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滿身都是汗,臉色煞白,幾乎是撞進殷朔年的懷裏,捂著嘴幹嘔起來。


    “小冉!”


    殷朔年扶住他的肩膀,一邊幫他順氣,一邊看向他抱著的那團東西。


    寬大的葉子緩緩展開,露出裏麵滿腿是血的小狗。小狗聞到熟悉的氣味,勉強地睜開眼,抬頭嗅聞。


    談逸冉把它交給殷朔年,癱坐在地上,沉沉唿出一口氣。


    “它被蛇咬了,”談逸冉扶著額頭,“我正巧看見,總不能坐視不管……”


    殷朔年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把小狗放在地上,連忙扶著談逸冉坐下,給他倒熱水喝,摸了摸他蒼白的臉。


    “好些了嗎?”


    談逸冉喝了口水,終於緩了過來。直到這時,殷朔年才問道:“什麽樣的蛇?”


    “黑的,綠的,”談逸冉皺著眉比劃,手指在空中劃出長長的一條線,“背上有黑色的一條線,身上有斑點。”


    他的描述實在過於抽象,殷朔年將小狗抱進營地裏,簡單用淡水衝洗傷口附近,洗去血汙後,才看清楚上邊的傷口。


    點狀的牙印形成了弧形的傷口,細細密密地滲著血珠。


    “菜花蛇而已,”殷朔年也鬆了口氣,“這不是毒蛇的牙印。”


    草棚後麵堆著許多海岸和叢林裏撿來的“垃圾”,兩人沒時間分類處理,便全部堆在一起。


    殷朔年在裏麵翻出一條破舊不堪的舊毛巾,徒手撕下一條,而後又找來薑塊和淡水,衝洗傷口、敷藥、包紮,一氣嗬成。


    小狗痛苦地叫喚著,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地瞧著麵前這兩隻兩腳獸。它的後腿綁上了布條,鮮血依舊緩緩滲出來,但出血量少了很多。


    殷朔年抱著它,用葉子墊好放在籬笆後頭的陰涼處,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朔年,”談逸冉慢慢走過來,牽著他的手,“怎麽辦?”


    殷朔年蹙著眉,望著地上微微抽搐的小野狗,陷入沉默。


    狗的鼻子很靈敏,那兩隻大狗聞到,必定會找上門來。但這隻小狗很明顯還不到一歲,自愈能力很差,如果就這樣把它放迴叢林間,它或許連爬迴棲息地的力氣都沒有。


    殷朔年沉吟半晌,歎了口氣。


    “暫時留下吧,”他抱起地上的小狗,“也是條生命。”


    小狗蜷縮成一團,髒兮兮的毛發讓它看上去像條舊毛毯。兩人把它放在草棚邊,談逸冉把摘來的鶴望蘭插進土裏,給它做了個簡單的遮陽傘。


    鮮血緩緩滲透它後腿處的布條,小狗轉迴身,艱難地伸出舌頭。


    “不許!”


    談逸冉嚴厲地用手捏住它的下巴,逼迫它轉頭趴好,警告道:“不可以自己舔,知道嗎?”


    小狗聽不懂,有些忌憚地瞪著葡萄似的小眼睛,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然而一隻無法站起身的小狗實在沒什麽威懾力,談逸冉穩住它的身體,殷朔年則卷起一片芭蕉葉,圍在它的肚子上,將傷口隔絕開。


    小狗掙紮了一會兒,發現兩人並不是想要迫害它,終於安靜下來。


    談逸冉鬆了口氣,用貝殼給它盛了一些水,累得滿身是汗。


    “進來休息吧,”殷朔年攬著他,吻了吻耳朵,“暫時沒有大礙了,讓它也休息。”


    他沒有追問談逸冉救助小狗的事情,也沒有對談逸冉自找麻煩的行為有所怪罪,隻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和談逸冉抱著休息一會兒。


    談逸冉剛躺下,殷朔年便鑽進來,壓在他身上。


    “小冉,”他蹭了蹭談逸冉的頸側,“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家今天有點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


