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哥,伯父伯母剛剛迴去了,臨走的時候讓我轉告你,他們給你找了新的工作,你如果想迴家,隨時都可以。伯父讓我轉告你,他以後不會阻攔你的工作,但如果你不打算迴家,遇到困難也不要找他幫忙。”


    “對了冉哥,剛才有兩個電話打到我這裏了,好像是獨立攝影師,想跟你合作,你有空看看郵箱。”


    談逸冉早就預料到父親的話術,打了個嗬欠,翻身趴在床上,百般不情願。


    從下飛機逃避到現在,他不得不開始撿起工作上的事,重新麵對這個爛攤子。


    雜誌社的上司到現在也沒有主動聯係他。那邊也很清楚,談逸冉的遇險與公司脫不開關係,因此也不敢隨便和談逸冉聯係,想等他的電話,試探他的態度。


    談逸冉沒什麽態度,在荒島上待了一個多月,他算是徹底看開了。什麽錢不錢的,活著並且活得開心就是最大的勝利。


    他用舊手機號登上所有社交軟件,無數未讀消息隨著加載一條一條彈出來。


    談逸冉眯著眼刷了一下消息列表,除了老板在海難當晚發來的消息之外,便隻有公司裏那位姓陳的攝影師發來的慰問。


    他把不重要的消息一鍵已讀,又禮貌地朝攝影師道過謝,想著要如何解釋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卻覺得此時開口有些突兀。


    想了想,談逸冉隻好先不管,打算之後去雜誌社當麵與他說清楚。


    迴完消息,他點開工作郵箱又看了一眼,瞬間被收件箱裏十幾個未讀信件嚇了一跳。


    “這是什麽東西?”


    談逸冉從床上彈起來,不可置信地翻了一下郵箱,居然全都是各種服裝品牌和獨立攝影師發來的合作邀請。


    這群人都是從哪兒找到他的?


    他開始翻看自己長年沒有經營過的社交賬號,發現半年前發布的作品居然多了兩倍的瀏覽量。有的人是看過海難新聞後來圍觀看樂子的,但也有好幾家的品牌方在後台發出邀請,希望和談逸冉進行合作。


    談逸冉默默無聞了兩年,陡然遇到這樣的場麵,實在是巨大的衝擊。


    他簡單查看了一下各類信件的發件人,發現其中有一位獨立攝影師前前後後發了三封邀請函,想和他合作,拍一組寫真。


    對方態度十分誠懇,既不是想順著新聞的曝光度造勢,也不是想在模特挑選上少花些錢,而是真摯地欣賞他的氣質。但寫真賺的錢很少,花費的精力更大,談逸冉時薪低,寫真又不如其他服裝宣傳迴本,這讓他一時有些拿不準。


    談逸冉腦袋裏亂成一團,疲憊地摁了摁太陽穴,把手機丟在一邊,打算先睡個迴籠覺。


    次日,談逸冉迴到家中收拾東西,買了一張前往首都的高鐵票,帶了兩套換洗衣物,即刻啟程。


    經過一整天的休整,他已經完全恢複了精力,除了還有些不適應過於熱鬧的公共場所以外,一切都迴到了原來的軌跡上。上了高鐵,談逸冉先給殷朔年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到站時間,而後開始處理工作信件。


    對著這些拋來的橄欖枝,談逸冉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但他和雜誌社的合約不解除,這些工作他都沒法接下。


    可雜誌社每月有穩定薪資,如果要解約,之後所有的收入他都得靠自己。如果要把程小杭也帶走,還得自己給助理發工資。


    談逸冉對著這些信件發愁,殷朔年的電話打了進來。


    “小冉,快到了嗎?”


    電話那頭,隱約能夠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殷朔年壓低聲音,朝旁人說,“簽好了,拿過去吧。”


    “快了,”談逸冉的心情稍微輕快了些,“你還在忙呢?”


    “嗯,接了一個大客戶,”殷朔年說,“集團老總的女兒結婚,待會兒見麵。”


    談逸冉微微一挑眉,“哦……那又得忙一陣了。”


    “待會兒我讓助理來接你,”殷朔年在那頭說,“到站之後她會在出站口等,你隨便找個顯眼的地方站著,她能找到你。”


    “你助理是誰?”


    談逸冉有些好奇,“是我認識的人?”


