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日月棲寒門,光曜號怒猶旦開。


    人今戰死不複迴,北風雨雪恨難裁。


    ………………


    大稷王都,稷下學宮。


    楚辭身披紫貂大氅,漫步於夜色風雪之間,君澤手持一掛燈盞,在前半步引路,小白與洛之玉則是走在他的身側。


    自陸縣而出,這一路走來,見了好些瘡痍城池,都是經過戰火洗禮。


    幾處敗垣圍故井,向來一一是家人。


    多少忘魂,再也迴不了家。


    多少父母妻兒,再不能有一次聚首。


    “恩公,這便是令尊居住的小院。”


    “我本給令尊準備了座大一些的宅院,然令尊拒絕了,隻挑了這麽一間小院。”


    “不過恩公放心,這院子雖小,確實小而雅致,其內物件一應俱全,平日裏但凡是令尊所需,君某都會一應供應。”


    君澤笑了笑,駐足原地,並未繼續往前。


    “今夜是臘祭,君某就不打擾楚兄一家團聚了。”


    “明日陛下與太後已經於王宮設下國宴,還請楚兄一家,務必賞臉赴宴。”


    言罷,君澤朝楚辭與洛之玉抱了抱拳,隨後折身離去。


    “楚兄麵子就是大,去哪都是國宴,連我這個青國相邦都沒這麽高規格禮遇。”


    “倒是楚兄,這異國他鄉之地,我可是隻身一人,你今夜不會趕我走吧?”


    洛之玉咧嘴一笑。


    楚辭沒有搭理洛之玉,而是準備上前叩門,手抬起,還未敲下,‘咿呀’一聲門便是開了。


    “大哥。”


    女子紅衣,亭亭玉立。


    楚辭望見女子,微愣片刻,隨後笑了,抬手以指尖輕輕戳了戳楚虞的額頭。


    “丫頭,長大了。”


    指尖觸達額間的一刻,楚虞眼眶瞬間發紅,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猛的抱住了楚辭。


    “九歌!”


    此時聞聲從灶房中匆匆而出的宋楧,快步上前來到楚辭身前,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將楚辭整個人裏裏外外都檢查了一遍,當發現沒有什麽大恙之後,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好了好了,都這麽大姑娘了,抱著你哥像什麽樣子。”


    “九歌兒你一路風塵,定是餓了,快進來,快進來,阿娘給伱做了最愛吃的菜。”


    紅著眼眶,宋楧拉著楚辭便是往堂屋走去。


    “小白,來。”


    另一隻手則是牽住小白的手手。


    “咦?小白這嘴裏叼著什麽?”


    楚虞雖然是第一次見小白,但是從宋楧口中也得知了小白的存在,也知道小白的特殊,當看到小白嘴裏叼著的錦毛鼠時,不禁有幾分好奇。


    “呐,呐。”


    小白友好的將腰後桃心箭尾揚起,一隻卷著的金花鼠遞給了楚虞。


    “哥,這…”


    楚虞看著小白箭尾卷著的這隻金華鼠鼠一時有點愣,下意識看向楚辭,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僅是楚虞,楚辭也有些意外,鼠是小白最喜愛的玩具,從未見過小白以鼠贈予他人。


    “小白,你阿姐不喜歡鼠鼠,自己留著玩。”


    小白呆了呆,將箭尾收迴腰後,小腦袋瓜有點想不通這件事,鼠鼠這麽可愛,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鼠鼠呢?


    至於洛之玉,這貨完全就是一副自來熟,樂嗬嗬的就跟著進了門。


    盞茶後,堂屋之內。


    擺著十六道菜的桌邊圍坐五人,小白則是蹲在一旁的地上玩著鼠鼠,咯吱咯吱之音不斷。


    微黃燭燈搖曳,楚辭聽著楚清河夫婦講述著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情,聽著楚虞去風地之後發生的一切。


    從楚虞描述來看,項天羽那小子還算是個重情義的胚,並未移情別戀,甚至於連風國王都,都被那小子改成了虞城,以此來表明對楚虞的山盟海誓之意。


    倒是楚辭自己,並未說什麽,畢竟他的經曆樁樁件件都過於兇險,說出來反而是徒增二老擔憂,但凡是提到關於自己的事情,楚辭基本都是笑笑一語略過。


    “老楚啊,來,喝!”


