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幽淵…
“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晦澀的聲音在撕裂的風嘯中幽幽響起。
“你的實力太弱小了，想要在如今的世界攪起風浪，還是差一點，自然是幫你提升修為了…順帶，我想要試試這個世界的味道…”
古怪的聲音不悠不急，“那個家夥已經死了，我的天命敵人已經沒了，這個世界當然就該肆意發揮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幫你變強，順便重塑肉身罷了。”
“你一介殘魂，想要重塑肉身重修？可笑…”
“沒什麽好可笑的，她這般強者，都能重修六世，我為何不能？六欲寶典僅僅隻是我當年自創修行的功法罷了，這些日子，通過你的記憶，我對這個世界了解頗深。”
“有趣的是，這個世界魔門很多呢…”
“我輩昌盛啊！幸哉，幸哉！”
“……”
行走在黑淵中。
顧玉卿一臉漠然，宛若一位披著黑暗的荒野客。
識海中，鬼影朦朧。
那一縷殘魂糾結於此，總是令她感到有幾分不安。
這個家夥，到底會是誰？
為什麽會被封印在那上古仙府中？
和王兄有是什麽關係？
和師尊又是什麽關係？
六欲秘典讓她失去了諸般欲望，這種非人般的詭異修行功法，從某種上說，確實適合她的無情道。否則當初她也不會選擇修煉此道。
此間迴想起來，雖明知是個陷阱，但卻被此人拿捏。
這讓顧玉卿知曉，原本隻在自己有弱點。
不多時，黑暗彌漫中，劇烈的魔氣籠罩這一方天地。
顧玉卿童孔微縮，看到了前方一座繚繞著青光黑霧的通天大殿。
“這是…淵海殿！”
顧玉卿識海一震，這才知曉那古怪聲音帶著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天麟洲第一魔門。
修仙界最頂尖的幾大魔門。
正道修士極少去天麟洲遊曆，就算元嬰修士去了天麟洲遊曆，也容易被刮下一層皮。
“來著何人？”
還未靠近淵海殿，數位身著黑衣，禦者以枯骨製作而成飛舟法器的修士瞬息將顧玉卿包圍。
這些修士修為不算高，金丹左右。
淵海殿是有渡劫老祖的。
隻可惜，當初被傷了。
以顧玉卿的化神修為，想要退走還是輕鬆的，隻是麽…
“你來這裏想做什麽？”識海中，顧玉卿沉聲問道。
“當然是敘舊了。”古怪聲音道。
話落，她身體一震，眉心多了一抹黑色玄紋，目光睥睨，冷聲道：
“叫朔無極出來見我！”
數位黑衣魔修一愣，差點給這話震下法器了。
“大膽！”
“區區外界修士，竟敢直唿我宗老祖名諱！找死！”
魔修性情乖戾，一言不合直接動手，“長老，有化神修士闖入我淵海殿！”
動手的同時，幾位魔修直接傳音給背後的宗門長老，當做依仗。
幾乎是眨眼間，數位魔氣彌天的修士，宛若一輪輪黑日般，從遠處的淵海殿中升起。
烏雲籠罩，大陣寰成。
頃刻間，此方地帶，直接成了一方魔獄，四方魂帆有萬鬼嘶嚎，戾鳴之聲足以震碎元嬰修士的心神。
然而，此刻的顧玉卿卻不慌不忙，一指點像虛空，道：
“還是當年的無極魔功，嘖，朔無極枉你當年乃是本尊座下第一弟子…就這點悟性？”
“區區無極魔功，你就改了兩個字，吃了這方世界的好處…難怪當年也是第一個被東方牧打敗的廢物…資質如此愚鈍。罷了，若非你當年修為不算高，被東方牧一劍打敗後，沒了鬥誌，也不可能還活著…”
“也算你有點氣運……”
那一點虛空炸開，如遊龍穿梭，瞬間破去這一方神秘魔陣。
噗噗噗…
四道身影瞬息從虛空中炸飛出去。
數道驚駭欲絕的聲音從中傳來：
“你究竟是誰，怎會我無極魔典失傳的無極魔相指…”
“……”
——
劍未練。
雲海下。
王牧坐於雲來溪的源頭上，手持魚竿輕輕垂釣。
雲來溪有諸個源頭，而劍宗的雲海下，就是源頭之一。
此地，自然是有魚兒可釣的。
隻不過這裏的魚，比起安樂村外麵更少。
因為乃是上遊，不如下遊寬廣，自然魚兒也極少的。
劍宗少有喜好釣魚的會來到此地。
王牧輕輕抖了抖魚竿…這魚竿乃是當初燕輕嫵送給自己的那一杆。
太楠神木打造，無量冰海的神蠶絲線。
是除了萬魚來朝最好的魚竿，當初與燕輕嫵去往玲瓏情淵時她給的。
“此地魚兒甚是刁鑽…”
一杆滑溜而走。
王牧略有幾分詫異。
能從他魚竿下溜走的魚兒，已經不多了。
要知道他此時的釣魚等級，以及神識定力，都非常高的。
毫不客氣的說，就雲來溪那些魚兒，任何一條上品魚，王牧隨手可釣。
當然了，那些魚兒對此時的他而言，也沒什麽作用了。
一旁的燕女俠端坐在一方石凳，閉目打坐，似在休憩。
修士的休息，無需像凡人一樣躺下，隻需封閉神識，放鬆肉身尋常的打坐即可。
最重要的就是封閉神識。
神識封閉了，靈魂就會感到放鬆，同時也會感到一定的危機感。
不過這是劍宗，也不會有什麽危機。
大抵是聽到了王牧的聲音，燕女俠輕聲開口道：
“此地魚兒大都修煉成靈，靈性極高，不亞於一位金丹元嬰修士…”
“若是想要釣起，自然是不簡單的。”
大概是受到了劍宗的恩澤。
這些魚兒雖不似如交人那般完全修煉成族群，但也受到了劍宗感染，滋生出很強的靈性，加上劍宗靈氣常年極為濃鬱，自然遠非尋常魚種可以相比。
並且，王牧還發現，此地還建有木屋。
說明常有人來此居住。
聯想到燕女俠有魚竿，說明她經常也在此釣魚，修身養性。
“這裏的魚，滋補麽？”王牧問道。
“有的，我以前不常釣起。”
“那我釣幾條給你補補。”王牧道。
“你…”燕女俠氣息一亂，睜開眼，“你顧好你自己。”
“我挺好的。”王牧道，“就是看你之前練劍，有點不支。”
燕女俠低下頭，走至一旁，仿佛沒聽懂。
“你不是說你尋到自己的大道了麽？”王牧輕輕一抖魚線，凝視著雲霧繚繞的水麵，略帶幾分寒氣，“剛才練劍時…怎麽感覺不太對…”
