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


    王鐵正在用著色眯眯的眼睛打量著屋裏蹲在地上的餘家丫鬟,突然就聽見身後傳來這麽一個聲音。這聲音很明顯是王經緯的聲音,不過這話的語氣有點不一般。


    王經緯的語氣帶有一絲驚訝,更有一絲惶恐,更多還是感情,就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


    王鐵一聽王經緯嘴裏喊出一個女人的名字,這就讓王鐵非常奇怪了,難道這屋子裏有王經緯的熟人?!這個時代可不比後世,在後世工業化社會人員流動大在外地碰到老鄉並不奇怪。


    而在當下這個農業社會人員幾乎是靜態的,很多人一輩子別說縣城甚至連村子都沒出過。王經緯是延安府最南邊的鄜州宜君縣人,而這裏是已經到北部邊境地區的葭州了。在這裏碰到熟人的概率不比中彩票的幾率大多少,所以這就讓王鐵非常疑惑。


    於是王鐵轉過身去好奇的看著王經緯問道:“二弟?!這裏有你的熟人?!”


    王經緯一臉激動滿眼柔情的看向屋內蹲在地上第二排最右側的一個女子,王經緯舉起顫抖的手指著這個女子激動的說道:“大...大哥!就..是她!”


    王鐵順著王經緯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地上蹲著的那個女子捂著臉一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王經緯。王鐵瞧了瞧這女子的眼神在看了看王經緯的表情,很明顯這兩個人是認識的。


    通過兩人的眼神交流可以看的出來估計不隻是認識那麽簡單,王鐵打量一下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然後嘴角一咧笑道:“其他的人沒事的話就都走吧!”


    跟在王鐵和王經緯身後的親兵聽後識趣的都離開了屋內,而蹲在屋子裏的餘家丫鬟一個個都紋絲不動,她們都以為王鐵說的是讓賊寇們離開不是讓她們走。


    王鐵見餘家丫鬟都不動於是臉一板說道:“怎麽著?!都待在這不走想去本營當妓女嗎?!”


    一聽王鐵這話屋內的餘家丫鬟嚇的是花容失色,一個個趕緊起身爭前恐後的往屋外跑去。王鐵也跟到屋外對門外的親兵吩咐道:“不要為難她們!誰她娘的敢打主意直接剁了!”


    “屬下遵命!”


    待屋內都清場之後隻剩下王經緯和那名女子,王鐵在外麵交代完事情之後便來到屋內對王經緯說道:“二弟啊,你這先忙著,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罷王鐵便關上門到屋外去,王鐵的親兵和王經緯的親兵一個個都沒有離開全部守在屋外,而王鐵肯定也不會離開。


    王鐵見這些家夥趴在門窗上偷偷摸摸的看著屋內的動靜,還時不時的發出一些贏笑聲,這讓在屋內的兩人都放不開話都說不出來。於是王鐵一人一腳罵道:“狗日的東西!聽尼瑪牆根呢!都給老子滾!”


    在王鐵又打又罵之下門外的弟兄們都被王鐵給趕走了,此時屋外除了王鐵之外一個人都沒有。王鐵想了想還是離開的好,免得打擾兩個人的好事。


    當離開屋子有個二三十步的時候王鐵突然停住,想了想還是去聽聽,看看這二人到底是個什麽關係,別到時候是奸細什麽的混進營裏來。


    於是王鐵從口袋掏出木棍咬在嘴裏然後輕腳輕手的靜步走到屋外窗戶邊,王鐵透過屋內的燭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女子的身材長相。


    這女子大概最多不超過一米六,身體有些消瘦是那種長時間營養不良導致的瘦,這一看就是經常體力勞動。這女子的手上發白沒有老繭倒是在脫皮,看著樣子估計應該是在餘家從事洗衣或者洗碗工作的。


    長相的話也就那樣,屬於是看的過去在平均線以上,並不是奇形怪狀的。王鐵通過屋內這女子的胸部以及臀部分析,這女人應該是生過孩子的。不要是問王鐵是怎麽知道的,問就是後營的老娘們教的。


    正當王鐵聚精會神盯著屋內動靜的時候,緊接著弟兄們也都咬著木棍靜步過來。王鐵一看弟兄們都過來了也沒有再把他們攆走,隻是對著弟兄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之後便繼續盯著屋內。


    在屋內的王經緯見屋外沒了動靜之後便開始與屋內的女子交談起來。王經緯伸著手本來想去觸碰這女子,這女子見王經緯的手伸過來趕緊往後一躲!


    “經緯!我以為人婦你不要這樣!”


    王經緯見女子往後一躲心中頓時猶如刀子紮了一下,王經緯歎了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清荷,這麽些年你還好嗎?!”


    王經緯這一問倒是把這女子給幹沉默了,這麽些年她當然不好,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給餘家來當丫鬟洗衣服洗碗。不過這女子還是違心的說道:“這些年我很好!”


