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話的時候,丹青就笑意盈盈地坐在羅顧身邊,一襲藍裙幹幹淨淨。但她可不是什麽傻白甜,相反,越是幹淨的人越是不好惹,不然,她憑什麽能夠始終保持幹淨?


    而現在,丹青將所有人的想法都聽清楚了,才開口:“小貓是以什麽身份留在天鬥皇宮的呢?你若是帶阿離去皇宮,又該以什麽身份留下?”


    很顯然,她第二句話是對羅顧說的。


    羅顧不敢隱瞞,抱著坦白從寬的想法據實交代:“竹朗妹妹是雪珂公主的貼身侍衛,如果阿離妹妹想參與到大陸紛爭中來,自然也是留在雪珂公主身邊。”


    丹青點點頭,一針見血:“哦,雪珂要爭皇位啊。”


    南離暫時沒有發表什麽看法,雪珂這個人,她沒有接觸過,不了解。


    反倒是東昀目光微動,罕見地彎了彎嘴角,笑了。“我近來苦思冥想,怎麽樣才能針對千仞雪製造出一個天衣無縫的局,現在看來,兩位幫了我大忙,多謝。”


    東昀口中的“兩位”指的是羅顧與朱竹朗。


    “雪珂,立得起來嗎?”對於南離來說,天鬥皇室的繼承人規則不是問題,她擔心的是雪珂這位公主。


    雪珂能否發現太子雪清河的異常,又是否願意,與她這位“大哥”為敵?


    “阿離妹妹多慮了。雪崩慘死後,雪星親王一直隱忍不發,七寶琉璃宗宗主寧風致對外宣稱隱退,辭去太子老師的身份,雪夜大帝心中生疑……這些政治家,遠比我們想象中聰明。”


    隻有傻子,才會認為這些政治家是傻子。玩弄了半生權柄的人,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被斬斷所有退路。


    “阿離妹妹可以不相信雪珂這位公主,但應該相信,整個天鬥皇族的政治家加在一起,足夠與野心勃勃的‘太子’抗衡。”


    “我與竹朗妹妹行事再隱蔽,一國之君想要調查我們的身份也並不困難。暝影靈豹家族或許不為人知,但幽冥靈貓家族是星羅帝國的大族,竹朗妹妹能夠留在雪珂公主身邊,是雪夜大帝允許她留下……”


    東昀點頭,算是認可羅顧的說法。她的手指在膝蓋上點了點,微微笑道:“嵐汐夫人讓我們舒緩心情,現在看來,這話也沒錯。”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心情自然會變好。


    “等等!”南離把懷裏的水果塞給紅雲,坐直了身體,“我答應要去了嗎,怎麽都默認把我算進去了?生命神考還沒結束好不好。”


    東昀與羅顧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羅顧笑問:“阿離妹妹難道不去嗎?”


    東昀拍拍南離的腿,“阿離不想去?”


    “神考哪是埋頭就能幹完的,否則,阿離還會悠閑隨意地,啃果子?”丹青笑著拿起一個水果,在南離麵前晃了晃,笑容有些促狹。


    “生命啊,何其宏大的命題。阿離,你若想獲得神樹認可,便不能隻困於一方海島,你要見人,見天地,見眾生。”雖還未成為名正言順的族長,丹青卻早已有了一族之長的深思遠慮,言談舉止越來越像嵐汐夫人。


    南離從對方手裏拿下那一枚果子,笑罵:“真是一群狐狸。”


    這是答應的意思。


    “我是魚好不好,阿離見過的呀。”丹青托著臉頰笑。


    “我是豹子,叛逆、隨心的豹子。”羅顧並不否認自己的內在,他是豹子,是不肯向家族低頭的豹子。


    “阿離,我是狐狸嗎?原來你是這麽想的。”東昀沒有解釋,她不喜歡解釋。


    這下換南離否認:“不,你不是,狐狸哪有你聰明。”


    紅雲清楚這些事情沒有他插嘴的份,他默默坐在一邊,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懷裏的水果。


    什麽破玩意兒,南離怎麽喜歡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水果哪有龍肉好吃,真是的。


    見幾人聊完了,紅雲隨口一問:“那我呢,我跟著誰?”


    話音剛落,紅雲頭頂就落下一隻手。南離按著犼獸的腦袋,說:“我和丹鴻,你自己挑一個。”


    “行吧,我考慮考慮。”紅雲傲嬌臉。


    “阿離,算算日子,我也該走了。”東昀輕拍南離的腿,恍然發覺南離已經長成這麽大一隻,身高腿長的,不比自己差多少了。


    對此,南離隻有一句話:“記得好好吃飯。”


    東昀應了一聲。


    氣氛低沉下來,安靜了一會兒,丹青突然問東昀什麽時候走。


    “等我突破八十七級就走。”東昀迴答。


    丹青撫掌,眼睛很亮,“那應該來得及!”


    ……


    丹青說的來得及,是指教會南離使用珊瑚迷蹤之幻影左腿骨。


    “光影進入眼睛,我們的視野中就有了畫麵。而珊瑚迷蹤的色彩幻化作為一種視覺欺騙,依靠的是對光影、色彩的熟練掌握。”


    “阿離,你看我。”丹青親身示範,讓南離感受色彩幻化的妙用。


    “比如說,眼睛。”


    丹青的水藍色眼眸突然融進一抹暗色,變為日暮時分深邃的海藍。


    “頭發。”


    一頭微卷的淡藍長發從頭頂開始蛻變,緩緩蒙上一層薄霧般的煙灰色,變成日出拂曉時淺淡的空藍。


    “鼻翼,臉頰,高光,陰影。”


    南離眼睛都不敢眨,力求不放過一個畫麵,但她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丹青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嵐汐夫人。


    丹青合掌,身上的長裙也開始在光影明暗中五色流轉,最終呈現出鮫紗一般的空靈色澤。


    震驚之下,南離倒退一步,她下意識釋放精神力對眼前的人進行查驗,確實是丹青無疑。


    “對於精神力低下的人來說,視覺欺騙足以蒙混過關。對於精神力高於我的人來說,肉眼難辨真假的畫麵也會讓心智不堅者陷入懷疑,進而質疑周遭環境的真實性,到最後精神力崩潰,也有可能。”丹青微笑著,說出涼薄而殘忍的話。


    南離盯著眼前的女子看了許久,看似在愣神,大腦卻已經在飛速運轉。


    須臾,南離終於再一次動作。她催動左腿的魂骨,在丹青含笑的目光中,緩緩幻化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玄黑長發,灰藍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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