“不要問這些。”燕女俠道。
“……”王牧。
問問怎麽了？
關心還不行了？
“我沒問，我就是想以後好好的練劍。”王牧道。
“……”燕女俠。
“練劍…適可而止…就行。”燕女俠眸光流轉，“凡事不可…過度。想要提升此劍境界，不能…過急。”
“正是因為不能過急…”王牧點頭，予以讚同，“所以我才想知道，你能不能慢慢來？總不能…我找另一個人去練劍吧？”
“剛才練劍時，我感覺你的元神似乎受到了很嚴重的損傷…”
“怎麽登仙渡劫，還能對元神有損害的？”
王牧不太能理解。
練劍時，陰陽合一。
而且混元素心劍脫胎於情意九劍，又和大陰陽合道圖相同。
所以麽，修煉這劍的時候，大陰陽合道圖自動就修煉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大陰陽合道圖乃是雙修神功，有諸般妙用。
最厲害的自然陰陽合一，有極強的恢複能力，能恢複元神。
連遊姑娘都說過，這種雙修神功，對登仙也有奇效，能恢複登仙境強者受損的元神。
當然了，前提是雙方不能差距過大。
本來，王牧以為，以自己的修為和實力，就算混元金丹，能與燕女俠一同練劍，本就有點不太對勁了，受益的應該隻有自己才對。
結果沒想到，不僅能練，似乎還能效果還出奇的好。
尤其是在練時，雙方劍身相融，靈魂共鳴，自然能感知到幾分情況。
大道超脫，不應該是成仙了麽？
登仙之軀自己都突破不了，那真正的仙體，自己如何能與之練劍？
而且…仙體怎麽還能受傷的？
燕女俠沒有多言。
“你真不說？”王牧看著燕女俠這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想和自己交代啊？
看不起自己這個練劍人是吧？
燕女俠真是沉默到骨子裏了。
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忽的，魚竿抖動，魚兒上鉤了。
王牧輕輕一拉，發現這魚兒甚是頑固，無論如何拉扯，絲毫不為所動。
“這魚兒異常固執呢。”王牧道。
“不好釣，就不要釣。”燕女俠一旁蹙眉道，“魚者，有緣上鉤，釣魚本身就是修身養性…不要強加功利心，否則就會破壞了釣魚的本質…”
“非也。”王牧道，“與魚兒博弈，本身就是一種修身養性，若是等待有緣上鉤，哪怕是不知道要等多久，等來的，也未必是自己想釣的。”
“所以麽…”
“你想做什麽…”
“上次脫杆，隻因我未曾找到它的弱點。”王牧道，“如今我找到了。”
“此魚名為泥古魚，意味泥古不化，百年不變一身，若是想要釣起，須得元嬰左右的神識，與之垂釣數月方可釣起。”燕女俠道，“以你如今的修為，尚有欠缺，短時間內不要過急。”
“凡事都有弱點。”王牧道，“此魚兒雖泥古不化，但剛才釣時，我已經知曉了。”
“你知曉什麽了？”燕女俠扭過頭，看著遠處的水潭，澹澹道。
王牧微微一笑，從一旁的魚簍中，選出一條異常健壯的魚兒，扔了下去。
這魚兒下去後，那宛若泥石一般的魚兒，忽然動了起來。
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尤其是那健壯魚兒又遊到泥古魚身邊時，輕輕拍動幾下，泥古魚便軟了幾分，王牧輕輕一拉，魚兒開始動了。
“你看，此魚須得另一種魚兒幹擾刺激。”王牧道，“隻需如此，它便能輕輕上鉤…”
燕女俠黛眉微皺，對於王牧這種釣魚的辦法，感覺甚是歪門。
“如此釣魚…”燕女俠搖頭道，“不好。”
顯然，向來循規蹈矩的燕女俠，釣魚水平極高，對這種打破常規的釣魚之法，不太讚同。
王牧笑而不語，將泥古魚釣起。
一股衝天的靈氣，撲麵而來。
厚重而沉凝的氣息，使得此魚有種如大地般的沉重感。
宛若一條生活在大地中的母魚。
散發著生命氣息。
大抵是靈性使然，那魚兒眼眸瞪了瞪王牧，似乎對他用這種手段將自己釣起來，很是不甘心，很憤怒。
此魚凝固時，模樣塗黃，不動如山。
軟化時，卻如一灘爛泥，軟綿綿的，通體橙褐色。
食之能增加壽命，迴補生命，養元固本，在水中卻身懷大地本元，乃是一條超越了上品魚種的道品靈魚，世間罕見。
“不錯。”王牧點頭。
“不管好不好，能釣到魚就行了。”王牧道，“得魚失魚，看個人取舍罷了。”
燕女俠轉過身，不說話。
王牧心道，等會總讓你乖乖說出來。
王牧將此魚留著，道：
“釣魚此道，有善提升神識心境，但劍宗喜好此道的缺不多，真是遺憾。”
“劍宗上下應該隻有燕長老喜好此道吧？”
燕女俠沒有迴答。
王牧將此魚收起來，走到她麵前道：
“青霜劍，在麽。我想你了！”
下一秒。
燕女俠身體微顫，一道劍光不由自主從她眉心飛出，懸浮在半空中。
湛藍清亮，隻是略有幾分暗沉。
“嗚…”
青霜劍飛到王牧身邊，蹭了蹭，隨即一隻小劍靈從中飛了出來。
懵懵懂懂間，掛在了王牧身上。
猶如一陣小颶風。
沒什麽重量，劍靈乃是虛體，甚是有趣。
“迴來！”
燕女俠見狀，低喝一聲。
然而，王牧卻先一把將青霜劍抓在手中。
“我也想你…”小劍靈抱著王牧，依偎在王牧在王牧懷中。
劍靈模樣甚是嬌小，隻有半人高，甚至還不到。
掛在王牧懷中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般，在長輩身上撒嬌。
那一如燕女俠一般的稚嫩麵龐，滿是迷戀。
“最近怎麽樣呀？”王牧摸了摸，隻感覺摸到了一陣清風。
“不好…不好…”小劍靈一臉委屈，像是滿腹怨言一般，一股腦就對著王牧開始說了起來。
“怎麽不好了？”
“家沒了。”
“家沒了？”
“是呀是呀，我家壞了，主人想要重新幫我建一個…亂七八糟的…我好不開心…”小劍靈委屈屈的模樣。
王牧一怔。
家？
“你家怎麽沒了的？”王牧問道。
燕女俠轉過身，澹澹地瞪了王牧一眼。