    王經緯看出了她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勉強,於是也就沒有糾結這個問題。接著問道:“我記得你當年是嫁到綏德去了,怎麽現在又在葭州呢?!”


    女子被王經緯這一問臉上瞬間露出一絲悲痛的表情,沉默了一會之後女子緩緩的說道:“當年我被父親買到了綏德衛所給那軍漢做媳婦,可沒想到剛過門沒一個月我那亡夫便被朝廷征召入衛援遼,三個月後傳來了他的死訊。”


    王經緯聽後心中一喜!這喜從何來呢?!這女子沒了丈夫豈不是他就有機會了?!所以當聽到眼前這女子丈夫死了王經緯別提有多高興了。


    不過王經緯到底是不是那個在家裏種田的鄉巴佬了,現在不說喜怒不形於色但也能在心裏藏住事。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更是得憋著了!


    於是王經緯用安慰的語氣對眼前的女子說道:“清荷,你也別太傷心了,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還年輕。”


    王經緯這話的重點就是“你還年輕”,意思就是說你這年輕還可以再嫁,你看我就不錯,不如嫁給我算了。不過好像眼前的女子並沒有聽出王經緯的話外之音,而是接著往下說。


    “從那以後婆家便視我為災星,說是我克死了他家兒子,對我非打即罵!就在三年夫孝期滿後婆家便將我發賣到葭州去給一個老鰥夫做續弦!”


    這女子從明朝的法律意義上來講已經是奴籍,在宜君的時候她的父親已經將她買的人牙子,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是良籍了。所以這女子的婆家才能將他繼續發賣。


    這其中的原由王經緯是知道的,不過王經緯的關注點是這女子又被賣給了一個老東西做老婆!這讓王經緯本來已經升到九霄雲外的一顆心直接跌落穀底。


    剛剛王經緯高興的心情可以隱藏的住,可現在這失望的臉色直接浮現的臉上。王經緯帶著一口不甘的語氣問道:“這老家夥對你好嗎?!”


    王經緯在問這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他想著與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女人,先是被賣給一個軍漢,再又被賣給一個老東西,這一來二去就他沒上過手,豈能不讓他難受?!


    想著自己深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壓在床上夜夜笙歌這心裏的滋味豈是能用言語能形容的?!而且更難受的是這男人還不止一個!


    當王經緯問到這老家夥的時候這女子的表情就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麽悲痛了。這女子的第一任丈夫雖然隻結婚了短短一個月但對她還是不錯的,這第二個老家夥那就不行了。


    “他在一年前已經離世了!”


    “什麽?!”


    聽到這話王經緯直接就驚唿出來!這唿聲裏麵帶有一絲不可思議更多的則是驚喜!女子的第二任丈夫死了那就代表著他還有機會!


    而在門外的王鐵聽著則是心裏直發毛王鐵心想:“臥槽!這是什麽克夫的女人?!嫁一個死一個!可別跟王經緯好上把他也給克死了!”


    不僅王鐵有這個想法在門外的聽著的弟兄們都是這個想法,大夥們一致認為王經緯還是不要去碰這個女人的好,這命不硬還不能去碰,尤其是咱們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的人那就更不能碰了!


    雖然王鐵和弟兄們都認為不能碰,但是王經緯此時已經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此刻他想著就是趕緊將眼前這女子娶迴家中,什麽克夫三婚的都不要緊!


    當得知眼前的女子的已經是寡婦之後王經緯驚唿一聲直接衝過去一把抱住這女子!


    “經緯!你放開我!你不能這樣!我還在守夫孝!”


    女子被王經緯那猶如鐵鉗一般的雙臂抱住根本就動彈不得,但是出於道德上的羞恥感這女子還是在用力的掙紮。不過越往後掙紮這力氣就越小了。


    王經緯輕輕撫摸著女子的腦袋柔情說道:“清荷,十年前我沒有能力將你留下,今天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經緯!!”女子亦滿懷深情的迴應道。


    在十年前那個時候王經緯才十五歲這女子也是十五歲,女子的父親好賭成性將家裏的田地家當全都輸的一幹二淨,並且還欠下外債。


    女子的父親為了還債將能賣的都賣了最後沒辦法隻能賣女兒了,最先開始的時候並不是直接“賣”而是以聘禮的形式號稱對外嫁女兒。


    那價格張口就是三十兩銀子!十年前雖然不像現在一樣人吃人但也好不到哪裏去,大部分老百姓一年到頭交完賦稅之後剩下的的不到一兩銀子。


    女子的父親開出這麽高的彩禮基本上十裏八鄉的除了地主老爺之外沒人出的起,可地主老爺也不缺女人啊!怎麽可能看的上一個佃戶家的姑娘。


    最後沒辦法隻有將女兒賣給衛所裏的軍戶,這賣和嫁就是兩迴事了,嫁了人之後還是良籍,賣了之後那就是奴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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