    殷朔年故意不告訴他,笑著說:“待會兒就知道了。”


    下車後,談逸冉站在南站廣場的中央,拎著行李箱四周張望。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就見一個留著大波浪黑發的女士從遠處快步而來,腳上的高跟鞋穿出了一種別樣的架勢,走路時肩上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起伏。


    談逸冉眯著眼辨別她是誰,對方走到他近前時,談逸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林詩?”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英姿颯爽的林詩,很難將她與記憶中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生聯係在一起。


    “好久不見,”林詩朝他露出溫婉的笑,“在島上過得還好嗎?”


    談逸冉聳聳肩,“別提了,再待下去,我就要變成野人了。”


    林詩給殷朔年發了個消息,領著談逸冉到停車場。一位身著休閑西裝的司機站在suv前,開門讓他們上車。


    談逸冉小小地驚歎一聲,摸了摸擦得幹幹淨淨的車身,“殷朔年確實賺了不少錢呢。”


    兩人在後座坐下,司機發動汽車,林詩才無奈地小聲說:“這是我的車,殷總節儉,每天早上擠地鐵。”


    談逸冉微微一愣,想象出殷朔年一身西裝擠地鐵的模樣,莫名覺得還挺符合他的氣質。


    “很接地氣。”他點點頭。


    林詩笑著,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談逸冉側頭,目光落在她精致的眼妝上。


    林詩這兩年成長了許多,在談逸冉的記憶裏,林詩說話聲音很小,明明有很強的策劃能力,麵對需求方卻總是一副膽怯的模樣,每次說話都要鼓起莫大的勇氣。兩年時間,她竟然蛻變成這樣一個幹練的女性了。


    “你變化很大,林詩,”談逸冉感歎道,“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林詩歎了口氣,“還不是被逼出來的。公司剛起步的時候他們都跑了,就剩下我一個,那時候誰都不看好殷朔年,我偏不信邪。不跟著他,難道要幫那個兩麵三刀的小人打工嗎?”


    她的臉上顯現出不屑的神情,談逸冉的視線放空,高架橋的巨大投影在車窗外落下來,迅速地往後退去。


    “你是說權默吧,”談逸冉平靜地說,“朔年隻和我說了他被趕走的事。當年公司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隻剩下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林詩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塗著睫毛膏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他。


    “再怎麽說我也出了三十萬,”談逸冉聳聳肩,笑著說,“總得讓我知道錢花在哪兒了吧。”


    林詩垂眸,想起不快的往事,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還好有你那三十萬,”她抱著胳膊,語氣也因為迴憶而變得冷淡些許,“逸年公司除了三十萬的投資金,什麽也不剩下了。”


    第71章 首都


    談逸冉從林詩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兩年前,公司好不容易得到酒店的穩定合作,殷朔年卻突然銷聲匿跡了一整周。


    所有人都打不通他的電話,連帶著也沒法聯係上談逸冉。在這一周時間內,所有事務都是權默在負責。公司資源都是他和殷朔年一起爭取來的,因此大家對於他的指揮也沒有怨言。


    直到第七天下午,殷朔年風塵仆仆地闖入辦公室,提著權默的衣領,將他摁在牆上,後腦砸出猛烈的聲響。


    “立馬收拾東西,”殷朔年用怒不可遏的語氣威脅道,“滾出我的團隊,永遠別再讓我看到你。”


    所有人都被殷朔年嚇了一跳,有人勸他坐下來好好說,殷朔年卻更加生氣。


    “權默,你要不要自己跟他們講清楚,你是怎麽在我的酒裏下藥,企圖插足我和小冉的感情的?”


    整個辦公室裏都靜了下來。


    “藥?朔年哥,說話要講證據。”


    權默的嘴角還有些發青,是那天被談逸冉揍的。他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用隻有殷朔年聽得到的音量說,“其實我也沒有多喜歡你,朔年哥,本來想趁著談逸冉不在,我能好好捏住你的把柄,拍些照片,讓我們之間的利益共同體再牢固一些……誰知道他那天會迴來呢。”


    “我不管你有什麽肮髒心思,”殷朔年冷冷道,“現在就收拾東西,從這裏滾出去。”


    他們的聲音並不算大,隻有站得最近的林詩和另一個燈光師聽得真切。


    “為什麽不和我合作?談逸冉已經不要你了,”權默說,“你會後悔的,真的。”


    殷朔年猛地放開手,將他推出去,再次重複一遍:“滾。”


    權默踉蹌幾步站穩,隻是笑了笑。麵對著身後夥伴們詫異與憤怒的目光,他從容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收拾東西。


    “然後他就走了?”