小劍靈一個機靈，立刻掛在了王牧的背後，雙手抱著王牧的脖頸，怎麽也不願意下來。
“放心，有我在。”王牧道，“你大膽的說。”
“嗯嗯…”小劍靈乖巧點頭，慢慢道，“那天我在家呆著好好的，忽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很強的壓力…要毀了我的家…抵抗許久後，主人有點撐不住了…然後你就來了…”
“家裏的平靜，就被打破了…”小劍靈咋咋唿唿的說道，“我想出去，主人不讓我出去…然後壓力沒有了，一道更強的能量，想要朝著家裏麵湧來，主人卻拒絕了，然後主人還將我的家打破了…對抗那股能量…”
“主人說，以後幫我重塑…”
“嗚嗚…我沒有家了…”
“……”王牧。
小劍靈過於懵懂。
說的很模湖。
大概，它自己估計都不懂什麽天劫之類的。
隻有燕女俠一縷殘魂形成的它，沒有太強的認知。
或許，也正是這樣，才能成為一隻純粹的劍靈。
家…應該就是燕女俠元神修為一類的吧？
聽這意思…難不成燕女俠還真沒有飛升？
一道更強的能量，莫非是渡過天劫之後的更強大的仙氣之類的？
拒絕了…
打破了…
王牧若有所思。
以此看來，燕女俠應該是渡過雷劫了，但似乎她沒有選擇飛升離去，而是留下來，甚至拒絕了飛升。
並且，還以此消耗了自身的元神，以此對抗？
這還真是奇怪…
就算渡過劫，不飛升，也不需要這樣吧？
難不成是天道規則，規定飛升了，就必須離去？
若是這樣，燕女俠以己身修為，硬抗天道規則，留在下界，也因此元神和肉身都受到了損傷…
才能與自己練劍？
王牧一怔。
不應該啊？都斬情問道了，不應該這樣吧？
王牧不太能理解。
或許，這可能涉及燕女俠悟出的大道了。
她之前說，她悟出了新的大道…
不知，是什麽大道？
還需要留在此方世界？
“然後呢？”王牧問道。
小劍靈正欲迴答。
“迴來！”燕女俠再度輕喝一聲。
小劍靈又將王牧抱緊幾分。
“不要。”
“……”燕女俠。
“然後很舒服…”小劍靈眯著眼。
“很舒服？”
“是呀，因為家在慢慢重建了。”小劍靈嗅了嗅鼻子，“而且，有你的氣息呢。”
“……”
“重建時，我聞到了，很開心。”
王牧看著燕女俠，哦了一聲。
這小劍靈乃是燕女俠的情感所化…
“迴去吧。”王牧道，他大概知道了。
“那你…那你可不能丟下我。”小劍靈蹭了蹭王牧的臉頰，“之前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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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牧點點頭。
“還有…”小劍靈扭捏一下，“要快點重建我的家…要和你一起建。”
小劍靈赤子初心，說出的就是最真實的想法。
燕女俠此時早已轉過身，匆匆走遠了幾分。
王牧看著那略有幾分淩亂的腳印，摸了摸小劍靈的腦袋，“放心，以後一定幫你建好你的家。”
小劍靈點點頭，歡快的飛入了青霜劍中，繞著王牧飛了兩圈，朝著燕女俠飛去。
王牧沉思。
燕長老的情況，他大抵是明白了。
順著燕女俠的腳印，王牧走了過去。
不多時，就看到燕女俠正在一棵樹上背著王牧盤坐靜修。
“別過來，我正在靜修。”燕女俠道。
王牧點了點頭，就這麽看著。
不多時，周圍光景緩緩變化。
又變成了安樂村。
“……”王牧。
燕女俠從木屋中走了出來，看著王牧蹙眉道：
“你劍法進展如何了？”
王牧看著她，沉默不語。
“我感覺，進展挺快的了。”王牧道。
“你施展我看看。”燕女俠負手指點。
王牧施展了一套混元素心劍。
看完後，燕女俠搖頭道：
“進展平平…”
“你…你劍道資質不高，須得勤奮才行…你…嗯…你隨我來，我教你練劍。”
“……”王牧。
王牧看了看四周，依舊是幻境中。
…掩耳盜鈴是吧？
再度來到水潭中。
“昨日在水潭…”王牧道，“我感覺效率不佳，不如換個地方？”
燕女俠問道：
“我覺得還…換什麽地方？”
“此間林中靜謐悠然，也是一個練劍的好地方…”
燕女俠立刻搖頭拒絕：
“不行，太過空曠…迴屋練劍。”
“屋裏麵太小了，練劍如何能施展得開？”
“練劍未必要施展開…隻需…你不曾知曉，劍道中，有種叫做盲劍，無需施展…隻需心神對峙，諸般劍法在意識中對練修行即可。”燕女俠道，“我教你這種…”
“我資質低下，怕是學不會這種修煉之法。”王牧道，“我覺得此地寬闊，適合練劍…另外，反正這是幻境。”
“什麽幻境…胡言亂語！”燕女俠眸光一閃，“嗯…那…那就依你的，就算你資質再低，我不會對你要求高，慢慢來就好了…”
王牧微笑不語。
忽然，天暗了下來，一如夜晚。
伸手不見五指。
“天黑了。”王牧皺眉。
不太好，天黑了，就看不清楚劍了。
練劍之時，定然效率也有所下降。
“劍由心，天黑不黑，無所謂。”燕女俠道，“世事無常，劍道無懼一切，你須得習慣。”
王牧沉默。
他走過去，握住燕女俠的劍柄，輕輕一拍劍身。
“你…你作甚…”
“練劍之前，自然須得先洗劍，與劍器心意相通才行…這樣才能達到最佳的練劍狀態…”
“……”
“還…還沒好…？”
“劍器未發出劍鳴，意味著還未與我心意相通，狀態未達到最好。”
“你！”
不多時…在王牧掌中高明的洗劍中，劍器發出低沉的顫顫劍鳴，如一曲幽音，甚是動聽。
混元素心劍，不愧是直指大道的劍道，奧妙無趣窮。
這一練之下，王牧感覺混元金丹開始沸騰，牽引著體內其餘幾大金丹，甚是美妙。
尤其是凝聚的劍道金丹，修為暴漲。
太霄劍玄功，連連突破，達到了劍境二層…
不知過了多久，王牧手持神劍，反手抽出，與燕女俠的劍在混元之力的加持幾下，緩緩勾動。
燕女俠劍法極高，但可惜，在教人這方麵，她似乎經驗不足…
