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當年的事都過去了。”


    談逸冉聲音有些沙啞,懶洋洋地拖著長音,“是,是都過去了,但那是對你來說。”


    “還在生氣?”


    殷朔年翻了個身,草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著他的歎息。“小冉,對不起,”他笨拙地重複著,“你可以記恨我一輩子,無論怎樣,是我做錯了,你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談逸冉眯著眼,手指在他的喉結上滑動,“哦,那下次,我們在沙灘上做吧,反正,這輩子也就這點指望了。”


    殷朔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攥著他的手指親了口,而後放在自己滾燙赤裸的胸膛上,與他相擁而眠。


    早晨。


    談逸冉是被餓醒的。


    殷朔年赤著上身,睡得還很香。談逸冉把風衣從他身上抽出來,抖一抖裹在身上,什麽也不穿,懶洋洋地踱步去晾肉架前挑吃的。


    清晨的樹林很安靜,隻有偶爾傳來幾聲鳥叫。談逸冉挑了一小塊肉條,用石頭架在火上烤。


    風幹過後的羊肉幹有些硬,但依舊能烤得外焦裏嫩,散發出濃鬱的香味。談逸冉掏出口袋裏的折疊刀,把肉條切成小小的方塊,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用葉子裹好,留給殷朔年。


    吃過早餐,談逸冉覺得羊肉有些膩,於是又用易拉罐煮了一罐檸檬茶。草棚裏的殷朔年翻了個身,抱著談逸冉的毛衣又睡了過去。他很少睡到這個時候還不醒,看來昨晚是真的累壞了。


    談逸冉百無聊賴,坐在草棚不遠處的樹下,靠著樹幹發呆。


    陽光照進高大的樹林間,暖融融地灑在身上。雖然這裏沒有別人,但談逸冉光著身子還是覺得不自在。


    他緊了緊風衣的腰帶,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裏,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發現是殷朔年的錢包。


    “怎麽還留著……”


    談逸冉嘟囔著,好奇地拿在手裏端詳。


    這是個款式經典的皮質二折錢包,深棕色皮革,沒有過多的花紋裝飾。談逸冉隨手翻開錢包,本想拿他的銀行卡出來玩一玩,卻在打開錢包之後愣住了。


    錢包右側的透明照片夾隻能放下豎版的照片,而裏麵卻突兀地橫放著一張雙人合照。談逸冉一時忘了唿吸,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照片取出來,拿在手裏。


    照片被殷朔年過了塑,青澀的少年人肩並肩地靠在一起,年輕的談逸冉還留著一頭黑發,殷朔年的頭發也比現在短得多,麵龐稚嫩,靦腆地衝鏡頭笑著。


    談逸冉的手有些發抖,他被八年前的自己與殷朔年凝望著,無數歲月破空而來,如滿地陽光,盡數砸在他的心上。


    “你在幹什麽?”


    殷朔年的聲音陡然在身後響起,談逸冉受驚一般轉過身,這才發現殷朔年已經醒了,正站在草棚外看著他。


    “水煮開了,要喝嗎?”


    他正說著,目光移向談逸冉手中。


    看到那張照片時,殷朔年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尷尬。“小冉,”他快步走過來,伸手過來搶,“你翻我錢包幹什麽?”


    談逸冉雙手背在身後,輕輕鬆鬆地閃開了。


    “……想翻就翻,怎麽了?都和你做過了,算不上情侶也算是炮友吧?看看錢包還不行?”


    殷朔年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曬黑的臉上因為急迫而泛紅。“什麽炮友,不要亂說,”他拉過談逸冉的胳膊,“先還給我。”


    他窘迫的樣子在談逸冉看來十分好玩,殷朔年越是著急,談逸冉便越是躲閃著不給他。兩人不依不饒地爭了許久,談逸冉一步步往後退,腳下忽地被石頭絆倒,於是驚唿著往後栽去。


    摔倒之前,他不忘拉住殷朔年的肩膀,與他一同跌在草地上。


    鬆鬆垮垮的風衣完全敞開了,深色的布料裏包裹著的身體呈現在殷朔年眼前。談逸冉渾身赤裸,長發堪堪遮住胸前的吻痕,覆著薄肌的腹部被殷朔年壓在身下,隨著唿吸微微起伏。


    “你是故意的吧,”殷朔年喉結滾動,眼神暗下去,“小冉,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談逸冉笑盈盈地用手指夾著照片,過塑的照片邊緣鋒利,輕輕刮過殷朔年冒出胡茬的下巴。


    殷朔年看著談逸冉,臉又紅了。


    “我都已經在你麵前了,”談逸冉挑了挑眉,“你還要這個‘小冉’幹什麽?”