    談逸冉原本還在擔心小狗的傷勢,但看著他隱約透露著期待的模樣,自己也心跳加快起來。


    他打量草棚四周,抬頭看向“床頭”的位置,居然在棚頂看到了一大片白色的蘭花。


    蘭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陽光透過縫隙照進來,將花瓣的形狀印在草席上。


    “這裏沒有其他的花,我隻找到了這個,”他有些難為情地垂著眸,“小冉,昨天是立春,希望今年的春天,我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殷朔年說著生疏的情話,卻絲毫不讓人覺得輕佻。他有無數的愛意想要表達,現在,他開始學習怎樣將浪漫的愛意傾之於口,讓談逸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沉默而熾烈的愛是什麽樣的。


    談逸冉被他的表白弄得紅了臉,他摸了摸殷朔年的臉頰,有些害羞地與他額頭相抵。


    “我……我允許了,”他小聲說,“那就說好了,你得一直陪著我。”


    殷朔年傾身下來吻住他,兩人欲望滾燙,緊緊貼在一起。談逸冉騰出手幫他解開束縛,咬著他的舌尖,引誘著讓他繼續。


    草棚實在太小,談逸冉心中記掛著受傷的小狗,並未與殷朔年做到最後。兩人相互紓解過後,殷朔年抱著他很快就睡著了,唿吸綿長,伴隨著因為疲憊而發出的輕微鼾聲。


    談逸冉不敢睡,耳朵始終聽著外麵的動靜。


    下午時分,密雲從海麵吹來荒島的上空,將整個世界籠罩在悶熱的死寂之中。


    要下雨了。


    殷朔年還在熟睡,談逸冉翻身起來想要弄些吃的,卻聽見營地外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草棚外,受傷的小狗似乎聽到了什麽,嘴裏發出嚶嚶的嗚咽。


    談逸冉緊張地抄起武器,慢慢挪動到竹籬前,就見外麵站著那兩隻大野狗。


    “汪汪!”


    見到拿著武器的人類,黃毛的大狗憤怒地狂吠起來。它們顯然是尋著血腥味找過來的,以為人類傷害了自己的孩子,因此格外地憤怒。


    黃狗護子心切,猛地朝竹籬上一躍,兩隻前爪扒拉上來,衝談逸冉露出一口尖銳的犬牙。


    “離遠點!”


    談逸冉心頭一緊,揮舞著石刀趕它下去。他雖然知道這兩隻狗的來意,但麵對想要翻進來的大狗,還是嚇得腿軟。


    營地裏,小狗的叫聲更大了。它努力想要爬起來,前爪不斷地扒拉著地上的泥土,卻沒法站起來。


    竹籬外的兩隻狗還在企圖翻進來,談逸冉不斷用石刀驅趕與恐嚇,卻毫無作用。


    正無計可施時,殷朔年忽然走了出來,談逸冉一愣,以為他要攻擊大狗,卻見他抄起小狗的肚子,將它舉過竹籬,輕輕放在了竹籬外的地上。


    兩隻大狗扒著竹籬,在看到小狗的瞬間都停止了吠叫。談逸冉依舊警惕地握著石刀,兩隻大狗卻已經全然無視了他,翻身下了竹籬,圍著自己的孩子嗅聞。


    灰狗用鼻子拱了拱小狗的傷口,圍著它來來迴迴地踱步。


    “別怕,”殷朔年拉住談逸冉的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說,“剛才怎麽不叫醒我?”


    談逸冉看著兩隻焦急的大狗,慢慢鬆開手裏的武器。


    “看你睡得香,”他小聲說,“怎麽辦,它們會不會以為是我們弄傷的?”