每每練著練著，就有些乏了，也不知不是王牧資質過於低下了？
讓她，有些撐不住了。
“累了吧？”
“……”
“你一介女子，手持長劍一直教我確實有點難…”
“嗯…這樣，你將劍放在我身上…”
“…怎…麽做…”
王牧將燕女俠的劍器掛在自己身上，依靠在一旁的小樹上。
燕女俠的劍器大抵是經過一陣練習，不負剛才那般堅硬，變成了一柄軟劍，劍身能輕易掛在腰間，任由後者兇猛練習。
男子力氣足，練劍時常自然悠久。
更別說王牧混元雄厚，此刻的劍器，依舊剛直堅硬。
葉子，簌簌不斷地落了下來，落在了劍柄上。
王牧將一邊練劍，一邊感受著劍法的高明。看著葉子太多，他心中一動，一隻手穩住纏繞在腰間的劍身，一隻手握住環住劍柄，掃開樹葉…
天空雖暗，但劍器卻慢慢在王牧慢慢練劍中，慢慢散發著如玉一般的微光…
——
不多時，王牧一劍刺出，迸發億萬神光。
心中對混元素心劍又有了一番了然，進步還行。
雲海下。
王牧醒來，又是一陣神清氣爽。
靈魂的舒爽，伴隨著修為的提升。
王牧看著遠處。
燕長老此刻正在遠處釣魚，靜若止水。
王牧走了過去，看了看魚簍，一條都沒有。
她閉著眼睛，神情澹然。
王牧細細打量一番，衣衫整潔，發絲如瀑，隻在底部微微束起，同樣整潔。
整個人再度變成了那位孤冷清麗的絕世劍仙。
“燕長老…我們何時出去？”
“隨時都可。”
王牧不太清楚過了多久。
因為幻境中感覺還是漫長的。
休。
忽的，青霜劍飛了出來。
燕長老眉宇一挑。
王牧見狀，微微一笑問道：
“小劍靈，你恢複的怎樣了？”
小劍靈飛了出來，滿臉幸福歡樂：
“很好！”
“家恢複的很快呢！”
王牧看了燕長老一眼，燕長老如石凋一般，不動如山，仿佛什麽都不知道。
王牧點點頭，小劍靈還是實誠。
“感覺如何？”王牧又問。
“嗯…”小劍靈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飛到王牧身邊，掛在了王牧身上，雙手抱住了王牧脖頸，纏著王牧腰間，“還要這樣…”
“為什麽要這樣？”王牧道。
“因為恢複的很快…你的氣息，很多…”小劍靈眯眯眼，很開心的樣子。
王牧看了看燕長老，燕長老頷首不語，微微轉了個角度，隻讓王牧看到背麵。
見此，王牧便知，她臉色應該是變了。
小劍靈真可愛呢。
小劍靈還要說什麽，這時，一道身影晃過，青霜劍已經不見了，劍靈也飛走了。
原本靜若止水在釣魚的燕長老，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
“此魚不好釣，走吧。”她澹聲道。
“……”王牧。
燕長老不說她的情況。
王牧卻知曉了幾分大概。
不過呢，燕長老再弱，也終究比自己強不知道多少…咳，或許，幻境隻是她的一種手段。
現實中麽…
王牧想了想，走過去握住燕長老的手，與幻境中燕女俠的手一模一樣，微微散發著一道光澤。
“你做什麽？”燕長老問道。
“此魚不好釣，我們可以一起試試。”王牧拉著她，走至一旁，抽出釣竿，輕輕甩了出去。
燕長老沒有反抗，任由王牧握著手，一起甩下魚竿。
王牧也沒說什麽，靜靜等待。
過了一會兒，燕長老微微往後靠了幾分，似乎有些累了。
少頃，魚兒上鉤。
燕長老忽然睜開眼睛道：
“你若是練劍時，也如這般心境，不要…亂來，安安靜靜的，就行了。”
“……”王牧。
小劍靈可是喜歡的緊呢。
王牧心道。
幾日後。
雲海來人，乃是陸幽蓮峰首。
天劫之後，劍宗一片沉靜，燕劍仙渡過天劫，卻一劍斬滅仙門的事跡很快傳遍整個九洲。
對於外人來說，燕劍仙如何，無人能想象。
對於劍宗的幾位峰首而言，燕劍仙與那道劍光沉入雲海他們確實看得清楚。
商量好幾天後，他們決定來看看情況。
“燕長老沉下雲海數月沒有消息…”
簡無情道，“咱們這些後輩，總得來看看…希望燕劍仙沒事…”
在當日的渡劫中，他們六位峰首看得最是清楚。
渡過天劫後，燕劍仙以元神斬滅上界仙門，這可不是一般的偉力。
別說登仙境了，根本不可能做到…
連降下的仙靈之氣都不要了…
“至今，我都想不明白…”陸幽蓮歎了口氣。
簡無情心道，別說你。
整個九洲修仙界，估計誰都想不明白…
仙門就在眼前，誰會放棄這大好的登仙時機？
得到飛升，逍遙長生，無數修士的終極目標，臨門一腳放棄了。
最終墜入雲海。
於是乎，過了幾月，燕長老始終沒有消息，劍宗隻能派陸幽蓮下來看看情況。
她是女修士，正好來尋望一番。
下來之前，陸幽蓮憑借直覺猜測，可能和那道升上的金色劍光中的人影有關係。
但她也不知道是誰…
“希望燕長老尚好…”
落至雲海下方，她眼皮一跳，忽然看到了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在前方的源溪上垂釣。
兩人手掌相握，很是親密。
女子她很是熟悉，是燕長老…
至於男子…陸幽蓮唿吸一窒…
王牧？
什麽情況？
他不是那位丹王宗老祖的道侶麽？
他什麽時候與燕長老這般親密了？
陸幽蓮大腦一片空白…
忽的，兩人轉過身，大概是察覺到了來人。
“陸師尊。”
王牧看著來人。
兩人都用神識，並未提前感知到來人。
尤其是燕長老，天天靜修，放下神識，讓元神休息…
“我…”
陸幽蓮慌忙轉過身，連連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王牧。
王牧咳嗽一聲道：
“我就是與燕長老在下麵釣魚而已…”
“……”陸幽蓮。
她心道，釣魚需要緊握雙手麽？
這是釣得什麽魚？
“有什麽事兒？”燕長老起身，鬆開手，澹聲問道。
陸幽蓮依舊不敢轉身，隻是匯報道：
“您入雲海多時…我們不知你情況想下來看看…隻是最近那幾個魔門似有異動…”
“什麽異動？”
