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處在危險期,要靠她自己熬過去。不過,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溫涼說。


    “我去看看。”


    方宸掙紮著要站起,耳畔一聲輕歎,落了一個淡淡的‘好’字。


    那雙柔軟的手捉著方宸的手腕,一點點向前,直至落在了一個溫熱的側臉處。


    稍微調整了角度,有極淺的唿吸拂過指節。


    方宸心頭陡然一寬。


    他盤腿坐在地上,撐著頭,慢慢地笑了出來。


    “贏了。”


    即使渾身骨頭裂了一般的疼,即使聲音又啞又虛弱,可其中的意氣與銳氣卻難以掩埋。


    耳畔又落了一聲極輕的笑。


    “嗯,贏了。”


    近乎是單槍匹馬的對決,他們以一個不可能的概率翻了盤,大抵,溪統礦看守們、或是他們的上級也沒有想到,偌大的、看守嚴密的、裝備精良的總塔直轄礦場,被四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給搗毀了。


    如何善後,如何麵對接下來的風暴,這都不是方宸此刻該想的。


    大戰後的喜悅與疲憊交織,現在,方宸隻想和他的搭檔一起靜靜地呆著,在沉默中分享著勝利的喜悅。


    眼前的黑暗將散未散,借著晦暗的光,方宸安靜地碰了碰溫涼的手背,反被後者輕輕握在手心裏。


    “怎麽了?”


    “...老溫。”


    “嗯?改稱唿了?”


    “嗯。”方宸掩飾地輕咳一聲,“看大家都這麽叫你,還挺親切的。”


    身旁又響起請冷冷的笑聲,惹得人耳根又癢又紅。


    方宸喉嚨裏的血腥味湧上,被他皺著眉咽了下去,忽得想起溫涼的傷,他眉峰一豎,本已鬆弛下的肌肉又繃緊。


    他立刻拽住溫涼的衣袖,將那人拉到自己懷裏,用滿是傷口的手在那人周身遊走,埋頭翻找著可能的傷口;又不敢太用力,怕某個身嬌體弱的老男人喊疼。


    可是脫力導致的五感鈍化,讓方宸看不清也摸不準。青年哨兵心急如焚,最後幾乎要貼在對方懷裏。


    “狐狸,你今天真的很主動。”某個染著笑又欠揍的低沉聲音慢慢纏在耳廓,帶著灼熱吐息一點點入侵,“改稱唿,主動牽手,又投懷送抱...”


    方宸沒空聽他鬼話連篇,隻埋頭尋傷,自上而下,自外而內。


    忽得,一隻微涼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頜。


    那隻手骨感明顯,指尖略帶血腥味,直衝鼻腔,逼得方宸抬起了頭。


    “往哪兒摸?故意的?”


    有清瘦的身影罩了下來,方宸的唇上漫起一層酥熱的癢意,略帶潮濕的吻輾轉不休,時而寸進時而微退,勾連纏綿。


    虛脫的方宸第一次被親到缺氧。


    “唿...嗯...滾開,別親了。”


    “多親一會兒,要不然,又好久親不到了。”


    老渣男聲音裏透著欲求不滿的委屈。


    “...委屈個屁。說得好像你每天晚上沒吃飽一樣。”


    方宸輕哼一聲,卻心軟地緊閉雙眼,張開嘴,與他唇舌糾纏。


    “困了就睡吧,我在這兒陪你。”


    某漂亮的渣孔雀邊親邊笑,邊笑邊輕聲哼哼,破碎曲調織成催眠曲,裹著極為清甜的向導素,像一個柔軟的繭,把他的哨兵輕輕罩了進去。


    傷重虛弱的方宸幾乎要在這張柔軟的溫床上睡過去,可是...


    “不對。”


    方宸心頭猛地一凜。


    溫涼身上的向導素過於濃鬱,瘋狂地向外散逸,像是不受控製一樣。他的電子在躁動,仿佛要脫體而出。


    而且,他莫名有種心跳紊亂的不適感,卻不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而是來自於他的向導。


    他努力睜開眼,依舊無法看清眼前人的麵容;嗅覺也鈍化,鼻腔裏像是塞了一塊海綿,卻依舊有一絲極淡的血腥氣輕巧鑽了進來。


    耳畔,溫涼的唿吸聲逐漸急促,體溫也在慢慢上升,懷抱變得濕熱。


    方宸知道溫涼肯定傷得不輕。


    “溫涼!”


    “忙著親...沒空說話...”


    “……”


    方宸此刻若不是虛脫狀態,非得要把那隻騷孔雀按在床上揍個七八遍。


    第一百六十九章 核心融合 (中)


    方宸狠咬一口溫涼的下唇,掙紮著坐起來,按著胸口,低聲吼道:“你哪兒流血了,快點自己包紮,我看不見!”


