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州,北門關前線。


    神英四年春,春寒尚未完全過去,淩晨的邊關城牆上甚至還有冰淩出現。


    魏懷英帶著七萬大軍陳兵邊境,戰事一觸即發,得到寧延軍令後,錢桂第一時間派遣新河營,沉鼓營,塵沙營三軍共赴北門關,加上北門關原有的天山白馬營及疾風營,五大營共計五萬人齊聚北門關,在徐子謙的帶領下,隨時準備迎敵。


    寒風唿嘯,作為邊境三虎最後一虎的徐子謙站在城頭,身邊站著五大營上將軍,田毅白甲在身,目若蒼原孤狼,“徐將軍,斥候打探過了,從營帳規模來看,北蠻軍至少七萬,咱們第一次和魏懷英交手,這小子就拉出這麽多人,看來打咱們項州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


    “自項州立州開始,北蠻何時不饞這塊嘴角肥肉?魏懷英乃北蠻少壯派中心思最為深沉,打仗最為狡詐的一個,他麾下的三萬獅虎鐵騎乃北蠻勁旅,戰力不俗,這是我們同北蠻少壯派的第一戰,萬不可輕敵。”徐子謙沉聲說道。


    “將軍,小公子不是來信說他也要來北門關嗎?現如今北門關不僅有我和幾位將軍,就連您都來了,我看公子就沒必要來了吧,這戰場危險萬分,還是讓小公子去敦煌好些。”韓念凝眉說道。


    齊山崗搖頭一笑,“韓將軍,咱們小公子和大公子一樣,不管大仗小仗都絕不會躲在後麵,這北門關啊,他怕是來定了。”


    徐子謙捋著胡須笑了笑,“小公子已經在路上了,不日便可抵達北門關,韓將軍,要真為小公子安全所慮,那就把外麵的北蠻軍全部打迴北蠻去,把他們打退了,公子自然就安全了。”


    韓念輕聲拱手,一眾將軍站於城頭,目視前方,前方薄霧初起,關外山丘上,魏懷英穿上許久未穿的鎧甲站在山丘上,或許是因為許久未穿的緣故,總覺有些不合身,忍不住吐槽道,“還說大家都喜歡那些文人的錦緞服呢,確實是養人啊,這才穿了幾年啊,現在連這身鎖子甲都穿不上去了。”


    魏懷英著甲在身,身旁幾位在雲連勒格官階不低的將軍連話都不敢接。


    脫下鎧甲,他魏懷英是雲連節度使,穿上鎧甲,他魏懷英就是征伐戰場的上將軍。


    片刻後,斥候縱馬來報,“啟稟將軍,北門關城門緊閉,戰旗高揚,已是全力防守之姿。”


    魏懷英點了點頭,大軍進犯,在敵情未明的情況下,守城備戰是上上策,對於北門關的全麵防禦,魏懷英也不奇怪,漠然點了點頭,“知道了。”


    斥候拱手退下,魏懷英從山丘上走下來,邊走邊說道,“鎮守北門關的是徐子謙,中原奉朝邊境三虎之一,諸位以為,這仗該如何打。”


    身後的幾位將軍麵麵相覷,欲言又止,魏懷英停下腳步,嚇得身後的將軍連連低頭,誰知魏懷英隻是整理肩甲,起身瞬間,神色陰冷的說道,“傳令三軍,日出之時,攻城!”


    “是!”身後幾位將軍慌忙點頭。


    。。。


    大奉神英四年三月初三,正是萬物複蘇的初春時節,大奉百姓還在為新一年新春的到來而興高采烈,殊不知此時的北門關外,魏懷英正帶著七萬大軍兵臨城下。


    旌旗飄飄,鐵甲鏗鏘不斷響起,北門關外黑壓壓一片,大戰一觸即發。


    日出東方,太陽初升之時,魏懷英盯著遠處的北門關城牆,緩緩說道,“攻城。”


    “殺!”北門關之戰正式爆發。


    北蠻新軍戰力不俗,上萬大軍怒吼著朝著北門關城頭衝去,望著城頭下密密麻麻的北蠻大軍,徐子謙默默的拿出自己的景月風尖刃,佇立城頭,目光如炬,“三軍迎戰!”


    北門關城頭寧字大旗隨風飄揚,鼓聲陣陣,箭弩瞬發聲接連而至,那些衝在最前麵的北蠻大軍瞬間被射成了篩子。


    這是魏懷英率軍與大奉的第一戰,戰事打得相當慘烈,僅一個上午,雙方就付出了近五千人生命,北門關下一片屍山血海。


    徐子謙一身鐵甲,神色冷峻的走進議事大廳,大廳內,韓念與田毅早已等候多時,兩人衝著徐子謙同時拱手說道,“將軍!”


    徐子謙快步來到軍情沙盤前,指著北門關外的雲連勒格境內的玉門城說道,“當年兩位將軍出奇兵入北蠻,破城無數,殺的北蠻人仰馬翻,今日不知兩位將軍敢不敢再出騎兵,出城一戰!”