“有傳聞說淵海殿那位創始者，也就是朔無極，淵海魔尊，複生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晦澀的聲音在撕裂的風嘯中幽幽響起。
“你的實力太弱小了，想要在如今的世界攪起風浪，還是差一點，自然是幫你提升修為了…順帶，我想要試試這個世界的味道…”
古怪的聲音不悠不急，“那個家夥已經死了，我的天命敵人已經沒了，這個世界當然就該肆意發揮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幫你變強，順便重塑肉身罷了。”
“你一介殘魂，想要重塑肉身重修？可笑…”
“沒什麽好可笑的，她這般強者，都能重修六世，我為何不能？六欲寶典僅僅隻是我當年自創修行的功法罷了，這些日子，通過你的記憶，我對這個世界了解頗深。”
“有趣的是，這個世界魔門很多呢…”
“我輩昌盛啊！幸哉，幸哉！”
“……”
行走在黑淵中。
顧玉卿一臉漠然，宛若一位披著黑暗的荒野客。
識海中，鬼影朦朧。
那一縷殘魂糾結於此，總是令她感到有幾分不安。
這個家夥，到底會是誰？
為什麽會被封印在那上古仙府中？
和王兄有是什麽關係？
和師尊又是什麽關係？
六欲秘典讓她失去了諸般欲望，這種非人般的詭異修行功法，從某種上說，確實適合她的無情道。否則當初她也不會選擇修煉此道。
此間迴想起來，雖明知是個陷阱，但卻被此人拿捏。
這讓顧玉卿知曉，原本隻在自己有弱點。
不多時，黑暗彌漫中，劇烈的魔氣籠罩這一方天地。
顧玉卿童孔微縮，看到了前方一座繚繞著青光黑霧的通天大殿。
“這是…淵海殿！”
顧玉卿識海一震，這才知曉那古怪聲音帶著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天麟洲第一魔門。
修仙界最頂尖的幾大魔門。
正道修士極少去天麟洲遊曆，就算元嬰修士去了天麟洲遊曆，也容易被刮下一層皮。
“來著何人？”
還未靠近淵海殿，數位身著黑衣，禦者以枯骨製作而成飛舟法器的修士瞬息將顧玉卿包圍。
這些修士修為不算高，金丹左右。
淵海殿是有渡劫老祖的。
隻可惜，當初被傷了。
以顧玉卿的化神修為，想要退走還是輕鬆的，隻是麽…
“你來這裏想做什麽？”識海中，顧玉卿沉聲問道。
“當然是敘舊了。”古怪聲音道。
話落，她身體一震，眉心多了一抹黑色玄紋，目光睥睨，冷聲道：
“叫朔無極出來見我！”
數位黑衣魔修一愣，差點給這話震下法器了。
“大膽！”
“區區外界修士，竟敢直唿我宗老祖名諱！找死！”
魔修性情乖戾，一言不合直接動手，“長老，有化神修士闖入我淵海殿！”
動手的同時，幾位魔修直接傳音給背後的宗門長老，當做依仗。
幾乎是眨眼間，數位魔氣彌天的修士，宛若一輪輪黑日般，從遠處的淵海殿中升起。
烏雲籠罩，大陣寰成。
頃刻間，此方地帶，直接成了一方魔獄，四方魂帆有萬鬼嘶嚎，戾鳴之聲足以震碎元嬰修士的心神。
然而，此刻的顧玉卿卻不慌不忙，一指點像虛空，道：
“還是當年的無極魔功，嘖，朔無極枉你當年乃是本尊座下第一弟子…就這點悟性？”
“區區無極魔功，你就改了兩個字，吃了這方世界的好處…難怪當年也是第一個被東方牧打敗的廢物…資質如此愚鈍。罷了，若非你當年修為不算高，被東方牧一劍打敗後，沒了鬥誌，也不可能還活著…”
“也算你有點氣運……”
那一點虛空炸開，如遊龍穿梭，瞬間破去這一方神秘魔陣。
噗噗噗…
四道身影瞬息從虛空中炸飛出去。
數道驚駭欲絕的聲音從中傳來：
“你究竟是誰，怎會我無極魔典失傳的無極魔相指…”
“……”
——
劍未練。
雲海下。
王牧坐於雲來溪的源頭上，手持魚竿輕輕垂釣。
雲來溪有諸個源頭，而劍宗的雲海下，就是源頭之一。
此地，自然是有魚兒可釣的。
隻不過這裏的魚，比起安樂村外麵更少。
因為乃是上遊，不如下遊寬廣，自然魚兒也極少的。
劍宗少有喜好釣魚的會來到此地。
王牧輕輕抖了抖魚竿…這魚竿乃是當初燕輕嫵送給自己的那一杆。
太楠神木打造，無量冰海的神蠶絲線。
是除了萬魚來朝最好的魚竿，當初與燕輕嫵去往玲瓏情淵時她給的。
“此地魚兒甚是刁鑽…”
一杆滑溜而走。
王牧略有幾分詫異。
能從他魚竿下溜走的魚兒，已經不多了。
要知道他此時的釣魚等級，以及神識定力，都非常高的。
毫不客氣的說，就雲來溪那些魚兒，任何一條上品魚，王牧隨手可釣。
當然了，那些魚兒對此時的他而言，也沒什麽作用了。
一旁的燕女俠端坐在一方石凳，閉目打坐，似在休憩。
修士的休息，無需像凡人一樣躺下，隻需封閉神識，放鬆肉身尋常的打坐即可。
最重要的就是封閉神識。
神識封閉了，靈魂就會感到放鬆，同時也會感到一定的危機感。
不過這是劍宗，也不會有什麽危機。
大抵是聽到了王牧的聲音，燕女俠輕聲開口道：
“此地魚兒大都修煉成靈，靈性極高，不亞於一位金丹元嬰修士…”
“若是想要釣起，自然是不簡單的。”
大概是受到了劍宗的恩澤。
這些魚兒雖不似如交人那般完全修煉成族群，但也受到了劍宗感染，滋生出很強的靈性，加上劍宗靈氣常年極為濃鬱，自然遠非尋常魚種可以相比。
並且，王牧還發現，此地還建有木屋。
說明常有人來此居住。
聯想到燕女俠有魚竿，說明她經常也在此釣魚，修身養性。
“這裏的魚，滋補麽？”王牧問道。
“有的，我以前不常釣起。”
“那我釣幾條給你補補。”王牧道。
“你…”燕女俠氣息一亂，睜開眼，“你顧好你自己。”
“我挺好的。”王牧道，“就是看你之前練劍，有點不支。”
燕女俠低下頭，走至一旁，仿佛沒聽懂。
“你不是說你尋到自己的大道了麽？”王牧輕輕一抖魚線，凝視著雲霧繚繞的水麵，略帶幾分寒氣，“剛才練劍時…怎麽感覺不太對…”
“不要問這些。”燕女俠道。
“……”王牧。
問問怎麽了？
關心還不行了？