    他用照片蹭了蹭殷朔年的臉,然後一路向下,鎖骨、胸膛、小腹,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若隱若現的紅色印記。


    談逸冉垂著眸,目光越過殷朔年的身體,落在他覆著燒傷疤痕的前臂上,臉上輕佻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你一直把這個照片放在錢包裏嗎,”他出神般看著那道疤,“就沒交過別的男朋友?”


    殷朔年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臉頰。


    “沒有,小冉,”他沉聲說著,嘴唇靠上來,“沒人能比得上你了。”


    話音落,兩人伏在草地間又細細密密地吻起來。殷朔年的吻比起從前溫柔了許多,少了些年輕時的急躁,唇舌糾纏時,他也清楚的知道如何讓談逸冉舒服。


    談逸冉沒一會兒就被吻得眼神迷離,他還覺得不夠盡興,殷朔年卻從他身上離開些許。


    “小冉,”殷朔年柔聲問,“我可以得寸進尺嗎?”


    “又來?”


    談逸冉屈著腿頂他,隻當他是在開玩笑,“不可以,不要了。”


    殷朔年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和我複合,可以嗎?”


    樹葉落下來,掉在殷朔年的肩上。談逸冉愣神地看著他,臉上玩味的表情逐漸淡去。


    第53章 複合


    林中的氣溫開始攀升,風幹的羊肉上沾著幾隻蒼蠅,一隻鳥撲棱著翅膀飛過來,蒼蠅一哄而散,圍著晾肉架轉了幾圈,跑掉了。


    談逸冉從地上爬起來,抱著膝蓋坐在石頭上,身上裹著風衣。


    “你還沒告訴我,”他悶悶地說,“那天到底是怎麽迴事。”


    殷朔年沉吟半晌,在他身邊坐下,道出談逸冉並不知道的實情。


    那次吵架後,談逸冉拖著行李箱離家出走,殷朔年雖然心中擔心,卻也沒有辦法丟下工作去尋他。公司需要他一人撐著,正是起步的階段,有太多的事要忙。


    他擔心談逸冉,後悔自己的出言不遜,卻又怕過多的電話騷擾隻會適得其反,於是每天都給談逸冉發兩三條短信問候,盼著他像往常一樣,消了氣之後迴家。


    而就在談逸冉離開後的某天,殷朔年終於和本地一家高級酒店搭上了線,隻要合作談得好,之後來酒店訂婚禮的客源他們都能第一時間獲得,這對公司的成長將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合作當天,殷朔年提前訂好餐廳和酒宴,帶著權默一起前往。


    以往的應酬,殷朔年偶爾也會帶上權默。一起創業的夥伴裏,除了做燈光舞美出身的,就是兩個做策劃的校友,大家幾乎都對經濟上的東西一竅不通,也不太懂如何談合作。


    殷朔年也嚐試讓談逸冉和自己一起去,然而,談逸冉雖然對有錢老板們的聊天內容十分了解,但他終究是不會應酬的那類人,對方若是有一點占便宜的心思,談逸冉就忍不住嗆上兩句。


    殷朔年不懂得社交,但迫於壓力,這件事隻能他自己來做。好在權默對此還算熟稔,每次與老板交流都能清晰地表明立場與優勢,每次有他撐場,殷朔年也不至於顯得太嘴笨。


    這次的應酬與以往相比更加重要,殷朔年和權默都穿了西裝。兩人從前一天開始就在做準備,臨了發揮很不錯,權默性子真摯,說話做事很討對方的喜歡。


    一場飯局結束,酒店方與逸年公司的合作算是談下了。


    散場時,殷朔年照例將對方送到停車場,再迴到飯店包廂裏時,權默已經結好了帳。


    “學長,我們合作談成了!”