    田毅一聽,當即激動的喊道,“我田毅生來就是要打仗的,沉鼓營和塵沙營的兄弟打了一上午,也該讓我們活動活動了,將軍您就說吧,打哪?”


    韓念要比田毅冷靜不少,看著軍情沙盤分析道,“魏懷英七萬大軍兵臨城下,後勤是個大問題,如果沒猜錯的話,徐將軍找我們應該是想讓我們繞到側麵,奇襲他們後勤糧車,大軍打仗,若無糧食,軍心必然不穩,此戰若成,可造勝勢。”


    徐子謙笑著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正是此意,糧草若丟,魏懷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讓七萬人餓著肚子攻城,而這也是我們項州軍教給魏懷英的第一個道理,我項州鐵騎看可以出現在戰場的任何地方。”


    “奔襲輜重,講究速戰速決,此事我們疾風營去就行,讓天山白馬營跟著,會不會有些大材小用了。”韓念沉眉說道。


    “哎哎哎。”田毅接過話說道,“你小子是不是怕我們天山白馬營搶你們疾風營功勞啊,這好事不讓我們去。”


    徐子謙又指了指北門關外的戰場,“還真被韓將軍說對了,田將軍,這次你們的任務不是糧食輜重,而是魏懷英,從戰前到現在本將軍派出的斥候不下百人,可就是沒有獅虎鐵騎的一點消息,獅虎鐵騎不出,對我北門關而言,始終是個威脅,所以我需要天山白馬營衝一次陣,就目前北蠻軍所展示出的戰力來看,除非獅虎鐵騎出手,否則絕對擋不住天山白馬營。”


    田毅恍然大悟,“將軍您是希望通過我們天山白馬營奇襲北蠻軍營,迫使獅虎鐵騎參戰。”


    “獅虎鐵騎是魏懷英在北蠻立足的資本,也是他敢南下的本錢;斷糧道,奪輜重是造勢,那麽破敵軍陣,重創獅虎鐵騎便是定勢,一戰可定勝負。”徐子謙厲聲說道。


    田毅點頭拱手,“末將明白了,將軍放心,就算我天山白馬營拚光,也要讓那獅虎鐵騎知道我們項州軍的厲害。”


    “隻要獅虎鐵騎出現,本將軍將親率三軍出城助你一戰,若成,功勞算你們的,若敗,本將軍頭顱可斬。”徐子謙神情堅定的說道。


    這話一說,田毅和韓念同時挺身而立,拱手道,“我等遵命,此戰,必勝!”


    夜幕來臨,明月高懸,星空斑駁,是一個對月飲酒的好日子,北門關東門悄然打開,韓念輕甲在身,緩緩戴上盔甲,披風飛舞,一臉淡然肅穆的從副將手中接過黑蛇槍,身旁的田毅看著他點了點頭,“兄弟,要不要再比一比?”


    “比什麽?”韓念冷聲一笑,抬眉看向旁邊的大漢。


    田毅咧嘴一笑,“比比誰殺敵更多?”


    “好啊,賭注呢?”


    “五壇子青梅酒!”


    韓念一聽,哈哈大笑,“姓田的,你就這麽小氣啊,虧你還是上將軍呢,才五壇酒?”


    身後即將出征的疾風營將士齊齊笑了出來,田毅摸了摸腦袋,也不生氣,大大咧咧的說道,“那你說多少?”


    “咱們賭大一點,輸的請全軍喝酒如何?”


    “好,殺敵這塊,我們天山白馬營就沒輸過!”田毅一口應下,而後往後轉身,身後大軍銀甲在月光下泛起如同湖麵微波一樣的波光,“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天山白馬營將士大吼道,聲震天地。


    韓念笑了笑,“那就戰後見分曉。”


    說罷就要率軍出戰,田毅勒馬過去,拍了拍韓念的肩膀,“兄弟,一路當心。”


    “放心,迴來不醉不歸。”韓念輕輕頷首,而後舉槍沉聲而道,“疾風營,衝!”


    疾風營所有戰馬馬蹄裹布,將士們輕甲持槍,在上將軍韓念的帶領下一鼓作氣,朝著玉門城狂奔而去。


    疾風營走後田毅深唿吸一口氣,望著身後整齊劃一的天山白馬營將士,沉聲拔槍,“殺!”


