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霽這一頓吃得很滿意,等他咽下最後一口牛奶燕麥粥後,稍微歪了歪頭看著並未動筷的秦謹之,帶著幾分明知故問倒:“你怎麽不吃?”秦謹之垂下眼:“胃口不大好。”他故意說出誘人關懷的話,想讓溫霽稍微心疼他那麽點。溫霽確實多看了他幾眼,卻沒想到接下來他便說道:“既然你沒胃口,那我們繼續談談昨晚的事。”秦謹之:“”溫霽歎了聲氣說道:“我昨天也想了很久,但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想清楚,你喜歡我嗎?”似乎沒有料想到他會忽然這樣問道,秦謹之頓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怔忡一秒,隨即說道:“喜歡。”僅僅兩個字讓溫霽心裏的怒氣消了小半,可是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是怎麽被秦謹之那樣嘲諷的,難過,委屈,憋屈。如果是原本的秦謹之,溫霽不知道該怎麽去讓他感同身受,因為溫霽知道,他也不想的。不管是什麽樣的秦謹之,失憶的,沒有失憶的,溫霽都要,他都喜歡。可是他沒辦法在被人這樣羞辱譏諷過後,對方朝他揮一揮手說喜歡你,他就可以忘記之前的事情笑臉相迎。溫霽沒辦法。他向來講究一報還一報,招惹他的,溫霽勢必得讓人付出一點代價,沒有可能什麽都不付出就全身而退的。秦謹之在他這裏也是這樣,隻不過因為是秦謹之,他的包容度稍微高一點,這麽一點就是全部了。所以溫霽睜著一雙清明的桃花眼看他,神情正經到並非是在開玩笑,“從當時約定時算起,到今天滿打滿算也有三個月了。”“你當時那麽想讓我走。”溫霽話音一凝,忽略秦謹之麵容一閃而過的陰沉和脆弱,“過幾天搬家的話。”“你幫我吧。”第35章 溫霽在將側臥裏的東西用紙箱收拾好的前一晚,秦謹之深更半夜才迴來,身上覆著一股濃鬱的酒氣,額前的碎發斜斜地搭在飽滿的額頭上,莫名增添幾分少見的落拓。他見室內燈光大亮著,溫霽還窩在墊著毛絨薄毯的沙發裏,手指正玩著遊戲機,聽見門口傳來細微的動靜掉頭往聲源處探去。秦謹之踱步走來,筆直地站在溫霽麵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眼瞼處蓋上一抹淺淡的紅,看來是被高濃度的酒精醺的。溫霽見狀怕他第二天醒來頭疼,一把甩開手上的遊戲機說著要去給他泡點蜂蜜水緩緩,他剛起身還沒站穩就被秦謹之一把拉住胳膊,繼而被人一把推到沙發上,後背才抵在柔軟的沙發上,炙熱的胸膛便靠近貼了上來。滾燙吐著熱氣的吻細密地順著溫霽的唇線往下挪。溫霽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笑含佻達,不推搡也不張唇迎合,隻是浮著笑意望著他,直到最後被秦謹之躬下身子抱進房間。房裏開著熱烘烘的暖氣,與秦謹之唇裏唿出的酒氣雜糅悉數噴灑在溫霽白玉般的脖間,讓溫霽脖頸一陣輕癢跟羽毛溫柔地滑過一般,使他不禁笑出聲來。這算什麽?“分手炮”嗎?溫霽身上的睡衣本就鬆垮,被人不著力地輕輕一扯就從膚清骨秀般的肩頭滑落,硬生生地增加幾縷勾人的意味。秦謹之眼睛通紅仿佛被殷紅的血染遍似的,瞳仁帶著似有若無的一絲狠意,聲音低喃聽不真切:“憑什麽?”說完他滾燙的吻珍重萬千地落在溫霽光潔的肩頭上,細細碎碎,跟之前一樣熟練地剝下外衣,力道狠絕又用力。折騰至清晨,東方掠出一抹淺色的魚肚白,淡金的光輝落在天際處,層層朦朧的光圈漂亮至極。秦謹之溫厚的手掌將窗前的白紗扯過,遮住從窗沿罅隙般透出的光線,動作卻是絲毫沒停,嗚咽之聲斷斷續續,秦謹之麵容溫柔說著可憐挽留的話:“能不能、不走?”自尊心和冷漠成了盡數成了崩塌的雪山,碎得遍地不留,悉數快化成了一灘冷水。溫霽沒太能聽清他的話,但是能隱約理解他的意思,隻不過腦袋還沒能完全轉過彎來,就被狠狠攫住了敏感點,頓時聲音都變了一個調。