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長風緊緊盯著陳白彬,直接拔出腰間佩劍,一劍砍在陳白彬脖頸上。


    陳白彬眉頭緊鎖,看著距離自己脖子隻有不到一指距離的玄鐵劍,輕聲說道,“看來將軍是對學生有些誤會啊。”


    “若是一般文人士子,本將軍剛剛拔劍的時候就已經嚇得半死了,而你不一樣,長劍懸喉而紋絲不動,這種鎮靜不是一般士子所能有的,陳白彬,你來我公孫家到底有何目的?”公孫長風真氣外溢,語氣中滿是殺意。


    陳白彬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軍,學生隻不過是一普通的江湖士子罷了,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周遊天下,未曾想被公孫家主賞識,收為門客,若是將軍有所懷疑,大可一劍殺了學生,學生一條賤命不足為惜,但是公孫家若是因此錯失成事的千載良機,那將軍可就是公孫家的罪人了。”


    “你敢威脅我?”公孫長風怒氣橫生,說真的,他已經好久碰到敢這麽和他說話的人了。


    “學生不敢。”陳白彬拱手說道,“隻是站在公孫家的角度來看,幫助廣南王起兵確實是當下最合適的選擇,若是小皇子登基,那公孫家就永遠是個商業世家,永遠隻能偏安一隅待在蘇州,但若是廣南王稱帝,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公孫將軍,您覺得呢?”


    公孫長風雙眼眯起,看著陳白彬,冷笑一聲,“那你有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


    “若是將軍相助,那就不會失敗。”陳白彬的話讓公孫長風心中咯噔一下。


    陳白彬看到公孫長風遲疑的眼神,心中暗喜,當即繼續說道,“中州守軍加上殷都禦林軍和禁衛軍也不過五萬人,而您手下有十萬鎮南軍,就從軍事來說,您遠勝殷都;再者,王爺身份是穆宗皇帝之子,兄終弟及,倫理之內,那殷都皇位王爺為何坐不得;最後,將軍又怎麽知道殷都那邊沒有人支持王爺呢?”


    最後的這句話讓公孫長風看向陳白彬的目光瞬間變得陰沉無比,“你一個小小的門客,怎麽知道這麽多?殷都的事情你都知道?”


    陳白彬依舊麵不改色的拱手道,“將軍,成事在人,殷都的那些官老爺也不都是兩袖清風,一心為國之人。”


    這天下最吸引人的東西便是權利和地位,在權利和地位麵前,人心中的貪婪會被無限放大,放大到那些倫理綱常不複存在,公孫長風緩緩收迴玄鐵劍,抬頭看向父親書房身後的公孫二字,這一刻,公孫長風猶豫了。


    長劍從自己脖子離開的一刹那,陳白彬深唿吸一口氣,看著糾結的公孫長風,陳白彬緩緩開口,“將軍,您難道不想讓公孫家成為大奉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嗎?”


    公孫長風猶豫了,但是他隻要一猶豫,陳白彬就知道自己贏了。


    “這個反是非造不可了嗎?”公孫長風一屁股坐在了父親公孫廉的椅子上。


    這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成為了公孫家的人。


    陳白彬和公孫長風說了很久,當陳白彬從書房出來後,一直躲在暗處的公孫廉輕聲一笑,如釋重負的說道,“陳先生當真神人啊。”


    旁邊的公孫長屏挽著父親的手臂,不自覺的笑道,“爹,既然現在大哥站在了陵兒這邊,那咱們豈不是就可以起兵了?趁著現在殷都政局未穩,直接殺入殷都。”


    “告訴陵兒,一個月後入冬之時,起兵北上,這個新年老夫要在殷都過。”公孫廉的臉上寫滿了野心二字。


    公孫長屏笑得合不攏嘴,當即拱手離去。


    書房中的公孫長風還沒有迴過神來,公孫廉徑直闖了進來,公孫長風慕然的迴頭看向公孫廉,公孫廉走上來輕輕抱住兒子,邊笑邊說道,“長風,爹就知道你不會放著公孫家不管的。”


    公孫長風一把推開公孫廉,雙眼通紅,“我公孫長風到底是成反賊了。”


    “不,你不是,你是我公孫廉的兒子,陵兒的舅舅。”


    公孫長風堅持了大半輩子的信仰在此刻轟然倒塌,公孫家確實很大,大到困住了他這個鎮南將軍。


    。。。


    蘇州,霍府。


    霍家大少爺霍蕭手裏攥著一封信,神色緊張的走進霍家家主霍兼的書房。


    “爹,公孫將軍的信。”霍蕭一進門就激動的說著。


    自從上次和公孫長風談過後,對於這個後生,霍兼還是很欣賞的,他的遠見卓識以及對今後霍家和公孫家的關係處理深的霍兼的滿意。


    為此,自從公孫長風上次來過霍家後,霍兼這些年多多少少送了公孫長風些墨家機關,當是為今後兩家關係的改善鋪路。


    看著兒子緊張兮兮的樣子,正在鑽研木製機關的霍兼一邊歎氣一邊不滿的說道,“公孫將軍的信無非就是要些機關術,你按上麵的給就是了,緊張什麽。”