    權默很開心,他鬆了鬆襯衫衣領,起身拿過喝剩的白酒,給自己和殷朔年都斟了一杯。“逸冉知道了肯定很開心,”他那張娃娃臉上露出單純的笑容,“來,慶祝一下!我明天打電話告訴他,說不定他就迴來了。”


    殷朔年喝了一晚上酒,已經有些醉意,胃裏翻江倒海。他擺擺手,想起談逸冉,便有些心不在焉,狀態漸漸鬆懈下來。


    權默自顧自喝了一口,把另一杯推給殷朔年。


    “學長,喝一杯吧,就當提前慶祝你倆和好啦。”


    殷朔年無奈地笑了笑,隻好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那之後,他昏昏沉沉地脫掉了西裝外套,坐在包廂角落的沙發上,不知怎的,隻覺得天旋地轉,慢慢便躺了下來。


    或許是酒精的緣故,他的思維變得極其遲鈍,隱約隻想著要打電話,拿出手機看著通話記錄,卻不記得要打給誰。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權默在叫他,聲音很遠很遠,隔著一層悶悶的玻璃。


    權默在說些什麽,殷朔年聽不清,被他攙著站起來,走出包廂,上了一輛計程車。


    在車上,他一直迷迷糊糊地盯著手機,卻完全想不起自己要做什麽。過了許久,權默湊上來,將他的手機關上,收進口袋裏。


    殷朔年轉過頭,想和他說話,權默卻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臉。


    再之後,他就徹底沒有了意識。當他再次醒來,模糊聽見談逸冉憤怒的聲音,卻根本無法起身,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聽完殷朔年的講述,談逸冉臉上表情平淡,抱著膝蓋的手卻不由自主地發抖。


    權默——那是他大學時最好的朋友,是他幻想著能夠在自己婚禮上當伴郎的人……兩年過去了,談逸冉想到權默的背叛,還是覺得心生膽寒。他不知道權默是什麽時候對殷朔年動了心思,更無法饒恕他事後寄來照片,對自己的挑釁。


    但他也清楚,這是對權默的恨意,不能發泄在殷朔年的身上。


    殷朔年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立刻又解釋道:“小冉,我不可能對他做任何事,我們也沒有發生關係。”


    他有些慌了神,談逸冉抬頭對上他無措的那雙眼,心中的恨意與委屈立刻消散了大半。


    他怨懟地說:“你這麽粗心大意,一點防備心都沒有,是怎麽做成大老板的?”


    殷朔年內疚地低著頭,“因為他是你朋友,所以我才會放心。後來……”


    “後來,我讓他離開了團隊……準確的說,我們團隊,分家了。”


    談逸冉一愣,“什麽?”


    “說來話長,”殷朔年看著他,忍不住抬起手,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那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們有的是時間,之後慢慢和你說。”


    “好吧,”談逸冉也懶得追問,畢竟想起權默就覺得心煩,“不提他了。”


    兩人並肩坐著,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高大的喬木被風吹動,發出劇烈的聲響。


    無聲的沉默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殷朔年默默地等待著,許久後,等來談逸冉的一聲輕歎。


    “這幾天我想了很久,”談逸冉隨手撿起地上的葉子,“之前的事,我一直都不知情,現在聽你說了這些,我也能理解了。”


    殷朔年一愣,轉頭看向他。


    談逸冉玩著手裏的葉子,平靜地說:


    “權默把你和他的照片寄到了我家,害我被父親揍了一頓。我恨他,恨我父親,連帶著恨你。所以和你見麵的時候,我什麽都沒問,直接提了分手。”


    “他還做過這種事?”


    殷朔年罕見地有些惱了,“你應該去告他!”


    談逸冉伸了個懶腰,靠在樹幹上,搖了搖頭。


    “不提他。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太自私了,以為吵架就可以解決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理解你,也沒想過要換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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