明我們燭狼軍,而是要讓北蠻聽到燭狼軍三個字就打顫。”


    嬰兒止啼!當年的寧家軍何嚐不是如此!


    事實上,確實沒有人預料到寧延會帶著定州軍橫穿懸邊沼澤,清晨的風吹在林北陽臉上,一臉疲憊的林北陽感受到久違的清風後,激動不已,當即快步往前跑去,身後的將士緊隨其後。


    湛藍的天空,綠茵遍地的草場,林北陽激動無比,衝著身後的將士大喊道,“兄弟們,我們走出來了!”


    “我們走出懸邊沼澤了!”


    已經累到雙腿發軟的將士聽到林北陽的話後,一個個豁出最後一點力氣拚命的朝前衝去,這次穿過水草後不再是另一片水草和沼澤,而是一片曠野;這次他們抬頭終於不再是不見天日的密林,而是湛藍的天空,激動的安遠軍鎮將士相擁而泣,他們一把扯掉臉上的麵巾,貪婪的唿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大聲歡唿。


    歡唿他們的勝利,歡唿他們征服了這片死神之地。


    後方的將士聽到前麵兄弟的呐喊,腳下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快了一些,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想逃離這塊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將軍您看,有人!”正在大家歡唿的時候,身旁的副將突然指向遠方驚慌大喊。


    這一下原本高興的眾人再度緊張起來,一個個拉弓搭箭,利刃出鞘,隨時準備戰鬥。


    林北陽順著副將所指的方向看去,遠處一排排人影正快速朝著他們靠近,人數不少,粗略估計在五千左右,他們披著披風看不清臉麵,身後沒有軍旗,判別不出身份。


    林北陽緩緩握住手中銀槍,沉聲道,“兄弟們,我們好不容易走出來,絕不能就這麽憋屈的退迴去,不管它們是誰,隻要敢攔我們,都得死,兄弟們,隨我上!”


    身後將士一個個目光如炬,紛紛跟在林北陽身後,朝前衝去。


    正在他們準備衝殺之際, 麵前朝著他們衝來的黑衣人突然扯下自己的披風,朝著他們大聲疾唿,“林將軍,林將軍。。”


    剛才還是一副死戰到底模樣的林北陽突然愣住了,這披風下的不正是韋雄刀的燭狼軍嗎?


    越來越多的燭狼軍將士丟棄披風,縱馬狂唿,此時的林北陽身後的親衛也激動起來,“將軍,是韋將軍他們,是燭狼軍,他們,他們來接應我們了。”


    林北陽撲哧一笑,笑聲中又帶著些心酸,激動的直點頭,“我看見了,兄弟們,我們安全了。。”


    “兄弟們,是林將軍的和安遠軍鎮的兄弟,我們迴家了!”韋雄刀身後的燭狼軍將士同樣激動。


    從西茶山一別到現在再次相逢,他們不再是被困雪山的禿鷲,而是衝出牢籠振翅而飛的雄鷹。


    安遠軍鎮與燭狼軍的順利會師預示著定州軍順利度過懸邊沼澤,跳出了鐵勒川和慕容灼灼的包圍圈,自此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被合圍一事,一年苦戰的艱苦局麵,至此盤活。


    十天後,寧延與陳令樞走出懸邊沼澤,在長鷹勒格邊境緊急召開軍情會議,由陳令樞布置下一步任務。


    十五天後,隨著負責斷後的呂翊順利走出懸邊沼澤,這場被困死地的冒險之旅宣告勝利結束,定州軍全軍在付出百餘人性命的代價後順利離開懸邊沼澤,離開了壺腔勒格。


    。。。


    定州軍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長鷹勒格邊境,這一消息差點把鐵勒川氣死,不僅是鐵勒川,北蠻朝堂滿朝震驚,在官道和小路都被堵死的情況下,寧延的十萬大軍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長鷹勒格?


    最後恍然大悟的董長陵一語道破天機,那就是懸邊沼澤。


    懸邊沼澤四個字一出口,大明殿上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在他們北蠻,沒有任何人能說出橫穿懸邊沼澤四個字,他們甚至都沒有想過這個地方,但寧延和定州軍卻實打實的穿過了這塊死地。


    直到這一刻,北蠻政客才開始重新審視寧延,重新審視定州軍,現在來看,錫林勒格和雲連勒格的失陷絕不是偶然,慕容隼和魏懷英的戰死也不全是他們的責任。


    定州軍天降長鷹勒格,最慌的是鴻業涼,他不斷的向北滿王庭和慕容灼灼求援,求援信都要把耶律原的案幾鋪滿了。


    鴻業涼能在遼安勒格擋住齊溪的進攻已經很是不易,在中西部戰線接連告急的情況下,穩住了遼安勒格,給慕容灼灼和北蠻王庭緩解了大量壓力;對於北蠻朝廷而言,若是連遼安勒格都失陷的話,那麽他們王庭南部邊境一線的勒格將宣告全部淪陷,這絕不是耶律原和慕容灼灼想看到的畫麵。


    為此耶律原給慕容灼灼和鐵勒川下令,迅速東進馳援鴻業涼,總之遼安勒格決不能失陷,定州軍和北地軍也絕不能碰麵!


    慕容灼灼雖然不在王庭,但是得知寧延消失一個月突然出現在長鷹勒格後,無奈苦笑,他搖頭道,“猜到了寧延的目標是長鷹勒格,隻是沒想到他們居然迴選擇懸邊沼澤這條路,寧延啊寧延,你還要給我多少驚喜啊。”


    身旁的北海冥輕聲道,“將軍,好在您提前讓淺克托率軍東進奔赴長鷹勒格邊境,若不然還真的要出大事。”


    慕容灼灼沉聲道,“告訴淺克托,定州軍橫穿懸邊沼澤,大軍疲憊,戰力大減,此時正是消滅他們的絕佳時機,讓他加快行軍速度,務必在長鷹勒格重創定州軍;就算不能讓寧延吃到苦頭,也絕不能讓定州軍進入遼安勒格,一定要拖住,大軍正在迅速朝東前進,朝他們靠攏,等大軍一到,全力出擊,這一戰,一定要將寧延和定州軍消滅在長鷹勒格!”


    “是。”身後的將士領命退去。


    慕容灼灼大手一揮,沉聲吼道,“傳令三軍,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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