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去了布政使衙門,幾乎第一時間找到高翰文就把先前對蘇懷明的提問又原話問了一遍。


    高翰文自然清楚,說的就是午夜檔那事。


    那事之前金翠蘭就吐槽過,趙家害得她的好些老姐妹沒法正常開展工作了。


    隻是後來都和解賠償了,甚至好幾個金翠蘭的老姐妹都直接進入新成立的午夜檔從事服務業了。想著暗娼變明娼,至少安全衛生些,高翰文也沒有過於留意這些。


    隻是沒想到,竟然鬧到王用汲也要拐彎抹角來探口風的地步了。


    “是午夜檔的事吧?”高翰文一句話就點破了謎底。


    “仕林兄可以當是,我其實並不糾結午夜檔本身的好壞,我現在更好奇仕林兄對剛剛兩個問題的看法。仕林兄不要多想,先迴答我問題”


    王用汲可不想跟高翰文討論具體的午夜檔或者趙家人的事情。這些不過是表麵的東西罷了,並不值得過於關注。


    高翰文雖然有些拿不準王用汲的用意,但還是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實在是王用汲表現得太不像傳統文官了。傳統文官往往都是糾結在具體的事物上斤斤計較的,哪像王用汲這樣,竟然也學新學,開始務虛起來。


    第一,外藩奴隸也是人。其自然應該享受到大明屬於人的最基本的權利,可以參考大明的賤籍管理。


    第二,就是有沒有消除對周邊的負外部性影響。如果負外部性較大,自然朝廷會修改法度。如果負外部性較小,且已經和解。老百姓喜聞樂見,衙門又算老幾呢?


    高翰文還怕王用汲聽不懂外部性,還在追加解釋什麽是外部性。雖然知道王用汲一直在惡補新學知識,但是這種具體知識點有沒有了解到,高翰文是沒法猜測的。


    看著高翰文一副在大學堂教學生的樣子,王用汲內心是相當震撼的。


    雖然具體詞語有些不同,但沿著新學,高翰文與蘇懷明居然給出了出奇一致的迴答。


    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新學是值得相信的。在這一刻,王用汲也才覺得徹底相信新學。


    要知道,在儒學的曆史中,經常出現對同一現象,同一理論,同一信息下,不同的儒學大師給出完全不同的意見來。


    要不然儒學也不至於分裂得如此稀碎了。甚至恨不得在每個時代都能找出三四派儒學解釋出來。


    而新學,竟然直接就克服了這個問題,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事實上,新學與心學更配。隻有新學才能普遍做到知行合一。換做儒學,知不統一,就算個人是知行合一,但在其他人看來仍然是言行不一。這樣一想,更加荒謬了起來。


    王用汲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立刻打斷高翰文繼續對正負外部性的解釋,說出自己的原有。


    隻是這一說,倒是大大出乎高翰文的意料。


    沒想到,自己這新學祖師還正當年壯呢,王用汲就在擔心新學將來出現天父殺天兄,江山打不通的事情了。


    事實上,在儒學之外,後世同樣有很多理論,恨不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釋,恨不得一個人不同時期都有不同的理解。這就到這這些理論除了領頭的,再無人可信,一旦要傳承,自然要上演一輪輪天父殺天兄的戲碼。


    “什麽天父殺天兄?”高翰文的嘀咕還是被王用汲聽到了,王用汲趕緊問一句。這詞可是聖母堂那邊的風格,高翰文一個好好的大明進士,不至於去詭異那邊吧。


    “沒什麽,隻是感歎,你想得也太遠了。不過這確實是新學的優勢,同樣的數據,同樣的視角,同樣的模型,隻會得出相同的結論。新學的差異,往往來自於對同一事件背後數據信息的挖掘不同,對事件假設的看法差異,對事件分析模型的優劣。隻要假設相同、數據相同、模型相同,任何一個新學門徒都會得出相同的結論。並不會出現新學內部分裂的情況。新學無聖人,或者說新學人人都可成聖。這也算是新學的一大優勢吧。”


    高翰文趕緊把天父殺天兄這句給掩蓋過去,這事要扯開了說,立刻就得犯忌諱。高翰文可不敢去觸嘉靖這個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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