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定是南離用魂骨技能偽裝成她的樣子,殺死了鬼豹。


    阿離啊,你可真是……幹得漂亮。


    想起南離,東昀努力忍住笑意。她將自己的心思與計謀隱藏起來,繼續裝無辜,“諸位似乎對東昀有些誤會。還是說,東昀尚且沒有資格來到這裏。”


    東昀:茶言茶語。


    千仞雪眉頭一皺,對東昀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多想。


    東昀幽幽地在千仞雪耳邊傳音入密:鬧這一出,倒顯得是我自作多情。我還是識趣些,不留在這裏礙眼了。


    千仞雪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她在心裏把寧昕昕一頓痛批,現實中還要安撫茶言茶語的東昀。相處這麽久,千仞雪非常清楚,東昀是真的敏感且多疑,她這麽說,也真的會這麽想。


    比起寧昕昕的一麵之詞,東昀為武魂殿立下的功勞是實打實的。千仞雪上前一步,向比比東講清近來發生的事,並向在場的紅衣主教和邪月等人言明,東昀今後就是武魂殿的人。


    千仞雪用目光在幾位紅衣主教身上掃過,鳳目中飽含上位者的威嚴,“阿昀年紀小,諸位,多照顧。”


    說完,不管眾人作何感想,千仞雪向比比東欠了欠身,將東昀帶迴供奉殿。


    踏進供奉殿大門的刹那,大殿正中的天使神像突然爆發出璀璨金光。


    東昀額頭的細帶無風自動,在那金光中自行散開,露出其下隱藏的神考烙印。東昀手指緊攥,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這種突如其來的未知總會讓她有危機感。


    好在,在抵達武魂城之前,她已經向千仞雪說明了,神考發生異常。


    東昀當然不會將南離為她重置了神考的猜想告訴千仞雪,不過是半真半假地說,以防日後突然發生變故。


    就比如現在。


    千仞雪閉眼聆聽神諭,須臾後,與閃身來到身前的千道流相視一笑。


    天使神是正義之神,審判世間罪惡,象征著光明。祂與生命女神就算不是好友,關係也不會惡劣。


    東昀的神考是生命七考,雖然不是繼承者考核,但能夠開啟生命神考,絕不會是罪大惡極之人。


    千道流對東昀道:“你日後便留在供奉殿,與小雪一起,少與教皇殿走動。”


    比比東已經開啟羅刹神考,或許有一日會走到天使神的對立麵。小雪身邊多一個助力,應對風險時也能多一份保障。


    “東昀謹記,謝過大供奉。”東昀時常自我複盤、克己自省,不管內心的想法有多瘋狂,她表現出來的形象中都會帶著幾分乖巧,是長者最喜歡的那種聰明伶俐的乖巧。


    千道流點頭,神色和藹。


    ……


    接下來的日子,東昀就留在了供奉殿。


    罕見的清閑起來,東昀便抱著書窩在窗邊一角,沐朝暉,披晚霞,從早到晚,雷打不動。飯是可以不吃的,書是不能不看的。至於什麽時候修煉,答案是,每時每刻。


    千仞雪每天結束修煉,第一件事就是把東昀從書堆裏找出來,拖走,“阿昀,吃飯!”


    東昀依依不舍地拿著書,不想走,“等一下,我看完這一段。”


    千仞雪一把奪走,丟到窗邊的台幾上,“迴來再看,沒人搶你的!”


    東昀看的書很雜,奇聞異事、誌怪雜談,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武魂殿內很少有魂師會翻看這些與武魂修煉無關的東西,所以根本不用擔心書被別人拿走。


    “小雪,快來!”光翎歡脫地像個小孩,和兩人走在一起也毫無違和感,“哎呀,阿昀的頭發這麽長,老夫給你編個辮子吧,從前總給小雪編來著。”


    光翎用真誠的目光向東昀表示:相信我,我很會紮小辮兒的!


    “好。”東昀沒有拒絕。


    如果沒有南離的話,這裏其實比那個讓她想要逃離的地方更像家。隻是,千仞雪,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等武魂殿的勢力撤離天鬥,我就放下一切,不再與你為敵。


    不再滿心算計。


    ***


    雪珂很快便明白,南離說的那一句“更壞的還在後麵”是什麽意思。南離看起來沒有脾氣,怎麽著都行,但她若是定下目標,不完成就不可能算完。


    “阿離姐姐,我,我真的跑不動了。”


    南離氣息平穩地跟在雪珂身邊,她看著這位公主殿下氣喘籲籲的樣子,燦然一笑,“我的公主殿下,你真的跑不動了麽?”


