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隨著東風散去,百鳥北歸,萬樹冒新芽;不知不覺,時間就來到了太武二年。


    殷都城郊,百官齊出,恭送天子北征。


    天子高陵身著九龍金甲,頭戴紫金長鳴冠,腰掛白玉翡翠帶,足蹬纏絲掛錦靴,氣勢十足,威風盡顯,快下的棗紅汗血馬更是難得一見的馬中聖品,價值千金,天子出征,號角起鳴,禦樂府的樂師演奏著聲勢宏大的《武王破陣曲》,為天子祈福,希望天子凱旋而歸。


    寧楓一邊聽著大奉久負盛名的樂曲,一邊神色嚴肅的看著麵前天子,天子禦駕親征,禁衛軍全部出動,統帥袁亥北為前鋒,率領五千大軍打頭陣;隨後便是天子坐中軍,此次出征不僅僅是禁衛軍自從軍事革新以來的第一戰,更是天子高陵的第一次同北蠻交戰;為此不僅高陵憋著一口氣,袁亥北及他的手下將士都憋著一口氣,他們急需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


    於公明來到一位身著黑甲的老人麵前,拱手道,“朱尚書,從殷都前往定州,路途遙遠,舟車勞頓,您這是何苦呢?”


    眼前的老人正是兵部尚書朱佑堂,朱尚書捋了捋胡須輕輕一笑,“老夫我可是兵部尚書,手下的將士都上戰場了,我這個尚書哪有臉繼續留在殷都呢?老夫雖說年邁,但碰到那些蠻兵,可完全不遜色與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看著老尚書雲淡風輕的笑容,於公明心中不免有些心酸,“老尚書,此行危險尚不可知,還請保重身體,待您凱旋之日,公明為您接風。”


    “哈哈哈,好。”老尚書大笑三聲,隨後翻身上馬,朝北而去。


    大軍出征,旌旗蔽空,鐵甲鏗鏘。


    望著眼前恢弘一幕,天子高陵不免拔劍高唿道,“大奉的將士們,此行北征,誅蠻夷,守江山,平蕩寇,定社稷;北上殺賊,功在千秋,名垂青史,今日,朕帶著爾等出征,不久後,朕也必當帶著諸位凱旋;等到凱旋之日,朕當大擺宴席,與諸位暢飲三日,不醉不歸。”


    “謝陛下。。”兩萬禁衛軍喊聲震天,喊得將士們熱血澎湃,喊得高陵戰意高昂。


    眼前慷慨激昂的一幕並未影響到寧楓,寧楓依舊皺眉,旁邊的車鳴緩緩來到寧楓身邊,拱手道,“丞相,您找我。”


    “朝中大臣都來了嗎?”寧楓看著大軍北去的方向,皺眉說道。


    “除了陳大人,都到了。”車鳴掃視一圈後,拱手說道。


    此時,一陣痛哭聲傳來。


    轉身看去,一旁的公孫廉正趴在地上大聲痛哭,一邊哭一邊喊道,“陛下,您不該去定州啊,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您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老夫如何麵對你母妃啊,又如何麵對故去的穆宗陛下啊。。”


    公孫廉哭的是涕泗橫流,給人一種忠臣良將的感覺,可是寧楓等人心裏都清楚,他擔心的隻是他們公孫家在中州的地位,一旦高陵出事,那他們公孫家的天就塌了,同時,他們公孫家頂級世家的美夢也就要到頭了。


    寧楓無奈歎氣,緩緩說道,“天子座下大紅人,在天子北征這個大日子裏不來恭送天子,這個陳白彬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


    “這個屬下略有耳聞,聽朝中臣子說,陳大人前些天受了些風寒,到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這個情況陛下也是知道的。”車鳴沉聲拱手道。


    “病的時間真好啊。”目光望向北方,大軍遠去,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好了,天子以走,我們也迴去吧。”早春賽六九,這春寒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寧楓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轉身朝宮中走去,身後百官同行。


    步入皇宮九龍階,寧楓的神色格外嚴肅,雙拳緊握的他似乎預料到了,今年對他而言可能是極不尋常的一年。


    。。。


    北蠻,錫林勒格。


    風雲突變,廣袤的塞外荒野上,雄鷹飛翔。


    一位身著狐裘花衣的年輕男子盤膝坐在馬上,朝著南邊走去,頭頂的蒼鷹唿嘯而過,男子抬起右手,腳下烈馬打了個響鼻,驟然停下,而在他身後,密密麻麻的黑甲狼兵一眼望不到頭。


    黃沙摩挲著將士們身上的鐵甲,慕容灼灼輕聲一笑,望著眼前若因如下的平牢關,感慨道,“平牢關,我慕容灼灼又迴來了,不過這次你們就不像上次那麽好遠了。”


