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儀看了看眼前單膝跪地行禮的朱七,伸手從身邊小太監手裏拿了兩份聖旨,抖了抖,卻沒有急著念出來。


    環視一圈,讓朱七幹跪著,愣是等了小一會兒,才問到:“聖旨,咱家還是先不念了,這個胡應嘉胡禦史在哪兒呢?為何沒有跟朱大人一起過來迎接呢?”


    許儀把聖旨放迴身邊的小太監,拿聲拿調地說道。


    “迴公公,胡大人,前日裏失蹤了,本官已經派下屬錦衣衛搜遍全城都沒找到人,如今三日已過,怕是隻得全省搜尋才有希望了。”


    “胡巡撫失蹤了?”


    朱七這話,把一項覺得盡在掌握的許儀給整懵了。


    這胡應嘉是幹壞事,搞亂杭州,破壞朝廷財政時好好的,現在朝廷剛要秋後算賬,讓他主動背鍋就玩失蹤是吧?


    但是沒必要啊,最多也就是個執法過當。隻要他本人沒有過於在其中中飽私囊,死的破產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朝廷就算追究,也會點到為止的。


    正如不破不立,如果不允許官員矯枉過正,以後誰還敢實行辦差呢?


    不跑,至少還有個士紳的富家翁身份呢?這一跑。這麽沒有大局擔當,屁大點事都承受不了,要他還有什麽用呢。就別怪後麵下重手了。


    “可有報朝廷?”


    許儀冷冷地問到。


    “已經報南京衙門了,但南京那邊還沒有迴應。”朱七老老實實地迴應到。


    這事,朱七倒是提醒了許儀南京那邊的情況。南京那幫人能有迴應才怪了。南直隸鎮守太監呂芳作為嘉靖舊臣,還沒搞清楚裕王態度呢,哪兒敢亂行動。剩下就是魏國公了,這個是直接管兵的,更不敢稍有妄動。而南京錦衣衛的扛耙子,千戶李如鬆則是直接給調到京城去當北鎮撫司指揮同知,提督南北兩大緹騎營的幼軍。南大營就是指杭州這個,北大營還在規劃中,就等著這個指揮同知去了後開工呢。這一口氣串升上去,竟然穩穩地壓了朱七這個錦衣衛老人一頭。


    命運啊,誰說得準呢?


    許儀想著南京城的那一攤子大雜燴,看了看眼前的朱七一下子又變得客套起來。沒辦法,朱七做過一段時間李如鬆的管教師父,這是扯不開的。嚇一嚇就得了,還是要賣個好的。誰背後還沒個人啊?


    “那行吧。咱家就隻念朱大人這份了。”


    到這裏,許儀才開始嚴肅地將朱七那份聖旨念了出來。


    內容不多,可以說言簡意賅。就是申斥朱七,作為錦衣衛老人,為何坐看事態擴大,導致地方不穩?


    朝廷的本意是通過此次清查,促進杭州乃至浙江,乃至整個江南發展的,卻被胡應嘉搞得烏煙瘴氣。不僅沒有起到促進作用,反而放大了恐懼,破壞了浙江三年的發展成果。


    朱七作為錦衣衛,本該有所決斷,適時製止,再不濟向朝廷示警也行。但從頭到尾,坐看成敗起落。完全沒有錦衣衛該有的警覺性。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其職責在於確保天子目的之實現。如今,卻是屍位素餐。


    總而言之,這聖旨就莫名其妙把朱七批了一道。如果作為刀的錦衣衛真的有了意識,那才是可怕呢。但現在皇帝要甩鍋,朝廷要甩鍋也顧不得了。


    聽著聖旨的意思,朱七這個指揮僉事還沒當熱絡就被革職,押迴京城麵聖議罪了。


    想當初,三個月前還是朱七親自把高翰文等一幹人等押到淮安府轉運河北上才迴轉杭州安撫地方的。沒想到這麽快,囚車裏麵的人又變成朱七自己了。


    好在天子說麵議罪行,多半也就是要個態度,要個朱七這些錦衣衛十三太保們作為嘉靖舊臣的態度。說到底,這裏有多亂,死了多少人,自始至終就沒人關心,隻是當個示恩的砝碼而已。


    隻是正好借來走個流程做個樣子而已。


    朱七的事剛落地,錦衣衛被暫歸許儀統領,緊接著杭州的正經官僚才匆匆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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