    馬蹄聲滾滾,天山白馬營傾巢而出,直衝對麵的北蠻軍軍帳而去。


    城頭之上,徐子謙,李鳳荷,齊山崗,高懷離,鄭廣原等將軍全身覆甲,城頭之下,所有將士整裝待發,隻等獅虎鐵騎露麵,齊山崗望著天山白馬營遠去背影,拱手道,“徐將軍,魏懷英為人陰險狡詐,咱們如此堂而皇之的破其軍營,不會出事吧。”


    “相信田將軍,也相信天山白馬營的將士們,獅虎鐵騎就是懸在咱們北門關頭上的一把利刃,若不能除之,日後早晚都是隱患,夜襲衝陣是逼迫獅虎鐵騎出戰最為直接的方式。”徐子謙皺眉說道。


    上了年紀的鄭廣原聽後拱手道,“需不需要問問小公子意見,看看他有何看法。”


    “飛鴻往來信件已是極快,仍需五日才可收到公子迴信,五日後誰知戰局如何,為將者應有當機立斷之果決,若事事稟報,處處征詢小公子意見,那要我們這些做將軍的何用?”徐子謙沉聲說道。


    “是,末將明白了。”鄭廣原無奈點頭。


    高懷離目視前方,雙手負在身後,似是若有所思,與魏懷英的一戰,他可是期待已久,難道真的就像徐將軍說的那樣,一戰定勝負了嗎?魏懷英你可別是個外強中幹的軟蛋啊!


    北蠻軍軍營,負責站崗放哨的北蠻軍將士哈了一口熱氣,暖暖手,剛準備拿起桌上的酒碗喝點酒水提提神,驅驅寒,突然發現桌上酒碗中的酒正不停的晃著,而且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刷!”放哨的北蠻軍將士瞬間衝出營帳,衝出去的瞬間就傻眼了,月光下,一群白甲騎兵正揮舞著寧字大旗和長槍朝自己衝來。


    “敵襲,敵襲。。”可憐的北蠻軍卒慌不擇路往迴跑著,邊跑邊喊,然而人的兩條腿怎麽可能跑過馬的四條腿,眨眼間一把寒槍就出現在了他身後,長槍入體,一陣冰寒。


    閃爍著寒芒的長槍瞬間洞穿男子身軀,一槍斃命。


    眼看天山白馬營衝進了軍營,北蠻軍瞬間亂了,不停的擂鼓吹角,大喊著敵襲,敵襲,整個軍營亂作一團。


    田毅索性也不裝了,一槍拋出,麵前北蠻軍將士瞬間斃命,“將士們,殺啊!”


    “殺!”天山白馬營將士如同海潮般唿嘯而至,喊聲震天,聲如雷震,大軍如同箭矢一般直插軍營腹地而去。


    田毅一馬當先,拔出插在屍體上的銀月尖槍,肆意衝陣,在北蠻軍營中來迴衝殺,睡夢中的北蠻軍剛剛走出軍營,迎麵而來就是一把長槍,瞬間斃命。


    “兄弟們,給我燒,能燒的都給我燒了。”田毅邊衝邊喊道。


    片刻功夫,北蠻軍營就被攪的天翻地覆,火光滔天,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的北蠻軍到處奔逃,天山白馬營將士如入無人之境,四處衝殺。


    城頭上的徐子謙焦急的看著遠處升騰的火光,不停問道,“還沒有消息嗎?”


    鄭廣原搖了搖頭,“獅虎鐵騎還沒出現。”


    “這魏懷英倒真是能沉得住氣。”徐子謙用力砸了一下城牆。


    突然間,戰場西邊火光閃耀,足有三四萬規模的北蠻狼騎直衝北蠻軍營而去,齊山崗眉頭緊鎖,“壞了,是駐紮在西邊的北蠻軍,將軍,該讓田將軍撤了。”


    話音未落,城下斥候快馬加鞭,來不及入城直接在城下大喊道,“將軍,北蠻軍大營西邊五十裏出現北蠻狼騎,大約四萬人。”


    鄭廣原也趕緊開口道,“將軍,趕緊下令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咱們天山白馬營是用來拚獅虎狼騎的,現在獅虎狼騎未出,他們可不能栽在這裏。”


    徐子謙深唿吸一口氣,深夜寒氣入骨,徐子謙無奈道,“下令,讓天山白馬營撤迴來吧。”


    “是。”


    收到撤退軍令的田毅也不敢馬虎,看著西邊閃爍的火把,微微皺眉,“傳令,撤軍!”


    天山白馬營來的快,去的也快,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就毀了北蠻軍軍營,給魏懷英留下一個滿地狼藉的戰場。


    然而,此時的魏懷英正站在距離北門關不足五十裏的地方,定睛看著遠處升起的火光濃煙,談笑自若,“徐子謙啊徐子謙,你是厲害,可終究還是老了。”


    “將軍,大營來報,項州軍已經撤了!”身後斥候快馬加鞭,下馬跪地拱手道。


    “知道了,下去吧。”魏懷英伸了個懶腰,淡定轉身,“迴去睡覺,傳令三軍,明日起,日日攻城,切記,隻可佯攻。”


    “是。”


    走到一半,魏懷英突然迴頭看向北門關,眼角露出一絲陰狠神色,“徐子謙,你不是要找獅虎鐵騎嗎?別著急,很快你就知道他們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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