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隻剩下談逸冉和這個麵生的同桌。


    他直率地打量著麵前的少年,目光掠過他英俊但略顯青澀的臉,看向他胸前那片血跡。


    這個人似乎有什麽魔力,明明長得很高大,存在感卻很低,旁人在的時候,似乎沒人會注意到他。


    “謝謝你,”談逸冉好奇地和他搭話,“我叫談逸冉,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木訥地看他一眼,扯了扯被弄髒的衣服,“殷朔年。”


    “哦,殷朔年。”


    “你別怕我呀,我不會隨便打人的,”他努力找些話題,“誰讓那人說話那麽難聽,騷擾我也不道歉,還罵什麽‘娘炮’……”


    殷朔年沒什麽表情,認真地看著他。


    談逸冉聊到一半,又說不出話了。


    兩人就這麽相互看著,半晌,殷朔年忽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把一個藍色的皮筋扒下來。


    “你的,”他遞給談逸冉,“剛才你躺著的時候……頭發散了。”


    談逸冉道過謝,重新將一頭長發紮了起來,在腦後束了一個低馬尾。


    上課鈴響了,殷朔年往門外看了一眼,問談逸冉:


    “迴去上課嗎?”


    “上課?”


    談逸冉內心百般抗拒,即刻就往床頭一躺,皺著眉頭直吸氣。


    去不去上課都是睡覺,還不如在這兒睡呢。


    他扶著額頭,耳邊的碎發落下來,整個人罩在寬大的藍白色校服裏,長長的校褲挽到膝蓋以上,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小腿。


    “不去,”他雙手摁著傷口,裝出一副病殃殃的可憐模樣,“疼死了,走不動,你先去吧。”


    殷朔年卻很執著,“不行,醫生說你暈血很嚴重,讓我陪著你。”


    “不用你陪。”談逸冉隻想讓他趕緊走。


    “用的。”殷朔年毫不動搖。


    談逸冉哭笑不得,便道:“那你背我迴去嗎?”


    他本是打趣一句,卻沒想到坐在床邊的少年沉吟半晌,突然俯身在床沿蹲下了。


    “上來吧。”


    殷朔年背對著他,迴過頭說。


    少年人像抽條的樹,像個成熟的男人那樣,脊背已經開始變得寬厚。


    殷朔年脫掉了沾血的裏衣,隻貼身穿一件外套,把衣領拉到下巴。他的頭發理得很短,臂力很好,手掌幹燥溫暖,後頸處能聞到硫磺皂的味道。


    怎麽會有這樣的老實人。


    談逸冉滿臉尷尬地貼著他的背,在走廊裏一眾議論紛紛中,被背迴了教室。


    隔壁班的學生見殷朔年背著一個長頭發的“女生”,激動地在邊上起哄。


    談逸冉羞憤死了,萬般後悔剛才開的玩笑話,隻好把臉緊緊埋在殷朔年的校服裏。


    在他們相處的八年裏,殷朔年背了他無數次。


    體育課考試完,談逸冉仗著叫了他幾聲哥,殷朔年便把他背迴教室;大學校園裏,談逸冉騎在殷朔年背上,笑鬧著咬他的耳朵,在夜深人靜的林蔭道上玩鬧。


    後來同居了,談逸冉常常在出差迴來後精疲力盡,也是殷朔年輕柔地將他背到床上,給他解開衣扣,一如初見時那樣。


    彌留之際,當初那些根本不在意的事情,全都湧入腦海。


    他不甘於還未獲得成就的職業生涯,也想念多年未見的父母。


    但同時,他驚訝於自己居然異常想念殷朔年。


    真是自討苦吃,為什麽要留戀一個背叛自己的人?談逸冉想。


    高燒使他的意識變得極其混亂,朦朧間,他忽然覺得渾身一輕,後背從冰涼的石頭上離開。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洞外白光泛起,被眼前人的肩膀遮蔽了大半。


    又是一個清晨了。


    談逸冉稍微側過臉,貼上溫熱的脊背。


    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來者的聲音卻不像記憶中那樣青澀。


    “別動。”


    殷朔年低沉的聲音響起,就像在夢中那樣,將他背起來。


    你來幹什麽?