    “等會兒的...還沒親夠...”


    “親什麽親!!”


    哨兵急而兇,身上的電子雲外溢,如大潮拍岸。對麵的人驀地悶哼一聲,像是在強忍著什麽痛苦,壓著唿吸,時斷時續。


    方宸更加擔心。


    他用手掌探路,摸索著抓住了溫涼的雙臂。那人渾身燙得更加厲害,像是一塊燒紅的鐵。方宸的掌心略有潮濕,像是抓了滿手的血。


    方宸一凜,直接把溫涼按倒在地,右手摸進他的褲兜,因為知道溫某人永遠都會在身上備上紗布...為了包紮他的傷。


    果然,方宸指腹觸碰到一團硬而粗糙的紗布卷。


    他立刻取出,揚臂一展,紗布卷飛旋落地,扯出長長的一串。


    方宸左手去扒溫涼的衣領,‘嘶拉’一聲,衣服如願從當中破裂。他的右手配合著牙齒咬出一小截,就要觸摸到溫涼肩頸鎖骨時,有一隻滾燙的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耳畔依舊傳來壓抑著的唿吸聲,聲音隱有顫抖。


    “別碰...癢...”


    “廢什麽話!”


    方宸惱怒於溫涼莫名其妙的抗拒和顧左右而言他,幹脆蠻力解決問題。幾個推拉間,溫涼又毫無還手之力地被他按在了地上。


    就在方宸的手剛要觸碰到溫涼的傷口時,動作忽得一頓。


    像是心髒深處墜了個石頭一般,‘咚’地一聲,心髒應聲皺成一團,方宸險些痛暈過去。


    下一刻,他的心髒猛地一泵,渾身血液急速奔流。他不受控製地顫抖,精神圖景內潛藏的電子瘋狂地流轉,像是漏了無底洞的水壩一樣旋轉著流逝。


    這種感覺很熟悉。


    之前溫涼重傷時,蕭易抽取液態電子雲的時候,他便已經經曆過這樣的痛苦了。


    方宸又驚又疑,可當他把這些天發生的一切串聯起來時,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哨兵向導的配對,既是彼此吸引、又是相互依存的。


    龔霽說過,強電物質很難單獨存在;而溫涼不知道借用了什麽方法強行提高了自己的能力,越晉升,身體和精神機能恐怕越不穩定。


    向導核心的強正電場需要哨兵的電子來嵌合中和,才能勉強維持在一個相對安穩的狀態。


    換言之。


    溫涼現在很需要他。


    想通了這個關竅,溫涼的所作所為也不算難理解了。


    為什麽他的向導素格外濃鬱、為什麽他在電子雲外溢的瞬間不肯靠近,身上有傷也不肯讓他包紮。


    大抵是因為抽電子雲太痛苦,所以溫孔雀才寧肯自己忍著難受。


    ...這麽嬌貴又怕疼的人,在這裏逞什麽強。


    方宸左手按著溫涼的腰,將那人小心地放倒在膝上;年輕哨兵的身骨極為挺拔,更顯他的眉眼堅毅,誓要為他的向導撐出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淡金色電子雲如疾風驟雨一般環繞墜下,將他的向導圈禁在懷中。


    “下次再說些沒用的躲我,我就把你那該死的精神屏障炸了。”


    “我...唿...好怕啊。”


    溫涼帶著笑的聲音輕飄飄的,求饒的話卻被他說得足夠旖旎。


    “怕就閉嘴老實躺著。”


    “狐狸,你...靠得近一點。”


    大概是溫涼體內灼燒的痛苦得以暫時緩解,他開始瘋狂地、肆無忌憚地索求。


    溫涼滾燙的手貪婪地撫著方宸的側頸,前後摩挲,直將那一小塊皮膚蹭得火紅,側頸灑滿溫涼灼熱的唿吸,密密麻麻散逸,又濕漉漉的落下。


    “嗯...”


    那人壓抑著的低喘,總是令人想到一些夜色掩蓋下的羞恥。


    宛如麵對美食的,垂涎。


    方宸聲音也啞,緊緊抿著唇角,半晌,才隱忍地吐出兩個字。


    “好點?”


    “...嗯。”


    那人從胸腔勉強擠出的一個字,明顯是言不由衷。


    方宸試圖在模糊不清的視線裏分辨出溫涼的表情,卻隻能感受到極微弱又急促的脈搏。


    “不夠?”


    方宸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眼神一凝,利落地拔出腰際的小刀,甩掉刀鞘。銳利的刀鋒裸露,映出夕陽的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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