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離開。’‘好。你甩電子出來,其它,交給我。’方宸看他。‘你...’‘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擔心我自己。’溫涼委屈的聲音又懶洋洋地響了起來,‘所以,你以後少作死,讓我安心的睡覺,成不成?’方宸別開眼。‘...隨便你。’兩人再沒有說一句話,可沉默本身就是一聲強有力的指令。三。二。一。兩人默契得像是一個人。時光在彈指間恢複了流動,方宸小腿肌肉瞬間繃緊,大步朝著角落裏藏著的曲文星跑去。那隻蘑菇用兜帽勒緊了脖子,擠出的橫肉中間簇擁著圓眼睛,正驚恐地東躲西藏:“方哥,你離我遠點,我不想跟你扯上關係!”“別廢話,抱緊我!”方宸扯著曲文星的衣領,死死抱著小胖墩兒,從自己的後背重重撞了側門,沿著樓梯滾了下去。隻留了一柄深深紮在地板上的匕首。銀白刀柄輝映月色,孤傲地永不彎折。溫涼目光溫柔地輕觸了刀鋒,隨即淡淡地笑,宛若月下罌粟。“底牌嘛,誰說隻許擁有一張來著?”溫涼站在五人組的身後,緩緩地抬起右手,神情冷傲又慵懶,仿佛冷眼收割人頭的殺手。被方宸賦予初速度的電子在溫涼那雙造物主的手中,仿佛有了眼睛,飛擊著穿透了那五人的肩膀。血珠成串,電子飛轉的軌跡便是那無形的細線;從後背刺穿肩胛骨,看不出傷口,隻留下映著月光籠煙的一層血霧,唯美又可怖。哀嚎聲迴蕩在走廊上,五人忍痛又驚悚地迴身去看,卻隻看到了空空蕩蕩的走廊,還有那被月華白霜浸滿的窗台。第五十四章 半斤八兩夜幕長街,有腳步聲響起,急促而淩亂。方宸的身影被夜色描得渺小,而他的肩上托著一隻圓滾滾的胖蘑菇,把他的腳步壓得更加沉重拖遝。方宸的氣息比以往都要急促,臉色蒼白,額邊淌著一道汗;而他肩上的曲文星卻圓臉發木,表情神遊天際。他今晚是不是失了智了?他幹嘛多管閑事啊?管閑事也就算了,竟然還被發現了;被發現了就算了,現在竟然在方宸的肩上。方宸誒。那可是隊裏的公敵、羅宇源眼中刺肉中釘、大部分人鄙夷的對象。他可不想跟方宸扯上任何關係。曲文星使勁兒眨了眨眼,被嚇得煞白的圓臉盤湊低,在埋頭疾奔的方宸耳邊顫著聲音嘀咕:“方哥,放我下來吧,我能走。”方宸壓著急喘,想說什麽,卻驀地咳了起來。一口氣行岔,強撐著向前奔跑的腳步便被迫停住,慣性加持,曲文星胖壯的身體猛地向前傾倒,他險些以為自己要變成飛盤旋轉落體。結果,他粗短的雙腿被方宸冷汗浸濕的手死死地抓住,他沒飛出去,可兩人卻齊齊地向前栽倒。曲文星低唿一聲,雙眼緊閉,雙手抱胸,以一個熟練又絕妙的自我保護姿勢,迎接即將到來的冷硬地麵。結果,隻坐到了一個暖和的肉墊上。“滾起來。”方宸冷淡夾著急喘的聲音在曲文星耳邊響起。曲文星仿佛坐在火盆裏,趕忙靈活地竄了起來,抱著安然無恙的屁股,心有餘悸地看著麵前的人。與曲文星幹淨的衣服相對比的,是因為被迫支撐小胖墩兒而跌倒在泥灘裏、手掌根擦破了皮、軍裝褶皺叢生的方大佬。“方...方哥...”曲文星覺得自己大概率是要死了。方宸斜他一眼:“不走?”曲文星一句脆生生的答應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了下去。要是被方大佬事後記仇,他也沒有好果子吃。今晚真是不該來。進退維穀,買賣都是虧。方宸輕易看穿了曲文星的難言之隱。他輕扯嘴角,臉色實在不算好看。他右手撐著地麵,想要把自己支起來,可腦中的暈眩驀地襲來。早是勉力支持的方宸重新摔坐在了地麵上,靠著牆,頭微垂,一動不動,像是徹底昏了過去。曲文星眼睛驀地一亮。