    洛之玉這家夥原本一杯倒,經過幾年曆練之後,酒量倒是見長,正與楚清河喝得難解難分,稱唿也從最開始的楚伯父變成了老楚。


    一邊猛灌,一邊還用眼角瞥楚辭,像是在說。


    ‘咱喝不過你,還喝不過你老子嗎?!’


    宋楧在旁勸著,讓這兩家夥不要喝多了,畢竟今夜是臘祭,吃完飯後還要焚香祭祖。


    不知覺間,月已然上了樹梢。


    “對了,哥,你是不是提前讓人捎了一把琴迴來呀?”


    楚虞突然想到什麽,望著楚辭說道。


    “琴?”


    楚辭眉頭一愣,他沒有帶什麽琴,倒是帶了二百五十萬金迴來,不過這批金帛正在被護送的路上,楚辭準備將其先寄存在大稷。


    “哥你等等,我給你取來。”


    說著楚虞起身,從側屋抱出了一方桐木琴盒。


    正與楚清河喝上頭的洛之玉,下意識眼角餘光掃過楚虞手中抱著的這琴盒,忽的眼神一直,站了起來,急忙往琴盒走去,一個不穩,直接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楚辭眉頭微皺,抬手一抓,楚虞手中的桐木琴盒便是被攝起,懸浮在這飯桌之上。


    “這,這,這是青雅的琴!”


    “是誰送來的?!”


    洛之玉醉酒言語不清,搖搖擺擺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扶著桌子,死死盯著這琴盒。


    楚辭手指隔空一撥,這琴盒便是被掀開。


    其內,一方古琴靜靜躺著。


    三尺長,六寸寬,通體墨玄中透著古紅之意。


    待價君方藏尺璧,知音誰解聽號鍾。


    這正是楚辭與青雅分別時,楚辭贈予青雅的天下第一琴‘號鍾’。


    “不知是誰送的,大哥迴來前的半個時辰,有人敲門,我開門的時候,並未見人影,隻見這地上有這麽一方琴盒。”


    楚虞也是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將發現這琴盒的過程一字不落的描述了出來。


    “楚兄,這琴盒之內有一股梅香,這種梅香極為特殊,透著一股竹葉清逸,稱之為竹梅,天下間隻有梅花塢才有。”


    梅花塢,閻王殿。


    楚辭眉頭緊皺。


    閻王殿是衛龍所在,楚辭並不覺得衛龍會抓青雅,更不會用青雅來要挾自己,這種事對衛龍來說就是恥辱,而且衛龍也沒有理由來針對自己。


    如此便是可以推理出,這是有人故意為之,要將自己引往梅花塢。


    “媽的,老子的十五萬大軍已經到了風鹽城,我這就去調兵,踏平狗娘的梅花塢!”


    說著,洛之玉氣勢洶洶的折身就要走。


    “別衝動。”


    楚辭抬手壓在洛之玉肩膀,一道炁打入,瞬間驅散洛之玉所有酒勁。


    隻見洛之玉一個抖擻,臉上酒意瞬間褪去,接著愣了片刻。


    他腦子亦是清醒了下來,身為一國之相邦,這琴盒與梅香的出現意味著什麽,稍微一想就能理順。


    “楚兄,這明顯是個針對你的局,對方就是要將你引往梅花塢。”


    “此事你就別管了,青雅是我青國王太後,將王太後安然帶迴是我這個青國相邦,是我青國十五萬將士的職責,也是我洛之玉對你兒子的承諾。”


    旁側的楚清河與宋楧以及楚虞,並未聽懂究竟是怎麽迴事,隻能感覺到事情很嚴重。


    但,‘你兒子’這三個字,三人卻是聽的清清楚楚,目光都是瞬間落在楚辭臉上。


    我楚家有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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