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株珊瑚樹位於珊瑚海中部,距離要比赤陽河入海口縮短不少。


    然而黑夜拉長了距離,月華如冷霜般一點點侵入南離的身軀,讓她脊背生寒。


    微弱星光下,那雙墨色羽翼一經出現,南離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她第一反應就是展開雙翼、想要去將人拉開!


    “做什麽?”嵐汐手中彎月弓一橫,將人壓在山石上,“這就怕了?”


    “不行,絕對不行!”


    夜色沉沉的壓下來,南離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丹青、東昀……她竟然敢……


    丹青躲在一旁,南離顫抖的聲音讓她有些內疚,但嵐汐姑姑交代的事情她必須要完成。


    “今日是你母親不在,才勉強讓東昀充數。”嵐汐看著那雙慌亂的赤眸,恨鐵不成鋼,“真是白活了這麽多年。”


    嵐汐抬首望向圓月,“武魂殿之中,不隻教皇和一眾長老是封號鬥羅境界,還有七位魂力修為皆超過九十五級的供奉,他們才是武魂殿最棘手的存在。”


    “傳聞第五供奉手持光翎神弓,兼具光與冰雙屬性,他的無形箭矢無聲、無形,威力更在我的彎月弓之上。有朝一日你若對上他,就憑你現在的狀態,是要讓南音給你收屍嗎?!”


    南離手掌不斷收緊,“我可以用自己的命去練,我可以不眠不休拚上一切,哪怕今日是紅雲、是丹鴻、是緋緋!誰都可以,東昀不行!”


    “嗬。”嵐汐被氣笑了,“那、等南音迴來?”


    掌心的岩石砰然化作齏粉,南離重複道:“東昀不行!”


    東晗為曜日島戰死、青梧為她二人自爆,須彌渡鴉一族隻剩下這麽一個能挑起重任的繼承者!自己的箭一旦對準她,東昀就是徹徹底底的孑然一身!


    “我的箭,絕不會對準可以交付後背之人!”


    細密星光匯聚,一點寒芒在南離麵前乍現!


    嵐汐手中的箭矢定在南離眉心,刺出一點殷紅,“一箭定人生死。你不動手,便是將主動權交給敵人。”


    鮫紗長裙翩然一轉,箭矢已然搭上弓弦,星線軌跡直指東昀眉心!


    清冷女音在南離耳邊炸響:“你不動手,那便我來。”


    “嘣、嘣!”


    嵐汐出手十分果斷,巨大的恐慌感讓南離在一瞬間判斷出軌跡的交點,兩隻箭矢幾乎同時射出!


    然而,附著著白色火焰的箭矢洞穿了珊瑚,星光凝聚的銀箭卻徑直沒入東昀前胸!


    墨色羽翼跌入水中。


    “東……”


    南離還未邁出去一步,彎月弓弓身重重敲在她的脊背,直接將人壓在山脊上。


    嵐汐扣住她的脖頸,指著珊瑚海,“看清楚,那是不是真的東昀!星線的軌跡對是不對!”


    一道新的星線從嵐汐指尖延伸出去。先前的軌跡與這一條雖有重合,卻在千米之後發生微小的弧度偏差。這一點偏差延伸到百裏之外,星線所指赫然偏了一尺有餘!


    “軌跡、軌跡判斷不對,幻術、幻術看不出來。南離,你憑什麽護住族人!”


    南離被對方甩在岩石上,方才發生的事情讓她的思維一片混亂。


    “幻術?”


    丹青從一旁走出來,她扣著自己的手指,“南離,對不起,方才的景象是我用珊瑚幻境幻化的……”


    嵐汐當然不能拿須彌渡鴉一族的少族長冒險,如果方才真的是東昀,東暘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丹青是珊瑚仙魚一族的下一任族長,又是嵐汐親手帶大的,讓她充當箭靶不僅會讓南離驚詫於嵐汐的作風,也讓南離下意識的不會懷疑珊瑚海上東昀的身影是真是假。


    嵐汐的箭太快了,快到南離來不及思考。


    “我並沒有告訴你星線是我的箭矢軌跡,我也從未說過那是真的東昀。”


    “即便是再值得信任的人,也總有自己的顧慮。戰場之上,你能相信的隻有你自己。”


    “畏畏縮縮不敢出箭,今日若是你的族人被壓為人質,你一個都救不迴來。”


    這一箭教會了南離太多東西。進入大陸的幾年讓她見識到了人心的複雜,即便是化形前的她想要護下曜日島,也遠遠不夠。


    嵐汐在南離身邊蹲下身,“獸潮進攻曜日島,崇陽和東晗先後殞命。武魂殿來犯,青梧赴死。你說,下一個死的會是誰?是你我、是南音、還是東昀?”


    “哦不對,焰羽、須彌兩族一向是強者上趕著赴死,以南音如今九十七級的魂力,下一個自然是她。”


    “崇陽已死,她怎麽舍得再讓你出事?”


    “我說的對不對,南離?”


    南離指尖嵌入山石,滾燙血液將積雪融成一窪小小的血池,從山脊蜿蜒流下,像是微小的赤陽河。


    “護族魂獸,是要你用本事來護,不是用性命來護。”嵐汐拭去她眉心的血液,“今天這一箭,好好記住了!”


    丹青還沒有化形,隻能上岸一個時辰,嵐汐揮手讓她迴去。


    嵐汐久久的佇立在月下,沉默注視著白色火焰的掙紮、顫抖、升騰。


    ***


    彌樓山。


    南離在山脊上待了一夜,待天色破曉,她在嵐汐的注視下離開,徑直來到東昀窗外。


    見她好好的在休息,南離鬆了一口氣。


    窗戶沒關嚴,桌子上盡是箭矢的圖紙。南離移開鎮紙,一把全抓了出來。


    幾十張圖紙,密密麻麻全是東昀的筆跡。設計武器要比南離想象中難上數倍,可是她自己又幫不上什麽忙。


    “看不懂就不要看了。”東昀倚到窗邊,伸手示意南離把圖紙給她。


    眉心的傷口已經被嵐汐用治愈之泉修複,南離後退一步,像往常一樣笑起來,“我拿到的,不想給了怎麽辦?”


    東昀看見對方眼底的血絲,還有明顯被外力繃斷的指甲,順毛道:“那就不給了。”


    東昀側身坐在桌子上,“新的弩箭和弓箭已經設計好了,弓箭已經鑄了幾隻,青崖正在試驗當中。隻是弩箭的材料還沒有選好,還需要些時間……”


    “材料我這裏有。”嵐汐手握珊瑚權杖,幾步挪移便從數十米外來到兩人旁邊。


    “海下的礦石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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