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新學到現在還沒遭遇過大的理論危機。你這次讓高藩台長個教訓,未必不是好事。”譚綸不想繼續接著說話了。


    隻要確定了胡應嘉還是想在理論上批倒批臭新學,譚綸就放心了。想這麽做的人太多了,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成功的。


    隻要胡應嘉還是想解決新學這些理論,而不是直接去解決新學的人,那麽一切就鬧不起來。


    “譚大人,你過去在裕王詹士府也是我等讀書人的榜樣的。妄我一開始還高看你一眼。難到你認為新學還能借機壯大不成?你原本的儒學信仰呢?聖人的話不信,夫子的話不信,你現在是對高翰文那新學妖言惑眾充滿信心了。”


    胡應嘉聽了譚綸的潛台詞就差直接掀桌子了。好好的一個正義清流,在江南的銅臭淹沒下,已經放棄了儒學信仰。


    可見,清除新學已經是宜早不宜遲的事情了,否則早晚有一天要以夷變夏,國將不國。


    “夫子曾言,入夏則夏,入夷則夷。他高翰文要引泰西之學入華夏,就是以夷變夏,就是居心叵測。你們難道沒看出問題所在嗎?試想如果大明都信了新學那一套,那我們的禮教何在?綱常何在?”


    胡應嘉說得激動,看著現場幾人一臉茫然的表情,站起身來,留下一句“豎子不足與謀”就走了。


    李如鬆在旁邊趁胡應嘉走後,趕緊把胡應嘉酒瓶裏麵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以夷變夏”是當初嚴世番彈劾高翰文的說辭之一,隻是被皇帝擱置了。這事沒傳出去。如今看著胡應嘉海自以為得意,呂芳實在是有些強忍著笑意。快要忍不住時,呂芳停了碗筷,告辭去約見胡應嘉隨行的新任錦衣衛指揮僉事朱七了。


    得到了朱七的麵授機宜後,呂芳更是放下心來。


    “以夷變夏”確實是一個尖銳的問題,但先前大家都很禮貌,沒有直接把這個話題挑明。因為殺傷力確實大,但同時也是七傷拳。因為誰才是正宗的夏呢?到時把高翰文搞倒了,但讀書人的生活卻因為恢複古製而大受限製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關鍵的是曾經的建文朝三寶搞出的恢複周禮古製反而引發了動亂。現在說恢複周禮,這玩意不是犯忌諱嗎?這東西從來都是隻能放到嘴裏表示清高,但不能真拿來使用的。


    其實細究起來,呂芳也不知道高翰文要如何應對,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


    朱七是幼軍的老上司了。李如鬆作為第一屆學員,跟朱七的關係更是猶如師徒父子。呂芳也借機把李如鬆派過去開路護送。


    南京就略過了,胡應嘉帶著欽差行轅,直接去了杭州。


    胡應嘉心裏也明白,南京城前段時間還爆發了魏國公府與徐閣老家得商業庇護大戰。兩家人爭著發商人領狀,做商戶保護傘。結果最後便宜了錦衣衛,現在是三家分別發商人領狀,屬於是三足鼎立了。


    胡應嘉根本就不敢在南京城搞調查,這不查沒問題,一查一旦魏國公府或者徐閣老家或者錦衣衛要做點手腳,那根本不是自己身後這一幅王命旗牌能夠解決的。


    南京雖然複雜,抱團,但根源還是杭州新學的附庸或者說跟風,是標不是本。


    隻要直接去把杭州新學從理論根基上解決了,那麽依附於其上的杭州、南京的商戶以及種種新策,那都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轟然倒塌就是必然的事情。整個大明又會重新迴到新學之前那股天下太平,無事攪擾的狀態。


    “新學是以夷變夏”這個論點一出,就連胡應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怎麽輸,簡直是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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