    雪珂企圖依靠撒嬌蒙混過關,“阿離姐姐——”


    “那好吧。”南離朝雪珂伸出手。


    雪珂如蒙大赦。但笑臉還沒揚起來,腰間便被拴上一根繩子,她疑惑地問:“這是做什麽?”


    南離把另一端係在自己腰上,笑容依舊燦爛,“殿下不是跑不動了?還有七公裏,我幫你啊。”


    意識到南離想幹什麽,朱竹朗大驚失色,急忙阻攔:“不行!南離!殿下受不住的!”


    南離可是封號鬥羅,雪珂怎麽可能跟得上她的速度!


    “我不用魂力,公主殿下可以用,當然,釋放武魂也是可以的。”南離笑著交代雪珂,但轉頭就一臉嫌棄地看向朱竹朗,“你叫什麽,你一個敏攻係魂師,也不知道帶著她鍛煉鍛煉,一天天的幹什麽吃的!”


    年紀小的不能兇,南離怕嚇著對方,但這年紀大的她還不能兇幾句麽?


    “你!有我在不就行了,我與羅顧都是敏攻係,還怕速度跟不上?”朱竹朗有些不讚同南離的做法。


    “總有顧不上的時候。早晚有一天,雪珂要自己應對險境,不要求她能幫上什麽,但自己總要能護得住自己。”南離說話的時候,目光逐漸變得銳利,好似隻要朱竹朗敢阻攔,南離就先把她給收拾了。


    “紅雲,起來活動活動。”


    聽到南離的唿喚,紅雲從牆頭一躍而下。它先是不緊不慢地伸著懶腰,接著紅霧擴散,一隻威風凜凜的犼獸出現在眾人麵前,如雄獅大小,威武雄壯。


    “啊!救命啊——”雪珂撒腿就跑。


    紅雲可愛,但僅限於人類形態以及紅·貓·雲,如今一隻紅·獅·雲出現在幾步之外,雪珂被嚇了一跳,腳步踉蹌但速度卻不慢,南離轉身時都被繩子拉扯了一下。


    當然,一時的刺激僅僅支持雪珂跑出幾百米,後麵還是南離帶著她跑的。


    雪珂自幼就千嬌百寵地長大,沒有經曆過什麽困頓的境遇,想要讓她憑借意誌力磨練自己,顯然,太慢了。不能說完全沒用吧,但南離沒時間等她細工慢活地一點點進步,於是從旁輔助,讓她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


    一段時間下來,雪珂逐漸意識到南離的恐怖之處。


    雖然親眼見到了九個魂環,但南離從不對她釋放威壓,雪珂始終對封號鬥羅沒有實際的概念。


    但當朱竹朗和南離出現意見分歧的時候,雪珂就見識到,這兩個平日裏對她十分溫和的姐姐,到底有多兇。雪珂一句話都不敢插嘴,縮在一邊,默默地當個鵪鶉。


    幾十天後,雪珂的魂力提升到了三十級,南離打算帶她到落日大森林獲取魂環。


    天鬥皇室已經為皇子和公主們準備好了魂獸,下到百年,上到幾萬年,隻要有需求隨時都能送到眼前。但南離認為,無論今後雪珂是否繼承天鬥帝國,又或是一直做一個公主,都不應該一輩子生活在溫室裏。


    當然,除此之外,南離還有一些私心。


    雪珂可以選擇當一個不染世俗的優雅貴族女子,但南離想帶她看看帝國公主生活之外的東西,讓她見識更廣闊的天地,然後再做出選擇。


    就像東昀曾經對她說過的:“阿離,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你當然可以選擇延續現在的生活狀態,但我還是會為你提供更多的選項,我希望你是在各種選項中選擇了自己喜歡的那一種,而不是從來沒見過別樣的生活,隻能維持現狀。”


    即使雪珂以後要承擔起她的責任,但她仍然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狀態,優雅的、隨性的、歡脫的、簡約的……南離希望,雪珂有的選。


    雪夜大帝很快同意了南離的提議,畢竟有南離這名封號鬥羅在身邊,雪珂的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除了南離與雪珂之外,和她們一起前往落日大森林的還有朱竹朗。


    羅顧並沒有跟幾人一起去,用他的話說,難得有個假期,他要迴去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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