    談逸冉想開口,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


    殷朔年什麽也沒說,他背著談逸冉,單膝跪在洞穴的角落裏,撿起地上的石頭,在岩壁上劃下第七條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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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照顧


    一月七日。


    海岸線上浮現出粉白色的朝霞,一個身影赤腳走過海浪翻滾的沙灘,背上的男人蓋著風衣,泛紅的臉頰被縷縷發絲遮掩,麵容蒼白。


    殷朔年雙眼熬得通紅,手掌上全是血泡。


    談逸冉已經病得渾渾噩噩,沉默地靠著他的肩膀,兩條胳膊虛虛環著脖頸,異常的乖順。


    殷朔年攥緊了他的手臂,小心撥開叢林中肆意生長的橫枝。


    冷淡的光落在談逸冉滾燙的臉上,他閉著眼,喉嚨裏發出幹嘔的聲音。


    “……看我這樣,”他順了口氣,發出了極其沙啞的聲音,“你開心了?”


    殷朔年不理會他,艱難地往溪流的方向去。


    他一直待在廢棄的營地裏,借著月光生火,已經兩晚沒合眼了。


    製作工具,生火,失敗,重來。他反反複複地嚐試,一刻未曾停下。


    昨晚他冒險進入叢林中尋找合適的木材,卻不巧引來了那群野狗,於是生火的進度又被一再拖延。


    他知道談逸冉病得很重,正是因此,才一刻不敢停下。隻有成功將火升起來,談逸冉的病才能緩解,他們也能安全地住在營地裏,徹底地安頓下來。


    “……去哪。”談逸冉斷斷續續地說。


    “帶你去喝水。”


    “誰要你管。”


    “我生病的時候,你也管我了。”


    談逸冉的腦袋轉不過來,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隻好乖乖閉嘴。


    殷朔年背著他穿過竹林,微風吹過,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他反手拽了拽談逸冉的外套,不讓他著涼。


    他們在竹林中穿行,靜謐中,談逸冉迷迷糊糊地又醒了。


    “殷朔年,”他闔著眼,說夢話似的,“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殷朔年腳步一頓,風從他們背後吹來,金色的發絲拂過臉頰,像細細密密的吻。


    粗重滾燙的唿吸落在耳側,與從前無數個夜晚一樣,讓他想起親吻時香甜的氣息。


    “怎麽,說中了?”


    談逸冉迷迷糊糊地笑,湊到他的耳邊,張嘴,咬住耳尖。


    唿吸滾燙,伴隨著輕微的痛感,殷朔年的唿吸開始急促起來。


    “你病糊塗了。我對你沒意思。”


    他慌張地拋下一句,將背上的人抱緊了些,繼續往前走。


    日光漸亮,氣溫也開始攀升,驅散了清晨的冷氣。


    殷朔年將他背到溪邊,脫下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而後護著他的後頸,讓他躺下來。


    “你別動我……”


    談逸冉長發散亂,露出臉上緋紅的一片。他緊閉著雙眼,唇色蒼白,漂亮的眉毛擰在一塊兒,難受地發出含混不清的呻吟。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整個人脆弱而灼熱。


    殷朔年眉頭緊鎖,開始脫自己的上衣,“別說話,躺好。”


    談逸冉有些生氣了,修長的手指伸在半空,無力地推搡他。


    “幹…什麽?”


    陽光下,殷朔年脫了上衣,露出一身緊實的肌肉,以及肩膀上被曬傷的皮膚。


    他沒理會談逸冉,將襯衫浸在溪水裏,打濕之後又擰幹。


    “別動。”


    他輕而易舉地按住談逸冉不老實的手,將濕潤的衣服疊成方塊,輕輕擦拭他滾燙的臉。


    冰涼的濕意貼上來,帶著輕微汗味,在臉上磨蹭一番,又向下延伸至脖頸、鎖骨。


    談逸冉一張臉燒得發紅,嘴唇幹得起了皮。殷朔年跪坐在他身側,仔仔細細地擦拭他的臉,最後把衣服疊放在額頭上。


    “冷!”


    談逸冉有氣無力地抗議。


    “抬手,”殷朔年撥開他胸前的碎發,“配合一下。”


    他兩手拉住談逸冉的衣角,將貼身的毛衣往上推,堆在胸口。談逸冉嘴裏呢喃著,抬起雙臂,任由殷朔年把他的衣服脫下來,露出白皙勻稱的身體。


    他的身體沒有被曬黑,白皙的皮膚上彌漫著病態的、悶熱的紅,起伏的胸膛暴露在視野之下,平坦的胸前還有幾道被樹枝劃出來的痕跡,就這樣被身下的黑色風衣襯著,如瓷一般美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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