    談逸冉默默聽著林詩向他講述當年的事情,不由得皺起眉。“我記得他也是股東,還有五萬投資款。那些錢呢?”


    林詩說:“被他帶走了。那個時候沒人想到團隊之間會鬧分裂,也沒有事先簽訂違約協議,所以錢被他拿走了也沒辦法。”


    “五萬塊而已,其實算不上很大的損失,”林詩說,“但公司很多合作、客戶資源全都是他想辦法找來的,客戶都是通過他和公司聯係。殷朔年那時候不得人心,權默一退出,其中多少隱形的資源都被他拿走了。團隊裏有人開始打退堂鼓,勸殷朔年不要把權默踢出去。殷朔年當然不聽,權默再趁機挑撥,想拉著其他人一起退夥。”


    “就他這種人品,還有人願意相信他的鬼話?”


    談逸冉覺得簡直是荒謬至極,“就不怕他哪天再背刺一次合夥人嗎?”


    “但事實就是這樣,”林詩無奈地歎了口氣,“財務、舞美、燈光,前前後後一個月全都退夥了,財務是技術合夥,權默答應給他更多,他第一個倒戈。舞美帶著投資款走了,跟著他們重新成立了工作室,去隔壁市區發展。燈光師看形勢不妙,退出之後找工作去了。”


    林詩冷哼一聲,“當時還真是把他們當朋友,實際上,商業合作也隻是下半身思考的東西,根本別指望他們對誰忠貞。”


    談逸冉垂眸,手指摩挲著手機殼上的紋路,想起殷朔年在島上對他說的那些話。


    殷朔年輕描淡寫,將這件事說成自己和權默“分家”,但事實上,殷朔年可以算得上是單方麵被其他人拋棄了,幾乎什麽也沒剩下。


    到此,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在遊輪上看到的逸年公司員工,都是不認識的生麵孔。


    談逸冉靠在座位上,長長唿出一口氣,覺得有點兒暈車。


    他閉上眼,想起那些被寄到父親手裏的的照片,逐漸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創業團隊裏,權默是最常跟著殷朔年應酬的,他比殷朔年更會與人交流,私下和各個合作方聯係最多,悄無聲息地把資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他也正是看中了兩人吵架的契機,想要製造殷朔年的“醜聞”拿捏在自己手中,卻不成想談逸冉中途迴來撞破這件事,於是他順理成章地把照片寄給談家。拉攏殷朔年不成,就隻好退而求其次,把談逸冉從團隊裏趕走。


    用這種手段控製公司指揮權、架空殷朔年,權默比他想象的還要卑劣。


    “多虧你的那三十萬,”林詩苦笑道,“我後來跟著殷朔年,早上吃饅頭,中午吃泡麵,把家裏給的生活費全投進去。我們重新租了個小辦公室,到處應酬跑業務,自己重新攢客源和合作。現在迴想起來,簡直就是地獄級難度的經營遊戲。”


    suv穿過喧囂的街道,駛入一家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你就這麽相信殷朔年?”


    談逸冉專注地看著林詩,似乎是捕捉到某些迴憶,微微皺起眉,笑著說,“說起來慚愧,那時我還不如你信任他。”


    林詩搖搖頭,“這不是你的問題,那時候的處境的確非常很難。我隻是覺得,殷總比任何人都渴望成功,他很有信念感。”


    “有一次應酬完,他胃痛進了醫院,”林詩側過身,平靜地說,“他跟我說,他一定要把公司辦下去,要賺大錢。”


    “他說他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早些給你一個優渥的家。”


    停車場裏迴蕩著輪胎碾過減速帶的聲音,司機將車停在單元樓的入口,默不作聲地等他們聊完。


    談逸冉沉吟了許久,有些傷感地說,“愛情和麵包。我以前也不懂這些道理。”


    “人總要成長的,”林詩笑起來,“我現在和甲方說話,一點也不緊張了呢。到了,二單元十五層,好好休息。”


    談逸冉道謝,接過鑰匙後告別林詩,從後備箱裏拿了行李箱,坐電梯上樓。


    剛才聊得太投入,談逸冉在電梯裏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這才看到殷朔年十分鍾前發來的消息。


    【朔年:密碼是我的生日。我買了水果,讓外賣員房門口了,待會記得拿進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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