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遠從房屋出來,雖然決定了去黑龍江投靠馬占山,但他心裏還是沒底,一人在院子裏開始瞎溜達。


    正抽著煙,突然眼神餘光看到牆角有個黑影。秦遠立刻舉起手中的三八步槍,大喝一聲:“誰!出來!”


    那個黑影聽到秦遠的話既不迴令也不吭聲,秦遠頓時感到後脊梁汗都下來了。


    此時周圍屋子、院外站崗的兄弟都跑了過來,一個個拿著槍如臨大敵。


    張鳳林拿著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槍,刺刀指向那個黑影。秦遠看到兄弟們都出來了,拿著槍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稻草人,也不知道是誰紮的,狗日的還挺像模像樣。


    秦遠長出了一口氣,暗自罵自己怎麽這麽沒出息。剛剛當了排長,現在就整這麽一出,讓大夥笑話。


    看著圍過來的兄弟,秦遠有些尷尬,“好了,都散了吧,迴去休息。狗日的這幾天讓小鬼子弄得疑神疑鬼的,一個稻草人都他娘的差點嚇出屁來。”


    大夥聽到秦遠粗俗的話語,紛紛大笑。


    “排長,你太看得起小鬼子了。那些癟犢子玩意兒哪有稻草人這麽高啊!上次戰鬥我研究了,那些小鬼子也就比我老二高上那麽一點點,哈哈。”


    “滾蛋吧你,我上次洗澡看了,你那下麵也就一寸長,別來那吹牛逼了。”


    “你個狗日的,不服咱倆比比!”


    聽到兄弟們的調笑聲,秦遠慢慢把步槍保險關了,說道:“好了,明天就要出發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崗哨晚上眼睛都瞪大了,現在到處都是小鬼子,別讓人悄悄摸上來。”


    秦遠在利用話語掩蓋自己的尷尬。


    但其實這幾天連番和鬼子作戰,部隊損失又大,大部分兄弟神經都繃的直直,稍有個風吹草動就有可能走火。


    並不是秦遠一個人這樣,不然剛才也不會秦遠剛喊了一句,大家夥就蜂窩衝了出來。說直白點就是讓小鬼子打怕了。


    “都散了吧,迴去睡覺。狗日的最好小鬼子別招惹咱們,不然老子一槍一個全給他突突了!”張鳳林嘴硬的嘟囔了兩句,扭頭便走迴了屋裏。


    經過這麽一出,秦遠溜達的心思也沒了。看了看時間,快半夜了,決定叫上張鳳林檢查一下崗哨。


    張鳳林這邊已經準備脫衣服睡覺了,沒辦法又從炕上爬起來,隨同著秦遠一起走了出去。


    “剛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大家連帶著我現在都有些風聲鶴唳、杯弓蛇影了,這不是一個好跡象啊。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你我一旦都露怯,底下兄弟們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秦遠抽了口煙,一邊走一邊和張鳳林說道。


    “就是。在原來寨子裏,每迴和官軍打仗,那當家的都得衝鋒在前,不然手下兄弟可不服你!現在情況也是一樣,你要是慫了,大家夥都得撂杆子!”


    張鳳林在提點秦遠,同時也是在警告秦遠。


    “東北軍的老底子是張大帥原先的奉軍,而奉軍其實就是鬼子扶持起來的。我們的武器裝備,人員配置大都學習的小鬼子。這就好比徒弟和師傅打,師傅再怎麽教,也會保留一手,更何況小鬼子對我們保留了可不止一手。鬼子對我們很了解,而我們對他們卻隻知道個皮毛,對於未知的敵人恐懼是不可避免的。”


    秦遠有些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前世如果多讀點書,現在也不至於兩眼一摸黑。


    “隻能從以後的戰鬥中慢慢來消除士兵對鬼子的恐懼了,多殺兩個鬼子就會發現小鬼子也沒三頭六臂,也沒什麽好怕的。”張鳳林接口說道。


    不知不覺,倆人溜達到了村口。


    村口張鳳林布置了兩組哨,一組固定哨,一組流動哨。由於人手緊缺,張鳳林並沒有布置暗哨。


    來到村口的固定哨,是大狗帶著劉虎在站崗。


    站崗的大狗看到秦遠和張鳳林過來,立馬立正行了槍禮。而劉虎則手忙腳亂的放下槍就要敬禮。


    大狗看到衝著劉虎就是一腳,“媽了個巴子的,誰讓你放下槍的,槍禮不會啊!”


    “俺不會。”劉虎老老實實的迴答道。


    大狗又要上去踹劉虎,但被秦遠攔了下來。


    親遠替劉虎撿起了槍,仔細的拍了拍槍上的土,說道:“從你參軍那的一刻起,槍就是你的生命,什麽都可以扔就是不能扔槍,知道了嗎?”


    劉虎接過槍,認真的點了點頭,“知道了,俺記住了,長官。”


    又叮囑了大狗幾句,讓他晚上長點心眼兒,眼睛放亮嘍,有什麽情況立刻鳴槍。


    這天夜裏,秦遠做了個夢。


    夢中的自己在和鬼子拚殺,一個鬼子一刺刀捅向自己,眼看著刀尖就要紮過來了,張鳳林突然衝了出來擋在了自己身前。尖銳的刺刀紮進了張鳳林的胸膛,血咕咕的往外冒。


    自己捂著張鳳林的胸口大聲的叫喊,但卻無濟於事。


    張鳳林拉著自己的手說想迴東北老家,做夢都想迴,但現在迴不去了。鮮血混著眼淚留到自己嘴裏,很苦,很澀。


    秦遠一下子驚醒了過來,摸著放在炕邊的槍,心裏安穩了許多。


    但那種苦澀卻還留在他的心頭,他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死去多少人。下一個會是誰,自己又或者是張鳳林。


    天蒙蒙亮,秦遠也睡不著了,就爬了起來。拿起步槍,點上一支煙,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出屋子。


    院子裏的老樹已經開始落葉了,地麵也掛上了霜。


    秦遠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他無力去改變曆史,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越想越迷茫,抬腳衝著邊上的老樹就踹了過去。堅硬的樹幹和腳趾結結實實的接觸在了一起,頓時傳來一陣疼痛。酒精能使人麻痹,疼痛能使人冷靜。


    煙頭在手指間一明一暗的燒著,秦遠突然想明白了。


    自己既然將兄弟們的命運抗在了肩頭,那麽就要為他們去拚搏。不要求別的,隻求當自己死後,不會有人指著自己的墳堆唾棄的罵上一句“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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