狗東西秦謹之,我特麽的不行了,疼啊,別做了成嗎我覺得這個床貌似都咯吱響好像要塌了哎呀不是床的問題主要是我的腰不行了手掌能不能換個地方捏操啊大腿大腿內側別別別別別咬啊!秦謹之見溫霽眼珠宛若被蒙了一層霧跟琉璃似的,表情怔忡得不知道答話,他不滿地捏住溫霽小巧的下巴逼近了些,氣勢十足說出來的話卻是示弱:“能不能別走,之前是我錯了,就這樣留在我身邊,可以嗎?”他語氣輕柔得不像話,似乎被風一吹就散了,繾綣的語調卻還在耳畔盤旋。“你。”溫霽閉著眼吐出了一個字,說的話是帶有賭氣的力道:“不是他。”秦謹之被彼此體溫裹熱的身軀僵硬,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褪去,他動作緩慢地出身靜靜靠在床背上,想了幾分鍾打算去帶溫霽洗澡,卻發現他已經蜷縮在自己身邊安詳地睡著了。嫉妒、可憎、厭恨占滿了他全部胸腔,他從來沒有那麽討厭過原來的自己,他也想問溫霽,自己和以前究竟有什麽不同,不都喜歡他嗎?究竟、又有什麽不同!秦謹之克製住快要從喉嚨裏溢出的氣聲,漆黑的眼睛冰冷無機質地盯著溫霽,漸漸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從溫霽精致的鎖骨,慢慢落到他稍微突出的喉結上。冰涼的指腹跟刀刃似的摩挲在他的喉嚨處,溫霽睡得太沉隻覺得一股癢意騷擾著他,可他沒力氣再推開了隻從嘴裏發出一聲叮嚀。秦謹之手指微蜷,最後隻是將溫霽額上的劉海輕輕撥弄一下,以免遮住他的眼睛讓他睡得不安穩。溫霽醒來後已經快中午了,他懶懶地洗了個臉,屋子裏空蕩蕩的並無其他人,他給自己訂了外賣全身就跟癱瘓似的軟在床上。昨天太過肆無忌憚,溫霽聽了大半宿的木床晃動聲,現在明明沒有任何動靜他耳廓仿佛還存在那股木床震動的音律,他撓了撓耳廓仍然覺得不適。他在等外賣時中途又打了一個電話,“按照之前我看中的那款送到這個地址來,不過是雙人的,款式稍微大一點就好。”“中午?”溫霽想了想,中午自己也沒有什麽事便說道:“中午也行。”掛斷電話溫霽就跑去隔壁側臥去整理自己的收拾好的木箱,整整齊齊跟俄羅斯方塊似的疊得十分整齊,明目張膽地擺放在側臥門口,客廳最顯眼的地方。秦謹之提前迴來時一推開門就看見了,堆砌在門口的木箱有條有穩,側臥的門還大打開著,露出裏麵溫霽正在整理將小物件收拾在紙箱內的場景。他指尖微觸,猛然想起迴來之前在小區樓底瞧見搬家專有的小型貨車,心裏頭越發堵得慌,眼神幽暗地將大門合上,將門內獨有的密碼鎖也給鎖住了,幾秒過後他陰沉沉地換了密碼。溫霽聽到動靜後迴過頭來,“你迴來了?”他半蹲在地上整理紙箱內的小物件,裏麵有著近兩年雜七雜八買的一些小東西,有的是秦謹之送的,有的是溫紹裴送的,有佩戴用的胸針,還有在拍賣會上買下的寶石,他都很愛惜用完就放進禮物盒裏裝著。秦謹之不冷不淡應了聲。溫霽抱著手裏的箱子堆在門口,“過來幫我搬東西。”秦謹之愣在原地好幾秒沒動,峻拔的身影堵在門口籠罩了大半的光線,他背著光以至於五官的神態看不真切被蒙了一層紗,隻能聽到他示弱的聲音,顯得萬分卑劣:“我不該那樣對你。”他說話的速度放得很慢,顯得幾分鄭重。溫霽又繼續低頭整理東西,聽到後抬頭看他一眼又很快地垂下:“還有呢?”秦謹之眯起眼睛,開始細細地放線織網,先禮後兵是他向來的習慣,“不該故意失約。”溫霽手指停頓一下,點頭示意他繼續。秦謹之莫名有點緊張,但是門口的鎖已經被他換了,即便溫霽最後沒有答應自己也是出不去的。“我喜歡你。”溫霽笑了一下,淺褐色的瞳仁裏覆蓋著幾分驕縱卻並不讓人討厭的笑,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還有呢?”秦謹之壓根沒聽出溫霽是變著法子想讓他說好聽的話,很認真地告訴溫霽:“我比他還要喜歡你。”打開透風的窗戶轉進一陣裹挾涼意的穿堂風,輕輕吹氣溫霽額前柔軟的黑發,他將最後一個並不重的箱子抱起放到秦謹之手上,“先幫我搬完吧。”