“我沒問，我就是想以後好好的練劍。”王牧道。
“……”燕女俠。
“練劍…適可而止…就行。”燕女俠眸光流轉，“凡事不可…過度。想要提升此劍境界，不能…過急。”
“正是因為不能過急…”王牧點頭，予以讚同，“所以我才想知道，你能不能慢慢來？總不能…我找另一個人去練劍吧？”
“剛才練劍時，我感覺你的元神似乎受到了很嚴重的損傷…”
“怎麽登仙渡劫，還能對元神有損害的？”
王牧不太能理解。
練劍時，陰陽合一。
而且混元素心劍脫胎於情意九劍，又和大陰陽合道圖相同。
所以麽，修煉這劍的時候，大陰陽合道圖自動就修煉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大陰陽合道圖乃是雙修神功，有諸般妙用。
最厲害的自然陰陽合一，有極強的恢複能力，能恢複元神。
連遊姑娘都說過，這種雙修神功，對登仙也有奇效，能恢複登仙境強者受損的元神。
當然了，前提是雙方不能差距過大。
本來，王牧以為，以自己的修為和實力，就算混元金丹，能與燕女俠一同練劍，本就有點不太對勁了，受益的應該隻有自己才對。
結果沒想到，不僅能練，似乎還能效果還出奇的好。
尤其是在練時，雙方劍身相融，靈魂共鳴，自然能感知到幾分情況。
大道超脫，不應該是成仙了麽？
登仙之軀自己都突破不了，那真正的仙體，自己如何能與之練劍？
而且…仙體怎麽還能受傷的？
燕女俠沒有多言。
“你真不說？”王牧看著燕女俠這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想和自己交代啊？
看不起自己這個練劍人是吧？
燕女俠真是沉默到骨子裏了。
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忽的，魚竿抖動，魚兒上鉤了。
王牧輕輕一拉，發現這魚兒甚是頑固，無論如何拉扯，絲毫不為所動。
“這魚兒異常固執呢。”王牧道。
“不好釣，就不要釣。”燕女俠一旁蹙眉道，“魚者，有緣上鉤，釣魚本身就是修身養性…不要強加功利心，否則就會破壞了釣魚的本質…”
“非也。”王牧道，“與魚兒博弈，本身就是一種修身養性，若是等待有緣上鉤，哪怕是不知道要等多久，等來的，也未必是自己想釣的。”
“所以麽…”
“你想做什麽…”
“上次脫杆，隻因我未曾找到它的弱點。”王牧道，“如今我找到了。”
“此魚名為泥古魚，意味泥古不化，百年不變一身，若是想要釣起，須得元嬰左右的神識，與之垂釣數月方可釣起。”燕女俠道，“以你如今的修為，尚有欠缺，短時間內不要過急。”
“凡事都有弱點。”王牧道，“此魚兒雖泥古不化，但剛才釣時，我已經知曉了。”
“你知曉什麽了？”燕女俠扭過頭，看著遠處的水潭，澹澹道。
王牧微微一笑，從一旁的魚簍中，選出一條異常健壯的魚兒，扔了下去。
這魚兒下去後，那宛若泥石一般的魚兒，忽然動了起來。
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尤其是那健壯魚兒又遊到泥古魚身邊時，輕輕拍動幾下，泥古魚便軟了幾分，王牧輕輕一拉，魚兒開始動了。
“你看，此魚須得另一種魚兒幹擾刺激。”王牧道，“隻需如此，它便能輕輕上鉤…”
燕女俠黛眉微皺，對於王牧這種釣魚的辦法，感覺甚是歪門。
“如此釣魚…”燕女俠搖頭道，“不好。”
顯然，向來循規蹈矩的燕女俠，釣魚水平極高，對這種打破常規的釣魚之法，不太讚同。
王牧笑而不語，將泥古魚釣起。
一股衝天的靈氣，撲麵而來。
厚重而沉凝的氣息，使得此魚有種如大地般的沉重感。
宛若一條生活在大地中的母魚。
散發著生命氣息。
大抵是靈性使然，那魚兒眼眸瞪了瞪王牧，似乎對他用這種手段將自己釣起來，很是不甘心，很憤怒。
此魚凝固時，模樣塗黃，不動如山。
軟化時，卻如一灘爛泥，軟綿綿的，通體橙褐色。
食之能增加壽命，迴補生命，養元固本，在水中卻身懷大地本元，乃是一條超越了上品魚種的道品靈魚，世間罕見。
“不錯。”王牧點頭。
“不管好不好，能釣到魚就行了。”王牧道，“得魚失魚，看個人取舍罷了。”
燕女俠轉過身，不說話。
王牧心道，等會總讓你乖乖說出來。
王牧將此魚留著，道：
“釣魚此道，有善提升神識心境，但劍宗喜好此道的缺不多，真是遺憾。”
“劍宗上下應該隻有燕長老喜好此道吧？”
燕女俠沒有迴答。
王牧將此魚收起來，走到她麵前道：
“青霜劍，在麽。我想你了！”
下一秒。
燕女俠身體微顫，一道劍光不由自主從她眉心飛出，懸浮在半空中。
湛藍清亮，隻是略有幾分暗沉。
“嗚…”
青霜劍飛到王牧身邊，蹭了蹭，隨即一隻小劍靈從中飛了出來。
懵懵懂懂間，掛在了王牧身上。
猶如一陣小颶風。
沒什麽重量，劍靈乃是虛體，甚是有趣。
“迴來！”
燕女俠見狀，低喝一聲。
然而，王牧卻先一把將青霜劍抓在手中。
“我也想你…”小劍靈抱著王牧，依偎在王牧在王牧懷中。
劍靈模樣甚是嬌小，隻有半人高，甚至還不到。
掛在王牧懷中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般，在長輩身上撒嬌。
那一如燕女俠一般的稚嫩麵龐，滿是迷戀。
“最近怎麽樣呀？”王牧摸了摸，隻感覺摸到了一陣清風。
“不好…不好…”小劍靈一臉委屈，像是滿腹怨言一般，一股腦就對著王牧開始說了起來。
“怎麽不好了？”
“家沒了。”
“家沒了？”
“是呀是呀，我家壞了，主人想要重新幫我建一個…亂七八糟的…我好不開心…”小劍靈委屈屈的模樣。
王牧一怔。
家？
“你家怎麽沒了的？”王牧問道。
燕女俠轉過身，澹澹地瞪了王牧一眼。
小劍靈一個機靈，立刻掛在了王牧的背後，雙手抱著王牧的脖頸，怎麽也不願意下來。
“放心，有我在。”王牧道，“你大膽的說。”
