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日日對著個病病歪歪的人也總有心上煩躁的時候,他不願惹人厭煩,更怕在趙蕈的臉上看見不耐的神色,一句話仿佛是戳進了趙蕈的心窩子裏,讓他的心口驀然一痛,他一下攬住了身邊人的身子,欺身上前,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我不怕你是個病秧子,就怕我家這個病秧子什麽都不與我說,你盡管把膽子放大些,難受了,不舒服了,累了,什麽都可以和我說,我不怕你說,隻怕你忍。”


    說完他緩緩上前,一個吻印在了薑楚胤的唇上,那人失了血色的薄唇微涼,卻無端讓他不舍得分開,眼前的人是他想要用餘生來守護的人,這般貴氣渾然天成的人,就該被寵著,被慣著,被捧在手心裏。


    薑楚胤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腰,心底卻有些發笑,這人的吻還真是青澀的厲害,他緩緩帶著他的動作,但是趙蕈卻像是小狼崽子一樣不肯服軟,非要按著自己的節奏來,半晌感受到了薑楚胤唿吸費力這才分開,麵上淡定非常,而後卻是通紅一片,薑楚胤的唿吸有些急促,眼前都有些發黑,但是眼角眉梢卻都是笑意


    “第...咳咳...第一次?”


    果然這樣的話題事關男人的尊嚴,趙蕈非常嚴謹地出聲


    “第二次。”


    眼前的人鳳眸微挑,嗓子中輕輕哼出了一個“嗯?”字


    “第一次不是你親我嗎?”


    趙蕈的麵上有些抹不開,薑楚胤笑出了聲來


    “不許笑了。”


    “好,好,不笑了。”


    緩過了這一陣,薑楚胤還是由著趙蕈扶著他起來,躺了這麽久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醋泡過了一樣,站起來便發覺全身都是軟綿綿的,若不是靠著身邊的人恐怕頃刻便要栽倒,他整個身子幾乎都是依靠在趙蕈的身上,他勉強邁著步子到了窗邊忽然問了一句


    “小蕈,你想家了嗎?”


    趙蕈心口忽然一動,家?張老頭估計是想他了


    “有點兒,張老頭快過生日了。”


    薑楚胤知道他嘴裏的張老頭就是現在臨城的公安廳長張敬國,趙蕈知道他不會忽然提起這個


    “你是不是想迴國了?”


    薑楚胤站了半天渾身都有些脫力,卻執著的不肯坐下,趙蕈能感受到身上的重量越來越大,知道這人是強撐,薑楚胤眼底的情緒複雜


    “下個月是我母親的冥誕,往年我都會迴去,隻去年病的厲害些沒有迴國。”


    他母親的冥誕是在十月份,芝華歌的天氣那個時候剛好是轉涼的時候,他去年一場感冒險些燒成肺炎,這才耽誤了行程,趙蕈想起了之前看過的照片上那個溫婉的女人,怎麽都沒有想到那樣瞧著溫柔的人會是警方的線人,他知道薑楚胤的身子現在經不起折騰,但是也明白他對他母親的思念


    “是下月幾號?明天我問問黎楚,下月你可能坐飛機,若是可以,我陪你迴去。”


    這件事兒趙蕈放在了心上,也正是因為這個他總是勸著薑楚胤少理會公司的事兒,多休息,畢竟沒有什麽比身體更重要,下個月十號,薑楚胤還是在趙蕈和黎楚的陪同下上了迴國的私人飛機,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有趙蕈時時看著,薑楚胤恢複的狀況雖然比不上常人,但至少是在黎楚的估計之上。


    飛機的包廂中,薑楚胤圍著毯子斜倚在躺椅上,眉眼溫潤的瞧著趙蕈前前後後的在飛機上看,抬手撚過了一邊的茶杯慢條斯理的出聲


    “趙總可滿意?”


    “這可是我第一次坐私人飛機,迴國也要14個小時嗎?”


    趙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沒見過世麵”,薑楚胤點了點頭,晨起起的早了他輕輕打了一個哈欠


    “嗯,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趙蕈二話沒說踢掉鞋子靠在了他身邊,手環住了這人細瘦的腰肢


    “這一次迴去你和我去見見張老頭吧。”


    他已經想好了,日後他的人生不會再有其他人,他要帶著他見他如今最親近的長輩,也算是過了明路。


    *


    第55章 陪薑楚胤掃墓


    以薑楚胤現在心髒的狀況負荷這樣長途飛行還是有些太過勉強, 飛機拉升的時候人還是難受的厲害,黎楚上了氧氣緩解, 一直幫他按揉心口的位置, 待到飛機平穩之後好一會兒人才算是緩過來一些,但是精神瞧著也還是差了不少,黎楚起身看向了趙蕈


    “給他服的藥中有些安眠的成分, 你守著他點兒, 睡著了總歸是能舒服點兒。”