    小狗嗚咽著用腦袋拱了拱自己的媽媽,黃狗張嘴叼住小狗的後頸,想要帶它離開。


    “嗚嗚——”


    這個動作顯然牽動了傷口,小狗疼得嗷嗷叫喚,嚇得大黃狗驚慌地低下頭,把它再次放在地上,不敢再觸碰。


    黃狗不斷用鼻子嗅聞小狗的身體,焦急地來迴邁著步子,忽然抬頭看了殷朔年一眼。


    那眼神,與從前來覓食的兇狠完全不同,像是在求助。


    它們身後,一道閃電破空亮起,緊接著,陰沉的天上落下了細細密密的雨。


    下雨了。


    殷朔年隔著竹籬,緊緊盯著那隻黃狗,一言不發。


    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在幹燥的土地上形成一個個小小的圓點。大黃狗看著殷朔年,過了許久之後,它屈起前腿,緩慢地、以一種臣服的姿態,坐在了竹籬之外。


    灰狗低頭嗅聞受傷的小狗,過了片刻,也在小狗身邊坐下來不走了。


    它們寧願冒著被人類抓起來的風險,也要守在孩子身邊。


    談逸冉莫名有些心酸,他牽起殷朔年的手,本想說些什麽,殷朔年卻轉身拿過小狗喝水的貝殼,放在了它們身側。


    “就讓它們待在這裏吧,”他牽起談逸冉的手,“別看了。”


    第59章 雨後


    黃昏。


    島嶼籠罩在陰沉的密雲之下,雨越下越大,將這片潮濕的雨林完全打濕,浸泡在一片清涼的雨水中。


    營地處在高地,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談逸冉找來了兩根木棍,把芭蕉葉的莖稈用繩子綁在木棍上,拉到竹籬邊。


    兩隻大狗守著自己的孩子,身上的毛都濕漉漉的,見談逸冉走過來,便警惕地抬頭看他一眼。


    “我在給你們做雨棚,”談逸冉指了指手裏的寬大葉片,“不許咬我,知道嗎?”


    “小冉,它們好像聽不懂中文。”


    殷朔年從身後遞來另一片葉子,頂在談逸冉頭上。他拿過談逸冉手中的木棍,彎下腰,將木棍插在野狗們身側的地上。


    土地裏全是水,木棍輕而易舉地插進了地裏。兩隻大狗領會了他們的用意,立刻用鼻子拱了拱自己的小孩,把它挪進擋雨的樹葉下麵。小狗迷迷糊糊地哼唧著,有些神誌不清,枕著大黃狗的身體睡著了。


    安置好這一家不速之客,談逸冉迴到草棚裏坐著。雨聲環繞在頭頂,讓他有些昏昏欲睡。他翻身趴在草棚裏,探頭看著殷朔年。


    殷朔年頂著雨往火堆裏添柴火,又重新點燃一把枯草和樹枝,放在營地旁枝繁葉茂的矮樹下,以免火種熄滅。


    “餓嗎?”


    做完這些,殷朔年躬身探進草棚裏,吻了吻躺在草席上的談逸冉,“給你做吃的。”


    “你身上淋濕了,”談逸冉扯了扯他的衣服,遞給他一片鶴望蘭葉,“做快點。”


    雨勢絲毫未減,殷朔年很快地烤了兩串羊肉條,很快迴到了草棚裏。


    羊肉的香味撲麵而來,談逸冉望了一眼營地外的野狗們,它們居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興趣。


    猶豫片刻,談逸冉再次跑進雨裏,掰下一小塊肉。


    兩隻大狗聞到氣味,稍微坐起來了些,但沒有任何撲食的行為,似是對談逸冉主動給予的行為有些不解。


    “這樣就乖嘛。”


    談逸冉把肉放在它們身前,轉身跑迴草棚裏。


    殷朔年渾身濕透了,把羊肉遞給談逸冉後,三兩下脫光了身上的衣褲,扔在角落裏,全身隻剩下一條深色的平角內褲。


    狹窄的空間裏,談逸冉緊貼著殷朔年溫暖的身體,有些尷尬地往角落裏挪了挪。他也隻穿了一條草裙,兩人近乎赤裸地靠在一起,實在有些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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