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王沉默了片刻,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眼中卻依然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你這麽喜歡救人,難道看誰不幸福都要去救嗎?”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這個做法害死自己的。”


    薑沉聞言,頂著壓力,翻了個白眼,毫不掩飾心中的無語。


    “誰說我看誰都去救的?”


    她淡淡一笑,雙手環胸,語氣堅定而輕鬆:“有些人天生該死,我才不管。我隻救自己想救的。”


    鮫人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陰沉,他盯著薑沉,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情緒。


    半晌。


    他目光逐漸變化,原本的憤怒和痛苦慢慢被一種複雜的情感取代。


    他深深看著薑沉,仿佛重新認識薑沉一般。


    “你這人族小丫頭,倒是有幾分膽識。”他最終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認同。


    “膽識?”薑沉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這不是膽識,而是責任。”


    “責任...”鮫人王喃喃重複,仿佛在咀嚼這個詞的意義。


    “對啊,我救了他們,所以我承擔了責任。你是鮫人族的王,你有責任帶領他們走出困境,而不是沉浸在仇恨中。仇恨隻會讓你們越來越弱,越來越孤立無援。”


    鮫人王的身體微微一震,他沉默了片刻,最終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目光中透露出一種堅定的決心。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什麽。


    他的真身早已死去,如今留下的,不過是一抹因為不甘,留下的神魂而已。


    就連這抹神魂,都充斥著無數的不甘。


    隻自我封閉在這處宮殿中,不肯離去。


    現在明白這些,已經太晚了。


    鮫人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和厭倦。


    他揮了揮手,仿佛想要驅趕眼前的煩擾:“既然你想救人,就去吧。”


    “有一個和你穿差不多衣服的鮫人,應該和你有關係吧?”


    “既然你是這麽說的,隻希望你以後都這麽做。”


    他說著,指向宮殿的一個發光小門,似乎不想再理會她。


    薑沉注意到他不耐煩的小動作,卻毫不在意,她的心思已經飛向了桑定師兄。


    “多謝前輩指點。”


    她禮貌行禮,順著鮫人王指的方向,向宮殿的小門走去。


    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的瞬間,鮫人王自言自語道:“要不要告訴她後來發生的事情呢?”


    但想了想薑沉隻關心自己師兄的樣子,鮫人王最終決定不再理會。


    左右都是小輩們自己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薑沉推開門,步入一片濃濃的黑暗。


    剛邁出一步,她整個人便猝不及防地墜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她的身體,四周漆黑一片,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水中迴響。


    那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又迴到了先前在夢境的那種感覺。


    仿佛自己再度成為了鮫人。


    雙腿不受控製地化作魚尾,而且不管薑沉怎麽嚐試轉變,都是魚尾。


    薑沉很快反應過來,她迅速調整唿吸,靈活地在水中遊動,找尋著光亮。


    片刻之後,她終於看見一抹淡淡的光芒從遠處傳來,心中微微一喜,迅速遊向光源。


    薑沉在水中快速遊動,感覺到水流逐漸變得湍急。


    她知道這片海域暗藏著危險,但心中一絲畏懼也無,隻想著盡快找到師兄桑定。


    正當她順著水流前行時,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下方傳來。


    “不好!”


    薑沉瞬間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旋渦,她立刻加快速度,試圖脫離旋渦的控製。


    然而那股吸力卻如同惡獸般,毫不留情地將她卷入其中。


    薑沉努力掙紮,揮動魚尾,試圖向上遊去,但漩渦的力量遠超她的預期。


    她感到身體被拖入越來越深的水中,周圍的黑暗也越發濃厚。


    漩渦內的水流瘋狂旋轉,薑沉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強大的力量裹挾著旋轉、翻騰。


    水流中夾雜著尖銳的砂礫,劃過她的肌膚,留下細微的傷口。


    冰冷的海水湧入她的口鼻,幾乎讓她窒息。


    薑沉知道繼續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這旋渦攪碎。


    她奮力抬起頭,極力保持冷靜,猛地扭動身體,調整姿態,利用旋渦的力量來推進自己,而不是與之對抗。


    她將靈力集中在魚尾處,借助旋渦的推動,試圖突破這片致命的水域。


    在一番拚命的掙紮後,她終於感到旋渦的力量有所減弱,隨即抓住機會,猛然衝向旋渦的邊緣。


    旋渦的吸力雖強,但薑沉憑借敏捷的身手和靈活的頭腦,終於突破了束縛。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被卷向了更深處的海底。


    強烈的衝擊力讓她失去平衡,身體被重重地拋向岸邊,撞在了堅硬的礁石上。


    薑沉全身一陣劇痛,意識在模糊中陷入昏迷。


    當她再度恢複意識時,已是烈日當空。


    渾身幹燥,皮膚被太陽灼燒得生疼。


    嚐試動一動身體,卻發現渾身無力,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水分。


    她已經擱淺在岸上,隻有微弱的唿吸證明著她尚在人世。


    薑沉忍不住在內心呐喊,鮫人王又給了她什麽地獄開局?


    遠處,桑定正孤獨地走在岸邊,雙眼無神,腳步虛浮。


    他是桑家收養的孩子,因為這層關係,經常被欺負。


    今日,他選擇到海邊散心,試圖逃避那令人煩悶的生活。


    就在桑定踽踽前行時,他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具人影,那是一個被曬得半幹的鮫人。


    他下意識心頭一緊,加快腳步走上前去,蹲下身來,仔細查看。


    這是一個魚尾深紅的鮫人,尾巴上的鱗片幹燥起皮,耳邊那層宛如紗一般的鰭都耷拉下來,顯得很沒有精神。


    甚至說,快死了。


    發現鮫人的情況十分糟糕。桑定連忙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水囊,緩緩將水喂到鮫人口中。


    接著,他又舀起一捧海水,小心地潑在鮫人的臉上和身體上,希望能讓對方恢複些許生氣。


    薑沉隻感到一股清涼的水流浸入皮膚,燥熱的身體逐漸舒緩。


    她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努力聚焦,看清了來人。是桑定,她的師兄。


    淦!


    這個鮫人王居然喜歡小美人魚的戲碼嗎?


    這是在演什麽童話?


    她師兄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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