    趙蕈點了點頭,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這人就是睡著了也還是有些不踏實, 他便一直握著他的手, 飛機落地的時候是國內的下午四點多, 趙蕈認出了西環上的一個機場,國內這幾日下雨,十月的天氣一下雨便更是濕冷,剛才飛機降落的時候薑楚胤一陣心慌驚悸, 趙蕈抱著人一直在床上幫他撫著心口, 人被這樣一折騰,身上的力氣褪盡,若不是有趙蕈抱著,恐怕坐都坐不穩


    “我們迴來了, 外麵下雨,車已經在底下了, 我抱你下去。”


    薑楚胤稍稍點了頭, 臉上半分血色都沒有, 由著趙蕈用毯子裹住了他, 抱著他安穩地下了飛機, 車上早就開好了溫度適宜的空調,薑楚胤望向了窗外,虛弱的臉上總算是見了笑意


    “還是迴來了好啊,今日你隨我迴家,等好些,小蕈帶我到你家看看,好不好?”


    趙蕈想到了小時候住的那個三層的樓房,閉上了眼睛


    “好,我帶你去我家看看。”


    開車迴去還要半個小時,一路上薑楚胤都是神色昏沉,趙蕈這一路上幾乎沒有怎麽睡覺,但是此刻卻還是半分的睡意都沒有,握著這人的手靠在後座上靜靜的看著窗外,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還是熟悉的模樣,家鄉就是這樣,哪怕很久未迴,隻要看見熟悉的街巷便能勾起無盡的迴憶,他其實也想家了。


    迴國有時差,薑楚胤又因為安眠藥在飛機上睡了這麽久,這晚上迴到家裏反而是有些睡不著了,旅途勞頓,他進屋便要洗澡,傷口好了一些了他就又迴到了往日的精致,不洗澡躺在床上周身的不自在,趙蕈隻得帶他去浴室簡單洗了一下,沒敢讓人泡澡,換上了幹淨的真絲睡衣,又幫他把頭發吹幹,手下的人像是一直慵懶又高貴的波斯貓,舒服的時候便會微微眯上眼睛。


    “你也去洗洗,我在床上等你。”


    薑楚胤斜靠在床邊,狹長的鳳眸一瞟,趙蕈就因為這話鬧了一個紅臉,引得那人輕笑,還真是不經逗。


    趙蕈洗完舒舒服服的也躺到了床上,四處打量這個房間,薑楚胤笑著側頭看他


    “看什麽呢?”


    趙蕈迴神,這房間可是通體是現代化的裝修,和國外薑家的那個莊園半點兒都不一樣


    “這是你在國內住的地方?怎麽和國外的差別那麽大?”


    薑楚胤麵上雖然是笑著,但是眼底卻有幾分複雜的顏色,目光落在了窗外漆黑一片上


    “國內薑家也是有老宅的,模樣和國外的那個差不多,隻不過那個離墓園太遠,這幾天我想住的近一些。”


    趙蕈頓了一下,薑楚胤哪怕是這樣遭罪的坐飛機也要迴來就是為了看他母親


    “好,這幾日我們就住在這裏。”


    冥誕的那一天薑楚胤起的很早,早上被心悸和頭暈輪番的折騰,臉色白的嚇人,趙蕈坐在一旁撐著他的身子


    “要不再躺一會兒吧,我幫你調氧氣。”


    外麵正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本就氣壓低,薑楚胤的心髒受不住這樣的天氣,迴來倒了幾天的時差剛剛好一些,根本經不住這樣的起早折騰,薑楚胤低著頭緊閉雙眼,手卻一直按在趙蕈的手臂上


    “不躺...”


    “好,那至少吸一會兒氧。”


    出門的時候薑楚胤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長款毛呢大衣,趙蕈還是給他加了一個黑色羊絨的圍巾,還下著雨的清晨霧靄沉沉,勞斯萊斯金色女神的標誌也沒有劃破這清晨路上的沉寂,薑楚胤堅持不肯坐輪椅,趙蕈隻是扶著他一側的手臂陪著他一節一節登上青石台階。


    趙蕈手中的黑色大傘幾乎都罩在了薑楚胤的頭上,薑楚胤手中拿了一束半開的白色百合,他母親生前最是喜歡買這樣的百合,養在家裏,靜靜的看著它花開綻放,哪怕外麵的天氣這般的冷,但是薑楚胤的額角卻還是沁出了細密的冷汗,趙蕈瞧著他擔憂的緊,卻還是沒有說什麽,此刻他是理解這人的心情的。


    兩人到的這麽早,但是那笑的溫婉嫻靜的女子的墓前還是已經擺上了一束百合,潔白的花朵已經被雨水打濕,反倒是顯得更加嬌豔欲滴,趙蕈側頭


    “已經有人來過了?”


