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他們幾個人從墓室裏出來之後便命人將墓道口給迴填起來封死。


    王嘉胤的墳墓沒有起封土,主要是怕義軍撤離之後被官府所搗毀,僅在墳墓上方移植了一堆成年的柏樹,山西柏樹多所以移植柏樹,沒有什麽特別的寓意。


    王嘉胤的墓碑倒是有的,等墓道的土迴填之後便是樹碑了,不過這這碑也不會露在外麵,而是深埋在地下。


    隻見王嘉胤的墓碑正麵刻著這麽幾個字:“義軍葬先盟主王嘉胤於此。”


    落款處則為:“鐵營掌盤王鐵敬立,庚戌年冬十月初七日。”


    墓碑的背麵則是王嘉胤的墓誌銘,上麵記載王嘉胤的這一生。


    “王公諱嘉胤,榆林衛府穀千戶所軍戶也,公生於萬曆十九年,年弱冠戍延綏鎮孤山堡,後又輾轉多戍他處。”


    “萬年四十七年,遼事起,公以管隊隨總兵杜鬆赴遼難,兵敗亡歸,天啟中官餉不濟遂解甲歸田務農事。”


    “自萬曆以降,官府貪墨橫行,將帥侵奪糧餉,以致公之父母妻兒相率而間因缺糧而死,公亦飽受其害哉!”


    “天啟七年,王二起於白水,公聞之,崇禎元年起義師於府穀,後會盟三秦豪傑,皆以公勇武多義推之為盟主。”


    “時義軍初起,官軍強而義軍弱,公素有謀略,三秦義軍得全皆奈公之勇謀也!”


    “崇禎三年公斬延綏副將李釗於府穀,四年初敗大同總兵尤世祿於河曲,五月再敗延綏副將曹文詔於沁水。”


    “六月,公開府建製於陽城,時義軍之盛,自我起事以來所未有也!”


    “然則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公好內而不查,遂讓奸人乘之,六月中,逆奸王張氏、王國忠、張立位弑公於府中,公薨,年四十。嗚唿哀哉!豈不令後人鑒之!”


    這篇墓誌銘短暫的敘述了王嘉胤的一生,要是給王嘉胤立傳寫書的話那估計能寫個一本書,畢竟王嘉胤的一生也頗具有傳奇性。


    王嘉胤的墓碑埋在他的墓道前麵的一個深坑裏麵,畢竟這東西也是不能出現在外麵的,要不然連著墳估計一塊給刨了。


    將墓碑埋了後,以王鐵為首的三十多營掌盤子挨個過來給王嘉胤上香,上完香之後大夥們也都迴到九峰山等著開席。


    等大夥們都走後,王鐵則是一個人站在王嘉胤的墳頭上獨自安靜的待著。


    倒也不是王鐵在這裏緬懷王嘉胤,而是這幾天的喪事辦下來讓王鐵有了一些別樣的感悟,現在正在王嘉胤的墳頭前“悟道”呢!


    這說白了也就是一種輕度抑鬱症的表現,畢竟這段時間大起大落心髒劇烈跳動如同過山車一般,很難不讓人的精神出現那麽一點問題。


    王鐵是穿越者,知道最後得天下的並不是農民軍,而是關外的滿清,以目前的戰爭烈度看已經是很殘酷了。


    但王鐵與明軍作戰這麽多年感覺的到,官軍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使出全力來對付他們。王鐵相信農民軍最終能夠挺過官軍的全力圍剿並反殺。


    即將到來的高強度高烈度戰爭他能夠挺的過去嗎?!到那個時候又不知道要死多少的弟兄和無辜的百姓。


    所以一想到這裏王鐵就有些惆悵,要是擱以前的話王鐵不會想這些,畢竟王嘉胤是老大,這事是王嘉胤操心,可現在他是老大了,這事就應該他來操心。


    趙勝見王鐵一個人在那裏感傷,於是便過來開導一下他,免得王鐵一個想不開下去陪王嘉胤。


    王鐵見趙勝過來後,於是歎了口氣對他說道:“先生,你讀的書多,你可知這爭霸天下是為的什麽?!難道就為了那張龍椅?!”


    “可這打來打去的,死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到頭未必有個結果,這又是何必呢!”


    聽到王鐵說這話的語氣,趙勝明顯感覺到王鐵的精神狀態不對,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王鐵剛剛送走了義軍的兩任老大,其中一任還是自己親自送走的,這要是精神狀態好那就不正常了。


    於是趙勝便決定給王鐵來點心理疏導。


    “掌盤子,這世道上有昏君下有貪官,咱們這些人也都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但凡有一點出路誰會來玩這個命呢?!”


    “這場戰場他也並非是我們這些做賊的挑起來的,真正挑起這場內戰的是明朝的昏君,明朝的貪官汙吏!”


    “這打仗死人那是在所難免的,而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就不能讓死去的弟兄白死,我們要不僅要活著,還要好好的活著!”


    “等到將來推翻明朝之後,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過上輕徭薄賦太平安樂日子,這樣才不會讓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白死!”


