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7日,氣溫再將,黑龍江局部最低氣溫已經達到了零下二十幾度。


    鬼子指揮部變得越發著急,他們很清楚時間不是自己的朋友,越拖下去氣候條件會越惡劣。


    所以更加開始猛烈進攻,大炮飛機猛轟,一波又一波發起猛攻,夜以繼日。


    秦遠此時為了方便指揮,已經將部隊縮編成了一個連,守在一塊一百多米的陣地上。


    鬼子越攻越猛,陣地如同條在風暴裏的小船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由於連日風雪,後方後勤補給運送困難,包括秦遠在內的大部分兄弟手裏的子彈已經不多了。


    馬克沁重機槍也在16日的戰鬥中被鬼子的飛機轟掉了,這挺收割了無數鬼子性命的大家夥終於退出了舞台。


    此時,整個三間房全線的東北軍守軍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還在堅持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心中那份屬於軍人的榮耀。


    由於缺少彈藥,秦遠不得不將鬼子放近了打,甚至大部分的戰鬥都要靠白刃戰來解決。


    17日夜裏,鬼子再次發動了進攻,這次還有四輛坦克助陣。


    這一線陣地的指揮官馬占山手下的步二旅4團團長吳德林看到鬼子坦克也很著急。


    他很清楚,如果不解決這幾輛坦克,那麽陣地是無法堅守的。


    沒有辦法,他命令手下幾個營長每營抽出10名精壯士兵組成敢死隊,帶上炸藥專門對付鬼子坦克。


    秦遠的部隊由於人數太少且是外來戶,害怕他不服從指揮,吳德林並沒有貿然抽取,這也為秦遠這支獨立團留下了些種子。


    秦遠趴在戰壕裏,親眼看到三十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風雪裏身上捆著炸藥,迎著鬼子坦克衝了上去。


    很快便被伴隨坦克的鬼子步兵發現,輕重火力隨之開火,大部分敢死隊隊員瞬間倒在了雪地裏。


    但是還是有那麽幾個穿破了鬼子的火力封鎖來到了坦克邊上。


    這些兄弟沒見過坦克,也不知道該把炸藥放在哪裏,有的幹脆整個人趴在坦克上,引爆了炸藥。


    四輛鬼子坦克炸毀了三輛,剩下一輛看到情況不妙,倒車冒著黑煙便跑了。


    而三十名敢死隊員迴來的隻有五個人個,其他的都倒在了茫茫白雪地裏。


    雖然鬼子坦克被炸毀,但敵人並沒有停下進攻的腳步。


    烏泱泱幾千人向著三間房陣地全線進攻。


    鬼子在拚命,而東北軍這麵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很快,戰壕裏衝進來了一群鬼子,穿著臃腫的黃呢子大衣,端著刺刀和秦遠等人展開了白刃戰。


    刺刀、砍刀甚至挖戰壕用的十字鎬和鐵鍬此刻都成了武器,所有人都在拚命,拚盡全身最後的力氣。


    秦遠和張鳳林背靠著,一人拿著砍刀,一人拿著十字鎬。


    一個鬼子剛從戰壕上跳了進來,背對著秦遠,還沒有做出什麽反應,便被秦遠一鎬頭砸向了腦袋。


    尖頭砸破了鋼盔,噗嗤一聲,釘進了那人的天靈蓋。


    秦遠費勁地把十字鎬拔了出來,那個鬼子的腦袋裏一股鮮血噴出,噴到了天上,熱騰騰的腥味直竄鼻子。


    剛剛解決掉眼前這個倒黴的鬼子,秦遠正準備喘口氣。


    就在此時,又有一夥鬼子湧進了戰壕,端著刺刀就衝了過來。


    秦遠和張鳳林被連連逼退,沒有絲毫招架之力。鬼子麵目猙獰的舉著刺刀,眼見就要刺過來了。


    “噠噠噠、噠噠噠”一排花機關子彈突然從鬼子背後掃了過來,很快一群鬼子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子彈打倒在地。


    劫後餘生的秦遠和張鳳林定眼一看,原來是張弛張副官帶著一群拿著衝鋒槍的衛兵衝進了戰壕。


    這些人都是馬占山的警衛部隊,此刻也被派到了前線。


    “撤吧,昂昂溪車站那邊已經要守不住了,這邊再打也沒有意義了,撤吧,給部隊留點底子。”張弛拉著秦遠大聲的叫喊道。


    秦遠掃視了一圈,發現陣地裏還能站起來的隻有四五十個人了,其餘的兄弟都倒在了夜裏的戰鬥。


    包括二營長張德勝以及一營副大狗這兩名軍官。


    尤其大狗,是和他一起從奉天逃出來的除了張鳳林之外僅存的一人了,現在也犧牲了。


    大狗死的一點也不壯烈,甚至有些憋屈。


    他是被五六個鬼子圍在角落裏亂刀刺死的,在死之前大狗也想拉響手榴彈帶鬼子一起上天。


    但他一摸懷裏,卻發現手榴彈早就扔了個幹淨,就連步槍裏的子彈都打光了,可謂是真正的彈盡糧絕。


    沒有拉上墊背的,大狗帶著無限的遺憾倒在了戰壕裏。


    狂風唿嘯著吹來,夾雜著雪花冰碴吹到臉上。


    秦遠看著這片犧牲了無數兄弟的陣地再也無法控製,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在布滿硝煙和敵人鮮血的臉上流下。


    這是秦遠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流淚。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陣地守不住了,黑龍江即將淪陷,東三省即將淪陷!


    從側翼鬼子衝過來了整整幾千人,靠著優勢的火力和飛機大炮的掩護下,成功的撕開了缺口,死守已經不再現實了。


    張鳳林滿身是血,有的是他的,但更多的是小鬼子的,手中的砍刀已經變成了猩紅色,刀身上全是鮮血,在寒冷的天氣下凍成了冰碴,刀鋒已經迸出好幾個缺口,但依舊散發著嗜血的鋒芒!


    他沉默地站在秦遠身邊,看著秦遠流淚。


    這片陣地上浸透了多少兄弟的熱血,埋葬了多少兄弟的性命,現在卻隻能無奈後退。


    “撤!”秦遠一聲大喊,便帶著兄弟們撤出了陣地。


    此時已經是1931年11月18日的淩晨,江橋抗戰進入了尾聲。


    而在18日下午,馬占山因不忍在敵我實力相差懸殊之際,把手下忠勇無畏的將士們全部拚盡,也下達了總退卻令。


    1931年11月19日淩晨,馬占山發表退出省城通電:“茲為俯順輿情,尊重“國聯”,暫行退避相當地帶,靜候公理之解決。”


    當日,日軍五千餘人攻占了齊齊哈爾,至此江橋抗戰結束。


    整個江橋抗戰曆時半個月,敵方傷亡保守估算三千到四千人左右,包括張海鵬的偽軍,以及日軍的凍傷。


    而馬占山所部傷亡包括軍官245名,連同士兵約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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