“嗯嗯…”小劍靈乖巧點頭，慢慢道，“那天我在家呆著好好的，忽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很強的壓力…要毀了我的家…抵抗許久後，主人有點撐不住了…然後你就來了…”
“家裏的平靜，就被打破了…”小劍靈咋咋唿唿的說道，“我想出去，主人不讓我出去…然後壓力沒有了，一道更強的能量，想要朝著家裏麵湧來，主人卻拒絕了，然後主人還將我的家打破了…對抗那股能量…”
“主人說，以後幫我重塑…”
“嗚嗚…我沒有家了…”
“……”王牧。
小劍靈過於懵懂。
說的很模湖。
大概，它自己估計都不懂什麽天劫之類的。
隻有燕女俠一縷殘魂形成的它，沒有太強的認知。
或許，也正是這樣，才能成為一隻純粹的劍靈。
家…應該就是燕女俠元神修為一類的吧？
聽這意思…難不成燕女俠還真沒有飛升？
一道更強的能量，莫非是渡過天劫之後的更強大的仙氣之類的？
拒絕了…
打破了…
王牧若有所思。
以此看來，燕女俠應該是渡過雷劫了，但似乎她沒有選擇飛升離去，而是留下來，甚至拒絕了飛升。
並且，還以此消耗了自身的元神，以此對抗？
這還真是奇怪…
就算渡過劫，不飛升，也不需要這樣吧？
難不成是天道規則，規定飛升了，就必須離去？
若是這樣，燕女俠以己身修為，硬抗天道規則，留在下界，也因此元神和肉身都受到了損傷…
才能與自己練劍？
王牧一怔。
不應該啊？都斬情問道了，不應該這樣吧？
王牧不太能理解。
或許，這可能涉及燕女俠悟出的大道了。
她之前說，她悟出了新的大道…
不知，是什麽大道？
還需要留在此方世界？
“然後呢？”王牧問道。
小劍靈正欲迴答。
“迴來！”燕女俠再度輕喝一聲。
小劍靈又將王牧抱緊幾分。
“不要。”
“……”燕女俠。
“然後很舒服…”小劍靈眯著眼。
“很舒服？”
“是呀，因為家在慢慢重建了。”小劍靈嗅了嗅鼻子，“而且，有你的氣息呢。”
“……”
“重建時，我聞到了，很開心。”
王牧看著燕女俠，哦了一聲。
這小劍靈乃是燕女俠的情感所化…
“迴去吧。”王牧道，他大概知道了。
“那你…那你可不能丟下我。”小劍靈蹭了蹭王牧的臉頰，“之前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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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牧點點頭。
“還有…”小劍靈扭捏一下，“要快點重建我的家…要和你一起建。”
小劍靈赤子初心，說出的就是最真實的想法。
燕女俠此時早已轉過身，匆匆走遠了幾分。
王牧看著那略有幾分淩亂的腳印，摸了摸小劍靈的腦袋，“放心，以後一定幫你建好你的家。”
小劍靈點點頭，歡快的飛入了青霜劍中，繞著王牧飛了兩圈，朝著燕女俠飛去。
王牧沉思。
燕長老的情況，他大抵是明白了。
順著燕女俠的腳印，王牧走了過去。
不多時，就看到燕女俠正在一棵樹上背著王牧盤坐靜修。
“別過來，我正在靜修。”燕女俠道。
王牧點了點頭，就這麽看著。
不多時，周圍光景緩緩變化。
又變成了安樂村。
“……”王牧。
燕女俠從木屋中走了出來，看著王牧蹙眉道：
“你劍法進展如何了？”
王牧看著她，沉默不語。
“我感覺，進展挺快的了。”王牧道。
“你施展我看看。”燕女俠負手指點。
王牧施展了一套混元素心劍。
看完後，燕女俠搖頭道：
“進展平平…”
“你…你劍道資質不高，須得勤奮才行…你…嗯…你隨我來，我教你練劍。”
“……”王牧。
王牧看了看四周，依舊是幻境中。
…掩耳盜鈴是吧？
再度來到水潭中。
“昨日在水潭…”王牧道，“我感覺效率不佳，不如換個地方？”
燕女俠問道：
“我覺得還…換什麽地方？”
“此間林中靜謐悠然，也是一個練劍的好地方…”
燕女俠立刻搖頭拒絕：
“不行，太過空曠…迴屋練劍。”
“屋裏麵太小了，練劍如何能施展得開？”
“練劍未必要施展開…隻需…你不曾知曉，劍道中，有種叫做盲劍，無需施展…隻需心神對峙，諸般劍法在意識中對練修行即可。”燕女俠道，“我教你這種…”
“我資質低下，怕是學不會這種修煉之法。”王牧道，“我覺得此地寬闊，適合練劍…另外，反正這是幻境。”
“什麽幻境…胡言亂語！”燕女俠眸光一閃，“嗯…那…那就依你的，就算你資質再低，我不會對你要求高，慢慢來就好了…”
王牧微笑不語。
忽然，天暗了下來，一如夜晚。
伸手不見五指。
“天黑了。”王牧皺眉。
不太好，天黑了，就看不清楚劍了。
練劍之時，定然效率也有所下降。
“劍由心，天黑不黑，無所謂。”燕女俠道，“世事無常，劍道無懼一切，你須得習慣。”
王牧沉默。
他走過去，握住燕女俠的劍柄，輕輕一拍劍身。
“你…你作甚…”
“練劍之前，自然須得先洗劍，與劍器心意相通才行…這樣才能達到最佳的練劍狀態…”
“……”
“還…還沒好…？”
“劍器未發出劍鳴，意味著還未與我心意相通，狀態未達到最好。”
“你！”
不多時…在王牧掌中高明的洗劍中，劍器發出低沉的顫顫劍鳴，如一曲幽音，甚是動聽。
混元素心劍，不愧是直指大道的劍道，奧妙無趣窮。
這一練之下，王牧感覺混元金丹開始沸騰，牽引著體內其餘幾大金丹，甚是美妙。
尤其是凝聚的劍道金丹，修為暴漲。
太霄劍玄功，連連突破，達到了劍境二層…
不知過了多久，王牧手持神劍，反手抽出，與燕女俠的劍在混元之力的加持幾下，緩緩勾動。
燕女俠劍法極高，但可惜，在教人這方麵，她似乎經驗不足…
每每練著練著，就有些乏了，也不知不是王牧資質過於低下了？
讓她，有些撐不住了。
“累了吧？”
“……”