他左顧右盼,見四周沒人,兩腳像是抹了油似的,化身雪球,朝著遠處跑走。跑了兩步,覺得還是應該做點表麵工作。他重又折返,雙手拖拽著暈厥的方宸,把他藏在了兩堵破舊磚牆之間的縫隙裏,又找了些塑料垃圾蓋上。儼然把方宸當做燙手的垃圾了。“方哥,別說我不夠意思啊。小弟我除了保命和賺錢一無是處,這就走了哈。”他自覺仁至義盡,轉身想溜,忽得對上了肩上帶血的狼狽五人組。曲文星腳步一頓,暗暗叫苦 。“曲胖子?你怎麽在這兒?”“吳哥,什麽是我?天呐,你們怎麽傷得這麽重?!”曲文星低唿,惶恐的眼底閃著水光,裝傻一絕。吳永卻用懷疑的視線掃過曲文星故作鎮定的臉,然後,視線落在他袖口上的血跡。他撤著曲文星的袖子,猙獰地把他推倒在牆上。“曲肥豬,你這沾上的,是誰的血啊?”“啊!疼疼疼疼!!”他指節一捏,曲文星像是腕骨和肌肉錯開,疼得表情扭曲,殺豬似的大叫。“說,方宸在哪兒!”曲文星馬上就要招供,此時,一道毫無起伏的聲線響徹暗巷。“半夜不迴宿舍,在這裏幹什麽?”工程師專用的絕緣軟膠鞋行走在夜色裏,配上健壯的身形,悄然如暗夜豎立的森冷怪物。“丁...丁工。”這幾人明顯是吃軟怕硬,見到丁一出現,囂張的氣焰一瞬間滅了下去,隻捂著傷口,老老實實地在牆根站了一排。曲文星冷汗都要出來了。昏迷的方宸隻距離那些人不到兩米,屬於轉眼就能看到的極近距離。看他今晚辦的這糊塗事!曲文星邊抱怨邊惶惶,卻看到丁一自然而然地用身體擋住了牆根轉角,恰好堵住了方宸的藏身之所。曲文星:“……”大佬就是大佬,走到哪裏走有人護著。丁一掃了一眼在場劍拔弩張的態勢,冷冷道:“剛晉級,不去加強操縱電子的熟練度,大半夜在這裏打架鬥毆?”“丁工,是這樣,方宸他偷了我們的東西,我們想找他討迴來,所以友善地切磋了一下...可結果,他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對戰友下黑手!”五人組齊刷刷地扯開衣領,露出鮮血淋漓的肩傷,告了一個大黑狀。“五個f級哨兵被一個廢物圍著打,現在還找長官哭訴,像個沒斷奶的嬰兒一樣,不覺得自己丟人嗎?”丁一表情冷淡,“你們要是覺得趙副部長的組不好,不如讓部長親自帶你們,教教你們生而為人的基本法則?”五人組麵麵相覷,立刻整理好衣服,訥訥地說著不敢。丁一麵無表情地低喝了一聲:“還不離開?等著跟我去陪部長看病?”聽說葉既明就在附近,五人哪兒敢多呆?“丁工,我也走了...”曲文星小聲喊了一句,見丁一沒有注意到他,他想大點聲再說一遍,可後來,隻是幹張了張嘴,沒出聲。算了。正派沒空管他,反派懶得理他,他在戰局裏溜達了一圈兒,好像做了點什麽,好像什麽都沒做。曲文星心裏有點隱隱約約的失落。他撓了撓頭,抬頭時,不小心真的隱約窺見了天邊的文曲星。星子在在北鬥的勺子裏閃亮,受萬人敬仰;而他,隻是個不受重視的小貨色罷了。真是雲泥之別。他埋頭走路,耳邊卻不期然落了一聲輕飄飄的笑。“呦,這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曲哨兵嗎?”麵前隱有腳步聲出現,原來是慢悠悠晃迴來的溫涼。那人走路不緊不慢地,可速度卻很快,優雅得像是背後有翼,陸地滑行。待他再走近一些,便能發現,那人肩披月色,發掛寒霜,眼瞳深處竟隱隱泛著暗紅,可不過幾息,那影綽的血光又斂息屏氣地藏在了深黑的瞳仁裏。曲文星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了錯覺,而後訕訕輕笑:“長官,我沒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