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把運輸車藏在了礦場背麵的山岩陰影死角處,沿著山脊裂痕出的窄窄通道小心翼翼地接近正門。


    “果然出事了。”


    “嗯。”


    “咱們怎麽進?門關得死死的;還有,咱們手裏沒武器,用電子跟他們硬拚能拚過嗎?要不,咱們聲東擊西什麽的?”


    柴少爺難得學會了用腦子分析戰局,引得三人震驚的目光齊齊掃射。


    “喂!你們什麽眼光,小爺我隻是懶得動腦,不是沒有腦子!!”


    “咳...”溫涼壓了笑,“確實,你說得對。”


    聳天立地的大門前,戍衛的軍士身背短槍,三五巡邏,光是大門口就有二十餘人,神情整肅,不像之前那樣鬆散。門前守備如此,門內戒嚴可見一斑。


    方宸眯了眯眼。


    “我去引開他們,你們找機會潛進去。”


    “我也去!”


    柴紹軒立刻跟上,卻被夏旦拉住了手臂。


    夏小向導著急地打著手勢,說自己安全無害,做誘餌更合適。


    溫涼站在三個爭著要當前鋒的人身後,想了想,隨即慢慢將手臂搭在三人的肩膀上,攏住了他們,小聲說了兩句。


    方宸表情瞬間一涼。


    他死死地盯著溫涼那張惹桃花的臉,心情明顯不佳地問道:“你確定?”


    溫涼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沒聽出來方宸的奪命反問,隻是笑眯眯地彎著眼睛笑,表示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柴紹軒擔心地看向夏旦的小臉蛋:“美人計?”


    這沒長開的小丫頭能行嗎?


    溫涼:“能行。”


    夏旦緊張兮兮地拉扯了衣角,卻勇敢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願意當誘餌。她努力學著溫涼的模樣,頂胯扭了個腰,僵硬地像個木頭。


    柴紹軒:“……”


    美人計和石頭計之間就差了一個夏旦。


    他趕緊替夏旦檢查好防身的‘臭豆腐彈’,反複叮囑她,勢頭不對一定要扔了催淚彈轉身就跑,剩下的交給他和白臉狐狸就好。


    夏旦首次被委以重任,緊張得滿頭是汗;一旁的溫涼沒事兒人似的看光景,甚至悠閑地蹲在了地上,手在黃沙裏劃來劃去,仿佛在淘寶貝。


    “呦,這誰丟的耳墜?”


    溫涼滿是沙子的手從其中拎了出來,指縫裏夾著一個老舊的紅色玻璃耳墜,形貌似血滴,破碎的紋路在陽光下映出了波光似的明銳。


    他給夏旦比了比,遺憾地歎了口氣。


    “沒耳洞啊,可惜了。”


    方宸站在他身邊,自上而下凝視著某位作死的向導,嘴唇動了動,似有什麽話要說,最後隻冷著臉轉了身。


    “...沒有下一次。”


    “什麽沒有下一次?”柴紹軒擔心地一步三迴頭,“哎,希望老溫能靠譜點,別讓小丫頭涉險啊。”


    “嗬。”方宸意味不明地扯了唇,“走吧。”


    他和柴紹軒對視一眼,彼此嫌棄又默契地點了點頭,一左一右潛入黃沙岩壁陰影間。


    溫涼終於笑夠了,慢吞吞地站起,將耳墜掛在了耳垂上。


    紅色玻璃落下,風吹過,紅色波紋漾開,溫涼淡淡地睥著遠處,像是黃沙中央一株孤冷的紅柳。


    夏旦眼睛都直了。


    她下意識地去抓溫涼的手,靠近兩步,像是朝聖。


    溫涼看她,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打趣道:“小丫頭,喜歡就去找龔霽要。”


    夏旦重重點頭,歡天喜地地盤算著,要迴去找師父給自己磨一個耳墜。


    這樣的話,她也能像溫哥哥這麽美了。


    溫涼彎腰抹了一把泥,在夏旦圓臉蛋上搓了兩下,生怕把小丫頭清秀的五官露出來,又抹了幾下,直到白色漂亮團子變成土黃色矮沙丘。


    夏旦:“???”


    說好的美人計呢?


    溫涼單手解開一顆軍裝紐扣,甚至扯了扯衣領,無辜道:“誰說美人一定是女的?”


    ====


    一陣疾風起,滿目黃沙。


    塵沙散去,一個淺綠色越野裝的小丫頭和同色係瘦高的男人慢慢出現。小丫頭無助地攙扶著一走一咳的男人,眼睛都哭紅了。


    “什麽人?!”