秦謹之睹見他無動於衷的模樣,一顆完好的心髒好似被人剖出來流著鮮血放在展看台上,緊接著又被人用鋒銳的刀刃橫七豎八切得亂七八糟,肮髒的血漬汩汩流了一地。隻見溫霽電話鈴聲響起,他冷靜地拿過桌上的手機接通,“喂。”“先等一會兒,我這邊還有點箱子沒收拾完。”秦謹之這才記起樓下的搬家貨車還死死地停在門口,寸步不移,涼意從腳底竄起,秦謹之臉頰失去血色,本就淡的嘴唇更是透著點慘淡的白。他手掌微起,冷霜般的眸子對溫霽陡然生出無限的惡意,是低劣的占有欲。溫霽掛斷電話,抬頭看著一動不動的秦謹之,“搬箱子呀。”溫霽見他吃癟的表情,先前來的所有怨氣皆是雲消霧散,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彎了彎,下頜朝主臥的方向抬了抬:“笨啊,搬到那裏去。”幾分鍾後。溫霽翹著二郎腿姿態倜儻地坐在沙發上,手上抱著一包薯片哢哢吃著,他盯著秦謹之將側臥的箱子快速搬到主臥,指尖捏起一片薯片往嘴裏塞。要是換做以前,秦謹之早就將他的零食收起,更別說像現在這麽縱容了。真好。他笑得眉眼綻開,一臉喜滋滋的。先前箱子裏的東西都是秦謹之讓他從主臥裏收拾出來的,後來他犯懶去主臥睡了就沒再管,這會兒正換了個法子讓秦謹之收拾,畢竟是他讓自己搬出來的,搬進去總得讓秦謹之自個動手長點記性。哼。再吃一片。秦謹之出來時門口正響起了敲門聲,溫霽前去開門發現裏麵的密碼鎖關了,怎麽按都打不開,還顯示密碼錯誤。“我來。”秦謹之說。溫霽便讓道一邊,繼續迴到沙發上去哢哢自己的薯片,耳尖地聽見門鎖發出一聲輕響,門甫一打開見著四個人穿工作製服的男人站在門口。秦謹之以為是搬家的工作人員先前幫忙的,便冷著臉準備拒絕:“不好意思”溫霽上前將人拉到一邊,“幹什麽!”秦謹之臉色發青更是難看,一個字一個字幾乎是從他嘴裏蹦出來:“你還要走?”溫霽扶額將秦謹之拉過來,耳朵發紅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秦謹之冷淡的臉由發白轉紅,又從那股罕見的紅裏恢複了往常的冷淡,他從門口探了探身這才看見那張超大尺碼的軟床。“請進。”秦謹之斯文道。一群工作人員正幫忙把床搬進來,來來迴迴走動著,小心翼翼地將床往臥室搬著。可倏地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腳底意外生滑,在大理石地板上仿佛踩到濕漉漉的水般一個踉蹌立刻要倒下來,他手掌抓住了離他最近不設防的溫霽。秦謹之眼尖手快將溫霽一把撈過來讓他躲了過去,自己卻因為那人的慣性下身形不穩摔了下去。在腦袋磕到室內家具尖角的那一刻,他視網膜裏倒映出溫霽睜大眼睛失措一副茫然崩潰的樣子,近乎是失聲淒厲喊著他的名字。第36章 秦謹之醒來時窗戶外麵已經一片漆黑,隻有病房內的白熾燈泡大亮著,使得他一眼能夠完全看清屋內的大致場景。陌生的環境擺設,刺鼻難聞的消毒水氣味,還有睜開眼時晃目的一片雪白天花板,腦袋創口的地方被白紗布一圈又一圈的裹著,血跡似乎隱約被止住,可難免還是會傳來隱約的陣痛。秦謹之緩慢地撐起身子,試圖換個姿勢靠在床背上,門輕輕地被人推開,放慢的腳步聲徐徐傳來。一個五官都格外精致出眾的青年正提著暖水壺進來,看見秦謹之醒來後瞪大眼睛下一刻紅通通地怔在原地,有點迷惘到不知道下一步該有什麽舉動。溫霽將手裏的水壺放到空曠的角落,努嘴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察覺到淚水快要奪眶而出,他抬起胳膊臉頰往上麵狠狠蹭過。“你醒啦?”他聲音裏有幾分慶幸,以及雜糅著幾分哭腔。秦謹之按了按額角,他腦內混沌交集亂糟糟的,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樣,可下一秒他定著眼往著溫霽的方向出聲詰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