“你一介女子，手持長劍一直教我確實有點難…”
“嗯…這樣，你將劍放在我身上…”
“…怎…麽做…”
王牧將燕女俠的劍器掛在自己身上，依靠在一旁的小樹上。
燕女俠的劍器大抵是經過一陣練習，不負剛才那般堅硬，變成了一柄軟劍，劍身能輕易掛在腰間，任由後者兇猛練習。
男子力氣足，練劍時常自然悠久。
更別說王牧混元雄厚，此刻的劍器，依舊剛直堅硬。
葉子，簌簌不斷地落了下來，落在了劍柄上。
王牧將一邊練劍，一邊感受著劍法的高明。看著葉子太多，他心中一動，一隻手穩住纏繞在腰間的劍身，一隻手握住環住劍柄，掃開樹葉…
天空雖暗，但劍器卻慢慢在王牧慢慢練劍中，慢慢散發著如玉一般的微光…
——
不多時，王牧一劍刺出，迸發億萬神光。
心中對混元素心劍又有了一番了然，進步還行。
雲海下。
王牧醒來，又是一陣神清氣爽。
靈魂的舒爽，伴隨著修為的提升。
王牧看著遠處。
燕長老此刻正在遠處釣魚，靜若止水。
王牧走了過去，看了看魚簍，一條都沒有。
她閉著眼睛，神情澹然。
王牧細細打量一番，衣衫整潔，發絲如瀑，隻在底部微微束起，同樣整潔。
整個人再度變成了那位孤冷清麗的絕世劍仙。
“燕長老…我們何時出去？”
“隨時都可。”
王牧不太清楚過了多久。
因為幻境中感覺還是漫長的。
休。
忽的，青霜劍飛了出來。
燕長老眉宇一挑。
王牧見狀，微微一笑問道：
“小劍靈，你恢複的怎樣了？”
小劍靈飛了出來，滿臉幸福歡樂：
“很好！”
“家恢複的很快呢！”
王牧看了燕長老一眼，燕長老如石凋一般，不動如山，仿佛什麽都不知道。
王牧點點頭，小劍靈還是實誠。
“感覺如何？”王牧又問。
“嗯…”小劍靈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飛到王牧身邊，掛在了王牧身上，雙手抱住了王牧脖頸，纏著王牧腰間，“還要這樣…”
“為什麽要這樣？”王牧道。
“因為恢複的很快…你的氣息，很多…”小劍靈眯眯眼，很開心的樣子。
王牧看了看燕長老，燕長老頷首不語，微微轉了個角度，隻讓王牧看到背麵。
見此，王牧便知，她臉色應該是變了。
小劍靈真可愛呢。
小劍靈還要說什麽，這時，一道身影晃過，青霜劍已經不見了，劍靈也飛走了。
原本靜若止水在釣魚的燕長老，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
“此魚不好釣，走吧。”她澹聲道。
“……”王牧。
燕長老不說她的情況。
王牧卻知曉了幾分大概。
不過呢，燕長老再弱，也終究比自己強不知道多少…咳，或許，幻境隻是她的一種手段。
現實中麽…
王牧想了想，走過去握住燕長老的手，與幻境中燕女俠的手一模一樣，微微散發著一道光澤。
“你做什麽？”燕長老問道。
“此魚不好釣，我們可以一起試試。”王牧拉著她，走至一旁，抽出釣竿，輕輕甩了出去。
燕長老沒有反抗，任由王牧握著手，一起甩下魚竿。
王牧也沒說什麽，靜靜等待。
過了一會兒，燕長老微微往後靠了幾分，似乎有些累了。
少頃，魚兒上鉤。
燕長老忽然睜開眼睛道：
“你若是練劍時，也如這般心境，不要…亂來，安安靜靜的，就行了。”
“……”王牧。
小劍靈可是喜歡的緊呢。
王牧心道。
幾日後。
雲海來人，乃是陸幽蓮峰首。
天劫之後，劍宗一片沉靜，燕劍仙渡過天劫，卻一劍斬滅仙門的事跡很快傳遍整個九洲。
對於外人來說，燕劍仙如何，無人能想象。
對於劍宗的幾位峰首而言，燕劍仙與那道劍光沉入雲海他們確實看得清楚。
商量好幾天後，他們決定來看看情況。
“燕長老沉下雲海數月沒有消息…”
簡無情道，“咱們這些後輩，總得來看看…希望燕劍仙沒事…”
在當日的渡劫中，他們六位峰首看得最是清楚。
渡過天劫後，燕劍仙以元神斬滅上界仙門，這可不是一般的偉力。
別說登仙境了，根本不可能做到…
連降下的仙靈之氣都不要了…
“至今，我都想不明白…”陸幽蓮歎了口氣。
簡無情心道，別說你。
整個九洲修仙界，估計誰都想不明白…
仙門就在眼前，誰會放棄這大好的登仙時機？
得到飛升，逍遙長生，無數修士的終極目標，臨門一腳放棄了。
最終墜入雲海。
於是乎，過了幾月，燕長老始終沒有消息，劍宗隻能派陸幽蓮下來看看情況。
她是女修士，正好來尋望一番。
下來之前，陸幽蓮憑借直覺猜測，可能和那道升上的金色劍光中的人影有關係。
但她也不知道是誰…
“希望燕長老尚好…”
落至雲海下方，她眼皮一跳，忽然看到了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在前方的源溪上垂釣。
兩人手掌相握，很是親密。
女子她很是熟悉，是燕長老…
至於男子…陸幽蓮唿吸一窒…
王牧？
什麽情況？
他不是那位丹王宗老祖的道侶麽？
他什麽時候與燕長老這般親密了？
陸幽蓮大腦一片空白…
忽的，兩人轉過身，大概是察覺到了來人。
“陸師尊。”
王牧看著來人。
兩人都用神識，並未提前感知到來人。
尤其是燕長老，天天靜修，放下神識，讓元神休息…
“我…”
陸幽蓮慌忙轉過身，連連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王牧。
王牧咳嗽一聲道：
“我就是與燕長老在下麵釣魚而已…”
“……”陸幽蓮。
她心道，釣魚需要緊握雙手麽？
這是釣得什麽魚？
“有什麽事兒？”燕長老起身，鬆開手，澹聲問道。
陸幽蓮依舊不敢轉身，隻是匯報道：
“您入雲海多時…我們不知你情況想下來看看…隻是最近那幾個魔門似有異動…”
“什麽異動？”
“有傳聞說淵海殿那位創始者，也就是朔無極，淵海魔尊，複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