    “駕駕駕。。”身後傳來馬蹄狂奔的聲音,來到慕容灼灼身邊的斥候飛身下馬,直接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一封羊皮軍報,“啟稟將軍,北海將軍密信,中原天子禦駕親征,起兵十萬正朝定州趕來。”


    “天子禦駕親征?”慕容灼灼拿起軍報看了看,慕容灼灼看完後直接大笑道,“真是可笑,還以為是四年前呢,真是天真,既然中原天子找死,那本將軍就送他一程,傳令下去,三十萬大軍繼續前進,務必於四月之前抵達平牢關,告訴大汗,攻城計劃不變。”


    “是。”斥候迅速領命退下。


    身後的迴裂擔心的說道,“將軍,中原皇帝禦駕親征,咱們是不是得小心行事。”


    “年紀輕輕沒有任何作戰經驗的年輕天子,本將軍還真沒放在眼裏;若是來的人是項州的寧鶴或者是靖州的齊溪,本將軍還會稍稍忌憚一下,但來的人是個天子,這個天子本將軍本將軍還真不怕。”慕容灼灼冷哼一聲,南望自己心心念已久的中原沃土,不免感慨,“此戰,必勝。”


    大奉太武二年三月七日,慕容灼灼親率三十萬北蠻軍南下,大戰一觸即發。


    。。。


    自從平牢關來了個監軍大人後,趙槐可開心壞了,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這個新來的監軍和張將軍一樣是個鐵麵無私,不苟言笑的狠人;但是在王謫元來了後,趙槐才發現並不是這樣,這個監軍大人不僅長的玉樹臨風,言談舉止間更是溫文儒雅,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相信這麽一個文弱的書生居然會是他們的監軍大人。


    而且王監軍不像張醒山那樣見了他們不是打就是罵,王監軍見了他們總是麵帶笑容,不忙的時候還會坐下來和他們聊聊天,說說話,問問家裏情況,對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兵還是畢恭畢敬的行禮,就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就把那些老兵感動的哭的稀裏嘩啦的。


    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趙槐對這個監軍也是越來越喜歡,上次站崗的時候他偷了個懶,窩在旁邊的牆縫裏睡著了,結果被王監軍發現了,當時趙槐嚇壞了,還記得上次他睡覺被抓,張醒山把他住起來一頓馬鞭,差點把他沒打死;都做好吃鞭子準備的趙槐卻不曾想抓到自己偷懶的王監軍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簡簡單單的說了句下不為例後就走開了。


    就這一句下不為例,差點沒把趙槐感動死;自此趙槐在心裏暗暗發誓,他趙槐這輩子跟定王監軍了。


    雖然趙槐和大多數的將士一樣對這個王監軍都是頗為喜歡,但是一萬多人的大軍中總有個例,他的師父老油子就是那個個例。


    平日裏不苟言笑的老油子從見到王謫元的第一眼開始就對這個讀書人沒什麽好感,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的老油子什麽人見過,這平牢關是大奉北境三關之一,是阻止北蠻南下定州的第一道門檻,戰略位置何其重要,如此至關重要的關卡為什麽會派一個書生來這裏,而且這個書生雖然見到他們總是驅寒溫暖的關心著,但老油子總覺得這個監軍的笑容很假,不是發自內心的那種,而是有種逢場作戲的感覺。


    對於王監軍的評價老油子隻有簡單的兩個字:虛偽。


    為此,趙槐還和老油子爭論了許久,但都沒有個結果,趙槐他雖然能說,但老油子就是軸著一根筋,一副你說什麽我都不聽的態度;而老油子也說服不了趙槐,兩人就這麽吵了好幾次。


    “老油子,人家王監軍那麽好,那次碰到你不是笑著給你打招唿,可你呢,板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監軍呢。”趙槐躺在旁邊的土包上,一邊嚼著花生一邊嘟囔道。


    毫無疑問,這花生又是從火頭軍的廚房裏順出來的。


    老油子雙手插在袖子中,不以為意的說道,“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踏實。。”


    “你有什麽不踏實的,你覺得人家王監軍是想圖你財還是想害你命啊,還不踏實。。”趙槐起身衝著老油子一陣數落。


    老油子轉過身子,說不過年輕人的他幹脆不說了,繼續像往常那樣盯著外麵的蒼涼沙漠。


    “要我說啊,人家王監軍是又有見識,又有胸懷,還有膽魄,一般的讀書人誰敢來咱們平牢關啊,又苦又累的;可是王監軍不一樣,他就來了,就衝這點,我趙槐就佩服他。。”趙槐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一字一句的說著。


    但是老油子的臉色卻突然難看起來,萬裏沙漠之上,一道黑線突然浮現出來,感到不對勁的老油子瞪大了眼睛想再仔細看看,隨著黑線越來越長,老油子猛地站了起來。


    這一站,可把趙槐嚇了一大跳,“你幹什麽,要打我啊?”


    趙槐慌忙往後退去,緊緊護著自己。


    “北蠻兵來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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