    “掌盤子也不用為那些弟兄和無辜百姓的死過於的自責,害死他們的不是掌盤子也不是各路義軍的首領,而是明朝的昏君貪官!”


    一聽趙勝這話王鐵的心裏要好受多了,這麽多年來王鐵的內心深處始終還是保存著一絲的良知,他實在是無法無視那些弟兄們和無辜百姓的死。


    所以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王鐵總是在想他們是不是自己害死的?!自己要是不造反的話他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就是因為在這種想法下,王鐵有的時候內心非常的煎熬,總是感覺有些對不起弟兄們和老百姓。


    其實有王鐵這種想法的不在少數,很多農民軍領袖也有這個想法,都認為這個世道是他們這些反賊給搞壞的,而那些招安的農民軍首領也有一部分是出於這個心理,想以招安來擺脫內心的負罪感。


    在某一瞬間王鐵甚至都動了招安的心思,但一想到大明朝這艘破船用不了多久就要沉了,所以這個想法也就一瞬即逝。


    這王鐵現在到底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的三和大神,雖然在內心深處偶有有那麽一絲異樣的想法,但最終還是會來麵對現實。


    當下的現實局麵容不得王鐵胡思亂想,至於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隻能拋之腦後,要不然哪一天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


    王鐵此刻就站在王嘉胤的墳頭上麵,位置正好就在王嘉胤的墓道口上,也就是那塊碑的上麵。王嘉胤的墓室上方種的是一堆柏樹,但王嘉胤的碑上麵種的梅樹。


    種這株梅樹與柏樹不同,梅樹則是有著特殊的寓意。


    梅花香自苦寒來,如今義軍的形勢不說岌岌可危吧,那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趙勝選擇種這株梅樹也是有著勉勵義軍挺過當前危局的意思在裏麵。


    此時的梅花尚未開花,隻是剛剛有花苞存在,王鐵擇下一株梅樹枝咬在嘴裏對趙勝問道:“先生如何看王嘉胤此人?!”


    趙勝一聽這話眼睛翻了個白眼,心中有些繃不住,站在別人的墳頭上麵對別人評頭論足的,這他娘的像話嗎?!真不怕人家晚上鬧你?!


    不過既然王鐵發問了,那這趙勝也不要不評價兩句,況且這要鬧也是鬧王鐵。


    於是趙勝沉吟了片刻便對王鐵說道:“王嘉胤此人雖死於梟小之手,為人所笑,但亦不失為一代人傑!”


    “王嘉胤不過府穀一軍戶爾,振臂一唿,縱橫山陝四載,屢敗官軍大將,為朝廷所忌恨欲滅其而不可為,無奈行此齷齪手段方能除之而後快。”


    “以此足以見嘉胤用兵之能,義軍各路豪傑能將兵,趙勝觀之尚未有能出其右!”


    聽到趙勝這話王鐵點了點頭說道:“王嘉胤要是能聽到先生這番評價,也死而無憾了!”


    對於王嘉胤的軍事才能趙勝和王鐵都是認同的。曆朝曆代到了王朝的末期其朝廷所能管轄的部隊,無一不是不是一群酒囊飯袋老弱兵殘,如同瓷器一般看著光鮮看一碰就碎的樣子貨,能夠續命全靠地方軍閥部隊。


    但唯有明朝的軍隊在末期仍舊保持著強大的戰鬥力,哪怕在王朝滅亡之後,其原直屬部隊依舊能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此指“剃頭”之後猛如虎。)


    所以不是當世之人,是很難以理解明末農民起義軍所麵對的是何等的軍事壓力,也真是在這種強大的軍事壓力下,王嘉胤帶著一眾牛馬兜兜轉轉打了這麽多年,要不是莫名其妙的被殺,說不定還能鬧騰好些年呢!


    趙勝說完這番話接著又話鋒一轉說起了王嘉胤的短處。


    “嘉胤之敗,其敗有二,一者嘉胤此人雖長於軍事卻短於大略,其左右之人亦不明天下大勢(此指張登喜),不能為其畫策定計遂有此敗!”


    “以天命觀之,朱明已曆16帝兩百餘載,觀古之史書享國者皆此數,然天命雖將改,但其舊力仍在!”


    “值此之時,需當韜光養晦保存實力不與明庭正麵抗衡,待其力盡運終之時全力一擊方能成就大業。”


    “然嘉胤乘一時之勝忘乎所以不識時務,遂起稱王稱霸之心,以致屈死陽城空留遺恨,此起一敗也!”


    “嘉胤之二敗則為了內,夫娶妻者當娶德,而嘉胤之娶妻竟娶仇人之女,豈不謬哉?!”


    “嘉胤殺其父、掠其身,辱其名,此仇恨之深縱深禽獸亦不與之共容,然則嘉胤不察之,恃其之強能征能服之,遂有此禍也!”


    “此二敗,萬望掌盤子能鑒之!”


    說罷趙勝拱手躬身對王鐵行了一禮。


    “哎呦!~”


    王鐵一聽趙勝這話本來咬著的樹枝咬著好好的,可突然不知道怎麽著給把舌頭咬到了!


    “媽的!這趙勝說你壞話,你鬧老子幹嘛?!”


    王鐵在心中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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