    薑楚胤的身子半靠在身邊人的身上,緩著急促的喘息和心口不規律卻快速的跳動


    “應該是我爸吧,每年無論我多早,他總是在我前麵,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前一夜就住在這兒了。”


    趙蕈點了點頭,其實他能感覺出來,薑海波對薑楚胤的母親的感情應該很深,卻不知為何他們父子兩個關係會變成如今這樣微妙的局麵,也不知那個傳出來的私生子是真是假。


    “媽,我來看你了,今天的天氣不好,晚了一會兒你可別怪我,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身邊的人你看到了嗎?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薑楚胤站在墓碑前麵,麵上是趙蕈從未見過的暖色依賴的模樣,薑楚胤平常把自己包裹的太嚴實了一些,這般放鬆的感覺他也很少見過


    “他就是你從前給我看照片的那個小男孩,林阿姨和趙叔叔的兒子,叫趙蕈,我們很巧的竟然能在國外相遇,媽,今天我帶他過來就是想要告訴您一聲兒,我們在一起了。”


    趙蕈能感覺到身邊的人身子越來越重,他盡力撐著他的身子,同時看向了墓碑上那個笑的溫柔的女人


    “阿姨,我沒有想過我們兩家還有這樣的淵源,和薑楚胤還能有這樣的緣分,之前我做錯了事兒傷了他,但是你相信我,以後絕不會了,我會好好照顧他,您放心吧。”


    薑楚胤蹲下了身子將自己帶過來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麵,就像是小孩子在母親的麵前一樣,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時間一點兒點兒過去,陰天下雨就算時間過去也是沒有太陽的,薑楚胤渾身都是冰冷一片,卻是半分都沒有要走的意思,趙蕈又幫他攏了攏圍巾,剛想勸上一句便聽到了身後有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腳步聲。


    這墓園是臨城價格比較高的墓園,都是一個墓一個台階,他迴過頭去,隻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傘頂,拿著傘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卻是看不清臉,他下意識護住了懷了的人,薑楚胤被風激的陣陣咳嗽,迴過頭去,那個撐傘的人緩緩走了上來,傘下的臉落入了他的眼中,讓他的瞳孔微微一縮,微涼的聲線響在這片雨聲中


    “薑凱。”


    趙蕈驟然睜大了眼睛,薑凱?薑海波那個傳說中的私生子?


    *


    第56章 薑凱是好人壞人?


    趙蕈將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薑凱的身高和薑楚胤差不多,一身黑色的西裝襯得身材十分挺拔, 大學的時候他見過很多的卷宗, 也做過很多的人物側寫分析,眼前的人瞧著是個十分內斂的性子,似乎有些不苟言笑, 和薑楚胤在外貌上實在是找不出任何的共同點, 而且他若真的是薑海波的私生子,今天這樣的日子怎麽會出現在薑楚胤母親的墓前呢?


    走了這麽長時間的青石台階, 薑楚胤裏麵的襯衣都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他虛虛靠在趙蕈的身上, 卻在看見薑凱的時候撐著站直了身子, 麵上有些複雜,薑凱將手裏的花放在了墓前,像墓碑的方向鞠了個躬,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轉身看向了薑楚胤


    “薑少迴國要住段時間嗎?”


    說話的言語神態似乎沒有任何的特別, 看不出親近卻也並不算陌生,薑楚胤瞧著他的目光卻有些複雜,但卻沒有下他的麵子


    “住段時間吧,你昨天迴國的?”


    薑凱點頭


    “是, 陪薑總迴來的,他剛才臨走的時候讓我傳話說明晚想讓你和趙蕈迴老宅吃飯。”


    趙蕈實在有些不理解, 薑海波想讓薑楚胤迴老宅為什麽讓薑凱在中間傳這個話, 還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 但是薑楚胤竟然還迴了他


    “知道了。”


    薑凱臨走的時候看了看薑楚胤又看了看趙蕈,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卻還是開口


    “薑夫人若是還在,最在乎的不是別的應該是你的身體,多保重。”


    說完他便轉身下了山,薑楚胤閉了一下眼睛,身子頹然傾倒,趙蕈立刻扶住了他


    “我們下去吧,我抱你下去。”


    這清晨最是一天中冷的時候,這山風吹的連他都能感覺到明顯的涼意,便別說是薑楚胤了,本就是大病的恢複期,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薑楚胤這一次沒有拒絕,趙蕈抱著他一步一步下了那長長的青石台階。


    自從薑凱走後薑楚胤的情緒似乎就有些不對,上了車懨懨的靠在後座上一句話也不說,趙蕈有些擔心,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處勸,沒一會兒薑楚胤睜開了眼睛將一旁的車窗降下來了一點兒,外麵夾雜著雨水的冷氣驟然便吹了進來,讓人的精神都跟著一震


    “是覺得憋悶嗎?開我這邊的吧,你不能吹風。”


    趙蕈不由分說的便將自己這邊的車窗降了一些,關上了薑楚胤那邊的,男人笑了一下側頭,看著趙蕈那欲言又止,想說又不知道說什麽的模樣出聲


    “想問什麽,問吧。”


    趙蕈眨了眨眼睛


    “豪門秘辛,我可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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