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酒上樓時,看到顧殊鈞將藥瓶丟進抽屜。


    他眉宇間帶著幾分煩躁,又似乎有些頭疼,閉著眼睛,一手用力捏了捏眉心的位置。聽到門口的動靜,他抬起頭來,視線落在蘇時酒破了皮的唇上,眼神微暗,低聲問:“疼嗎?”


    蘇時酒知道他在問什麽:“還好。”


    顧殊鈞坐在床邊。


    不過剛過兩秒鍾,他便再次起身,去了浴室。


    蘇時酒以為他要洗澡,沒在意。


    連續疲憊了多日,醫院裏的條件又比較有限,蘇時酒這幾日都是晚上匆匆衝一下澡,今天也想好好泡上一泡。


    他盤算著等顧殊鈞出來,就去裏麵放水,因此幹脆拿出手機,準備把之前沒寫完的新聞稿最後一段給補上。


    沒成想,他還沒想好結語,進去了十幾分鍾的顧殊鈞就又出來了。


    後者低聲說:“洗澡水放好了,你去吧。”


    蘇時酒捏著手機一愣。


    啊?


    ……放好水了?


    所以,顧殊鈞剛剛進入浴室,不是為了洗澡,而是為了給他……放洗澡水?


    蘇時酒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他麵露茫然,不禁多看顧殊鈞兩眼。


    顧殊鈞卻並不與他對視。


    蘇時酒猜測,應該是顧殊鈞在為咬破他嘴巴的事情賠禮。


    嘴上沒道歉,卻用實際行動……


    唔。


    真別扭啊。


    蘇時酒與顧殊鈞相處多了,知道顧殊鈞的脾性,便沒多說,直接起身,拿上換洗的衣服前往浴室。


    浴室內的水剛剛放好,還有些燙,氤氳的霧氣蒸騰,連窗戶都模糊了。


    蘇時酒褪去身上的衣物,細長白皙的腿踏入浴缸。


    熱水頃刻間吞沒了他的腳踝與小腿,蘇時酒隻覺得渾身的毛孔都打開,坐下沒幾分鍾,就有點困意。


    他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直至四十分鍾後,蘇時酒才打了個哈欠起身,他衝完身上的泡沫,迴到臥室,一眼就見顧殊鈞赤著身體,正站在臥室中央。


    蘇時酒一愣。


    顧殊鈞身材非常好。


    他肩寬腰窄,身上肌肉明顯,腹肌整整齊齊,卻並不讓人覺得冒犯,反而很想上手摸一把,看看手感如何。


    再加上顧殊鈞蜿蜒的那道紋身……


    與當初偶然見到的周明也身上的紋身,實在是太像了。


    蘇時酒本不欲多問,畢竟那是顧殊鈞的私事,但想了想,還是裝作不經意般開口:“顧殊鈞,你當初怎麽想到要紋身的?”


    顧殊鈞垂眸,掃了眼自己身上的紋身。


    他彎了下腰,拿起一旁的浴巾,隨意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蓋住有紋身店那一邊,語氣淡淡道:“年少不懂事。”


    ……就這麽簡單?


    “原來如此。”


    蘇時酒多看顧殊鈞兩眼,卻總覺得身為時鈞科技的董事長,傳言中的顧殊鈞,完全不像那種會年少衝動的人。


    不過顧殊鈞不願意說,他當然也不會追根刨底。


    他隻是想到之前看到的周明也身上的紋身,開口說:“我之前見過幾次周家的二公子,他身上也有紋身,和你這個看起來差不多。”


    顧殊鈞淡淡道:“是嗎?”


    蘇時酒剛要點頭,就見顧殊鈞走過來。


    後者煙灰色的眼眸中一片冰冷,伸出手,五指張開,手臂上青筋暴起,掐住蘇時酒的脖頸處,力道不大,卻迫使後者抬起頭看他。


    他眯了眯眼睛,湊近些許,語氣比之前更淡:“蘇時酒,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看過他身子?”


    蘇時酒:“……”


    啊這。


    未曾設想的問題出現了。


    不過這種問題從顧殊鈞的嘴裏說出來,倒也合理。


    蘇時酒視線注視著顧殊鈞,輕聲開口解釋:“因為發現和你身上的花紋有些像,我才多看了兩眼。”


    顧殊鈞一頓。


    他態度果然和緩一瞬,甚至多說了句:“蘇時酒,每個人都有叛逆期,我也一樣。至於周明也身上的紋身,為什麽和我差不多……”


    顧殊鈞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大概是巧合吧。”


    巧合嗎?


    倒也有可能。


    大多數紋身店,都會在客人拿不定主意時,拿出一些圖例讓客人選,或許當初兩人都覺得這個圖案比較酷?


    正想著,顧殊鈞鬆了手。


    他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疲憊:“蘇時酒,別總惹我生氣。”


    蘇時酒:“……抱歉。”


    待顧殊鈞進入浴室,蘇時酒不禁輕歎了口氣。


    剛剛的話,確實是他考慮不周了。


    他明明知道顧殊鈞生病,情緒不穩時甚至要吃藥,也知道顧殊鈞占有欲強,在這方麵尤為嚴重……


    一時間,蘇時酒心中想了很多。


    亂糟糟的。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幹脆靠在床頭上拿出手機,把自己的稿子寫完,又潤色一遍後,給馬主任發過去。


    ——明景傳媒的記者實習期非常長,要將近半年,也因此,蘇時酒仍舊處於實習狀態,不過好在,再有半個月他就能轉正。


    而他現在寫的所有稿子,都要先拿給龔信看,隻是龔信現在住院,這份工作就落到了馬主任的頭上。


    沒多久,浴室門哢嚓一聲開了。


    蘇時酒下意識看去。


    顧殊鈞這次在腰間圍了條浴巾,鬆鬆垮垮地垮在他的骨盆處,瞧著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般,兩條清晰的人魚線同樣隻露出一截,卻延伸進去,比之前赤著的時候還要更吸引人的眼球。


    而在更下一點的位置,浴巾更是直接被頂出了一個不小的弧度。


    蘇時酒當然知道那是什麽。


    甚至用手親自領教過。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他喉結微微滾動,飛快收迴視線,翻了個身。


    兩人沒再交談。


    不多時,顧殊鈞躺在床上。


    “啪”的一聲,燈被按滅。


    之前被蘇時酒關掉的那盞星星燈又亮起,霎時間,天花板上滿是星星點點的光芒,看起來十分夢幻。


    顧殊鈞一聲不吭,用手臂攬住蘇時酒的腰。


    他抱得緊緊的。


    點點星星的光芒隨著時間緩慢挪動,模擬著星空的軌跡。


    “……顧殊鈞。”


    蘇時酒小聲開口,“你頂的我睡不著。”


    在顧殊鈞的耳中,蘇時酒這話說的,既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嬌。


    他眼神微暗,啞聲說:“剛好,你還欠我三次。”


    蘇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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