    ‘叁康區’是公有無人管轄區域,平日流民、匪盜猖獗,偶見迷路獨行者。


    守衛警覺地舉起手中的黑槍,卻在發現隻是一個迷路的小黃團子而放下了戒備,轉而將視線挪向身後的那個男人。


    他用槍口輕佻地挑起男人的軍帽,槍口比著那人的眉心,卻在窺見容貌後唿吸一滯。


    麵前難以描繪的美,瞬間奪走了守衛語言係統的正常功能。


    “我們...咳咳...迷路了...身上的錢都被...搶走了。”


    溫涼一句話說得氣喘籲籲,一滴汗順著下頜滾落喉結,上下滑動間,滾落鎖骨。


    守衛跟著吞了一口唾沫,‘咕咚’一聲,極為響亮。


    溫涼恍然不覺,向前踉蹌半步,跌在了守衛的肩側。


    “長官...能幫幫我和我妹妹嗎?”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幾隊人的側目,而溫涼下手極準,正好挑了一個小頭領,於是那人低喝一聲,斬斷了在場其他人的歪心思。


    他脫下軍裝外套,蒙在了溫涼頭上,算是將人劃為自己的所有物。


    他帶走了一個小隊,押著這一大一小兩人繞著礦場走了半圈,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偏門前站定。


    他拎了拎褲腰帶,眼底的色欲明晃晃地滾著。他將門打開了一道縫,色眯眯的視線將溫涼刮了個幹淨,示意他趕緊進去。


    溫涼大大方方地邁入室內,倚靠桌緣,笑吟吟地抱臂看著守衛,這副欲拒還迎的姿態更勾人了。


    守衛唿吸逐漸粗重,他手中的黑槍頂著溫涼的側腰,右手劃過溫涼的耳墜,急不可耐地在他耳畔深深吸了一口,雙眼迷醉,臉頰酡紅,宛若醉酒。


    “長官,別...我妹妹還在這兒。”


    “你放心,少不了她的。看你這麽騷,肯定是老手。快自己進去,脫了褲子趴椅子上。”


    男女葷素來者不拒的架勢,讓溫涼大開眼界,笑吟吟地半推半就。


    “話別亂說,我是為了您好。”


    “還為了我好?呦,美人,真是貼心啊。”守衛的手從耳墜堪堪觸碰到溫涼的耳垂,眼神貪婪灼熱,“趴好了,讓你爺爺好好疼疼你。”


    一旁的夏旦耳朵已經紅透了。


    她忍住沒有甩催淚彈的衝動,一張臉撐得變了形。


    可耳畔忽得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側臉淋了一道濕熱的血跡。夏旦猛地抬頭,發現麵前的守衛捂著左肩痛苦地哭嚎著,殷紅的血珠從那人掌縫裏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她慌張地擺手,無措地看著溫涼,表示不是她幹的。


    “我知道。是我幹的。”


    


    門不知何時開了。


    外麵看守的小隊七八人早已躺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而方宸站在人堆裏,表情黑得像是一方墨。


    他慢慢放下了右手,掌心能量未歇,宛若颶風餘波。


    溫涼:“……”


    完了,玩過火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人計(下)


    溫某人趕緊從身後抱住方宸的腰,好聲好氣地哄著:“怎麽樣,還順利嗎?”


    方宸掰開溫涼的手,把他推後三步:“不如溫少尉玩得順利。”


    溫涼:“……”


    完了,這次徹底成炸毛狐狸了。


    方宸定定地看著溫涼,看了五六秒,忽得抬起手,輕撫溫涼的耳廓。


    在溫涼還沒迴過神時,方宸已經將耳垂上的紅色血滴遠遠地丟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石耳釘,方形有棱角,低調卻明豔。


    仿佛早有預謀,動作流暢熟練,摘戴全程不過五秒。


    溫涼慢慢地摸著耳釘,微笑著說:“送我的禮物?”


    “欠你的。”


    方宸依舊懶得多說,隨手按亮了牆上的燈,光線滑下,屋內陳設鮮明了起來。


    這間小黑屋原來是總控室,牆上掛著分屏,播放著礦場的幾處攝像頭影像;除去被溫涼方宸破壞的礦底監控,還有幾個攝像頭暫時可用。


    “快,看看雁子她們都怎麽樣了!”


    柴紹軒把最後一個士兵也拖了進來,沿著牆根粗糙地捆了一圈,邊拖邊焦急地喊。


    “...不太好。”


    方宸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前傾,麵色凝重。


    礦場正中,坐落著十多台大型吊車;車前的吊臂高懸,離地十多米。原本用來運送礦石的鋼鐵機器,此時,正把活生生的人吊在半空中。


    人被攔腰吊住,手腳無助地撲騰著,像是即將折斷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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