    霍蕭將信打開平鋪在卓上,指著欣賞的印鑒說道,“這不是鎮南軍的軍印,而是公孫將軍的私印,而且平日裏各軍購買機關術都會有兵部的印章,而這次的信上卻沒有,孩兒。。孩兒不敢拿這個主意,按規矩,軍印,官印,兩者兼備方可分撥機關術,這。。”


    霍兼一聽,急忙扔下手中的機關術,拿起公孫長風的信件細細觀察,緩緩說道,“確實是不合適,我寫封信你和這封信一並交給公孫將軍,咱們霍家也是給朝廷辦事,不合規矩的事絕不能辦。”


    就在這時,二少爺霍笙跑了進來,一邊喘息一邊說道,“父親,大哥,公孫將軍來了。”


    “什麽?”霍兼收好信件,皺眉往外走去,“走,去看看怎麽迴事。”


    霍蕭擋在霍兼麵前,皺眉道,“父親,不對,這裏麵有問題,陛下剛走沒多久,公孫將軍就找咱們要機關術,而且這個時候他又親自登門,十有八九是為了機關術而來,如此迫切的需要機關術,信上沒有官印,而且是在陛下剛剛駕崩的時候,父親,您不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嗎?”


    霍兼停下腳步,皺眉沉思,“照你的意思是說,這此公孫長風來找咱們買的機關術不是為了鎮南軍,而是另有他用?”


    霍蕭點了點頭,貼在霍兼耳邊說道,“父親,別忘了,公孫將軍是王爺的親舅舅。。”


    霍蕭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霍兼當時就明白了怎麽迴事,嚇得滿頭大汗。


    旁邊的霍笙還很疑惑的迴頭看向父親和大哥,疑惑道,“父親,您怎麽還不走啊,公孫將軍等您多時了。”


    霍兼眼珠子一轉,當即搖頭說道,“今天為父身體不適,想要休息,你和你大哥替父親去見公孫將軍吧,記住了,要好好招待公孫將軍,不要怠慢了人家。”


    霍笙摸著腦袋疑惑道,“可是爹,您這不是好好的嘛。。”


    霍蕭一拉過弟弟,往外走去,便走邊說道,“爹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哪來這麽多話,待會見到了公孫將軍,你別亂說話,跟在我後麵就行。”


    兄弟兩人朝著大廳走去,果然,褪下鎧甲的公孫長風正襟危坐,對於公孫長風來說,霍蕭也是老熟人了,但是在兩人身後卻沒有霍兼的身影,這多少讓公孫長風感到不舒服。


    霍蕭臉上掛滿了笑榮,看到公孫長風後,邊笑邊行禮,“公孫將軍,許久未見,小侄有禮了。”


    “原來是大少爺啊,真巧啊。”公孫長風還禮道,但是目光卻一直往霍蕭身後看去。


    霍蕭搖頭笑道,“將軍,萬分抱歉,父親他偶感風寒,現在還在房間裏休息,實在是不方便見客,特讓我們兄弟二人代他好好招待招待您。”


    公孫長風微微一愣,但臉上的不滿很快散去,“那也太不巧了,敢問霍家主這風寒大概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這。。。”霍蕭故作為難的搖了搖頭,“這小侄就不知道了,其實我也希望他老人家能快點醒過來,畢竟這霍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老人家來處理,特別是機關術這塊,父親他老人家說過,隻要是和機關術有關的,事無巨細,他都必須親自決斷;他這一病倒啊,這機關術那邊堆了一籮筐的事,現在都等著他老人家處理呢。”


    剛剛準備開口說機關術一事的公孫長風尷尬一笑,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迴去。


    “這樣啊,那還真是抱歉,打擾你們了,既然家主身體有恙,那本將軍就先行告退,日後再來拜訪。”公孫長風客氣的起身說道。


    霍蕭含笑起身,送行公孫長風,“那將軍慢走。”


    公孫長風走了後,霍蕭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旁邊的霍笙詫異的說道,“咱們就這樣讓公孫將軍走了,會不會太過失禮了。”


    霍蕭輕聲一笑,“那也比人頭落地強,走,去見父親。。”


    離開霍府的公孫長風臉色瞬間難看無比,轉身走上馬車後,又迴頭看了一眼霍府二字,氣的牙癢癢。


    “將軍,咱們就這麽迴去嗎?”旁邊的車夫緊張的說道。


    “迴,這霍兼估計是發現了什麽,不肯見我,不過無傷大雅,本將軍就不信,沒有那墨家機關術,咱們還殺不迴殷都了。”公孫長風氣乎乎的喊道。


    馬車緩緩朝著公孫家方向走去,霍蕭和霍兼站在樓閣上,望著公孫長風遠去的馬車,大少爺霍蕭輕聲一笑,拱手說道,“爹,看來您這風寒得患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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