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吧。”兩人往迴走,遇上了調整變壓器的柴紹軒。他正滿頭大汗地捏著扳手擰螺絲,看見倆人,隨便招招手,埋頭繼續擰。“這變壓器怎麽奇奇怪怪的,好像被人卸下來過。”“年頭久了,老舊也是有的。”方宸搭了把手,給他托著搖搖欲墜的金屬板,問,“怎麽出來了?夏旦呢?”“啊,小丫頭在裏麵收拾呢,我看電壓不穩,就出來看看,果然壞了。”柴少爺喘了口氣,接著問道,“咱們今晚在這裏住一晚,觀察觀察情況?”“太慢了。還是想個辦法,混進礦場裏。”聽得方宸的話,柴少爺怔了怔,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龔霽不是說,要咱們謹慎一點,最好能在外麵觀察幾天,找到運貨時間表和運貨渠道,然後迴去告訴他,他來想辦法嗎?”方宸點頭:“對。”柴紹軒:“那你...”方宸:“這個方案,太墨跡,我沒同意。”柴紹軒:“??”溫涼拍拍柴紹軒的肩,在他耳邊嘀嘀咕咕:“所以我當時就說了,有狐狸在,有沒有計劃,都一樣,直接莽就完了。”柴紹軒同仇敵愾:“嘖,這白臉狐狸就是搞事情的一把好手,我算是看出來了。老溫啊,有這樣的哨兵,日子不好過吧。”溫涼掩麵歎息,柴紹軒理解拍肩。方宸:“...想死直說,我配合。”‘哢’地一聲,最後一個螺絲也擰得嚴絲合縫。柴紹軒把扳手收進電箱下方的工具箱裏,跟方宸勾肩搭地走,忽得,走在身後的溫涼將手重重壓在他們二人的左右肩上,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方宸擰了眉,看向不遠處,竟真的看見一輛破破舊舊的越野車。它的玻璃碎了一大片,輪胎也癟的厲害。“完了,小丫頭出事兒了。”柴紹軒冷汗瞬間就濕透了後背。他明知道這裏不安全,他怎麽能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一個人丟在裏麵?!“包抄,救人。”方宸冷靜地打了個手勢,和柴紹軒分別繞到掩體正門兩側,兩人對視,各自默數了三個數。“三...”方宸才數了一個,柴紹軒就屁股一抬,猛地衝了上去,用半邊身子撞開了掩體的大門。方宸:“……”果然。跟少爺相處得再久,也生不出默契來。他迴頭看了一眼溫涼,把他按在安全的陰影角落裏,也跟著柴紹軒衝了進去。他怕有埋伏,單膝前滾翻,極漂亮的一個閃避動作,而後他單手撐地,瀟灑而戒備地抬眼,卻看見一副奇異的光景:穿著髒兮兮衣服的‘綁匪’躺得橫七豎八,有些人甚至直接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而夏旦跪坐在中間,給其中一個唿吸困難的礦工做心肺複蘇,累得小臉通紅。方宸:“……”剛才說,誰是壞人來著?溫涼從門口進來,撿起滾落在門邊的小藥瓶,長長地‘哦’了一聲:“是上次那批做廢了的藥?”夏旦無辜地點點頭。柴紹軒沒腦子瞬間理順前因後果,卻生怕夏旦受了委屈,他的兩隻大手使勁兒揉著夏旦的臉蛋,擔心地問:“他們欺負你了?”夏旦的腦袋被箍住了,搖不動頭,剛想抬起手,柴少爺卻沒耐心了,直接轉頭叉腰怒叱那群在地上抽抽的強盜:“你們做壞事也要講道德的吧!她隻是個天真柔弱的小丫頭,你們這群人怎麽下得去手?!”“人渣。”方宸補了一句,又踹了一腳。“同意。”溫涼悠悠地歎了一句,“實在太狠毒了。”眾人:“……”他們幹什麽了?!他們衝進來還什麽都沒幹呢,就被一瓶過期的臭豆腐味硫化氫氣體撂倒了啊?!到底誰天真柔弱??到底誰更狠毒啊!!第一百四十一章 好且有用方宸把十來個‘劫匪’全綁了,把他們立在門口,整整齊齊地摞了三排,像是切割平整的木頭段。而他們四個坐在掩體裏麵,開著門,靠坐在軟墊上,麵前擺著幾杯水,仿佛在看什麽逗趣的表演。被虐身虐心的‘劫匪’們再也忍不住,對著四人就開始罵,罵得極盡難聽,方言土語家鄉話輪著番地轟炸。方宸:“這年頭,都惡人先罵人?”溫涼:“可不嘛。像我們這種好人,已經絕跡了。”柴紹軒:“還罵?還罵?!你們不怕小爺再關門放夏旦啊?”夏旦的手剛放到腰包上,灰頭土臉的‘劫匪’們齊齊地閉上了嘴,被氣得麵紅耳赤的,有幾個差點厥過去。方宸一杯水潑了過去,好心地替他們降了降溫。‘劫匪’們頂著滿臉的水漬,迷茫地看了過去。“說說看,你們為什麽要綁架夏旦。第一個說的,有飯吃;第二個說的,有水喝。後麵的人,沒必要留了。”方宸閑閑地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動作瀟灑,表情悠閑,溫涼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勸道:“收斂點。我們是正義的一方,別弄得跟土匪頭子似的。”“我這不是已經收斂了嗎?”方宸聳肩。“確實。”柴紹軒陰惻惻地跟著嚇唬人,“我旁邊這個人,他強迫症又有潔癖,喜歡把人洗幹淨了以後,剔幹淨毛,還要泡熱水,把全身的皮泡漲了,完整地剝下來掛在床頭,就是個變態。”喜歡造方宸謠的柴少爺說完就忍不住笑,正拍大腿中,卻發現在場的‘劫匪’沒有一個人笑出聲。他們看著整整齊齊的隊形、身上捆著的長短相同的繩索、近乎一致的打結手法,完全相信了方宸這個變態殺人狂的存在。他們麵如土色,抖似篩糠,甚至有幾個承受不住的,直接‘嘎’地一下暈了過去。方宸:“……”行。他指了指最右邊那個相對鎮定的姑娘,問道:“既然沒暈,要不要說說看,你們什麽身份?為什麽進來就綁架別人?”短發姑娘眼神如刀,仇恨地盯著方宸,挑釁地‘呸’了一聲。“明知故問,讓人惡心。你這個內奸,為什麽要勾結那些軍官,謀害礦上的弟兄們?”方宸捕捉到了關鍵詞,眉峰一抬,來了精神。“我勾結誰?我怎麽害他們了?”短發姑娘憤怒地掙紮,被捆在身後的雙手拚命摩擦,連手腕都磨出了血。夏旦不忍心,她看向大家,在默許中,‘蹬蹬’地跑了過去,小心翼翼地給她解開捆綁。短發姑娘看了看夏旦,眉頭皺著,沒選擇她,反而轉向方宸,果斷出拳。她的右勾拳迅疾地掠過方宸的下頜,而後者靈巧避過,退後半步,拆拳解招,虛晃一招,短發姑娘不察,直接被撂倒在地。眼看方宸的二指就要搶上她的眼球,她咬著下唇閉上了眼,僵硬著迎接即將到來的劇痛。等了幾秒,預料中的攻擊沒有到來。她慢慢地張開眼,卻發現扣壓著她的混蛋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她。眉眼冷銳,宛若利刃,刺得她心口一顫。“躺著說也行,起來說也行,看你。”見方宸沒有進一步攻擊的意思,短發姑娘的敵意消了一半,卻仍是警惕地看著他們四個人,最後,試探地問道:“你們是路過的?”“算是。”“……”“雁山妮子,別信他們說的話,礦上新來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你忘了,之前汙蔑楊大哥偷東西的人,可不就是新來的嗎?還有前幾天...有人說礦門沒人看守,又有新人鼓動我們去上訪告狀,結果呢?!你爸和你姐姐死得那麽慘,我...”一個中年男人哽咽著,眼淚成串地往下掉,竟然止也止不住。名為‘雁山’的短發姑娘一瞬間紅了眼睛,甩過頭,抹了眼角,隨即走到被綁著的人群裏,用隨身攜帶的尖銳小石頭去磨那些人手上綁著的扣。“...怎麽這麽緊。”雁山低聲罵,邊罵邊掉眼淚,把繩索都打濕了。柴少爺看不下去了。他走了過去,一把推開雁山,掌間電子流轉,火光四濺,隨即一陣焦糊味彌散,繩索焦黑斷裂,束縛解開。他轉頭,皺眉看著短發姑娘:“你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導?你,普通人?”“不行嗎?”周雁山狠狠地瞪了少爺一眼,“沒進化的人,就該死嗎?你這個混球,敗類,神經病!”“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麽冤枉人啊。”柴紹軒被罵懵了,指指坐在一旁喝水的方宸,“不是,人是他捆的,你是他打的,你罵我幹什麽?看我好欺負?”周雁山含著眼淚看了一眼方宸,臉稍微有點紅,卻又轉而變得悲憤,兇狠地‘哼’了一聲。忽得,袖口傳來輕微的顫動,周雁山低頭,看見夏旦正小心翼翼地拽著她的袖子,指指她手上的傷,掌心托著一小盒藥膏,試探地遞了過去。“幹什麽,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笨蛋加一個看熱鬧的?!你以為我們還會相信你們嗎?”她奪過藥膏,想摔,夏旦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無措地搖搖頭。“你不會說話?”雁山猶豫了片刻,慢慢放下手。在她身後,有一個骨瘦嶙峋的中年人,看著溫涼手邊的軍糧盒子,露出了欣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