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孖然看到一大班子人從宮城出來,趕忙衝著人群中的幾人招手。


    害怕他又在宮城內大喊大叫,柳安麻利的上前將人給拉上了車。


    劉孖然不滿道:“你幹嘛?”


    “你說呢!”


    柳安給了他個白眼。


    劉孖然跟想起什麽似的,捂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


    四人行中,不算上李承平和柳安,劉孖然與宋盛都是陝西落地戶,基本沒出過遠門。


    禮部的車架不夠,臨時征調了會館的,劉孖然在府學也不是混日子,當個馬夫綽綽有餘。


    能有機會在皇城邊轉悠兩圈,迴老家與人吹噓那是一點不虛。


    架不住劉孖然一再要求,李承平隻能同意他一塊去,反正這小子也進不去皇宮。


    北京城整體由三個圈子構成,分別是中軸線上的宮城、內城、外城。


    宮城就是皇宮那一圈,內城是各衙署辦公地點,外城則是居住區和商圈。


    外郭城是最大的,其中又分成了幾個部分。


    要不說皇宮安靜,商圈和居民區隔得遠遠地,怎麽可能聽的到動靜。


    西安城其實也是這麽一套建造邏輯,但奈何城內的宮城早就被毀壞了。


    戰亂被燒,朝廷也沒有修繕的意思,自然就擱哪荒著。


    加上,原宮城位置是前代皇宮所在,因此即便是廢棄,也是不允許百姓參觀。


    殘缺的老舊皇宮哪有北京這個好的新鮮。


    堵劉孖然的嘴,並不是大家對他亂說話有刻板印象。


    原因在於這小子從內城城門過來時,又幹了一件蠢事。


    一眾貢士由於是來參加殿試的,所以一早就做了心理預期。


    夾雜著對考試的緊張,大家都有意無意的下意識忽略了對皇宮的驚歎。


    可劉孖然不同啊!


    這人沒有即將應試的焦慮,本就是抱著觀光的心態進來的,當即那是一個驚叫三連。


    惹得城門處的三千戍衛瞬間開啟了應激反應,扛槍的扛槍,拔刀的拔刀,拉弓的拉弓。


    一番折騰下來才發現是場意外,讓宮城門前的守將那是一個麵色鐵青,若非今科會元的一再擔保,劉孖然最起碼要被拘留。


    但李承平哪有那麽大臉啊!


    別說沒成進士,那怕是考中授了官,也頂多是個七品左右的小官,人家宮城戍衛守將最少是個五品武將。


    而且能在這個位置上任職的,家裏要說沒點沒關係是不可能的。


    這個崗,顯然是明擺的鍍金崗,家裏不是外戚就是勳貴。


    李承平當時已經預想到劉孖然被當作反賊給抓走,連頭七給這小子燒香都想好了。


    人家守將也是這麽做的,當即要命人將劉孖然拿下。


    說時急那時快,好在有師兄來救場。


    由於殿試,朝會延遲了半個時辰。


    好在碰到了師兄程冬,不然劉孖然多半要進大牢裏遊兩圈。


    迴了會館後,李承平終於能好好歇一歇。


    清晨為劉孖然求情的口舌沒有白費,他提前傳話給會館掌櫃專門預留了一桌好飯好菜,傍晚後還能吃上羊肉湯也是讓幾人又幸福上了。


    此時的華北飲食與關中有些許不同,但不大,白麵饃饃放在那裏都是好東西。


    江西人是真有錢,李承平感覺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那是江西會館從老家請來的廚子,一手地道的贛菜,那叫一個地道。”


    一個知之甚詳的陝西士子羨慕的說道。


    贛菜主要風格特色是原汁原味,油厚不膩,口味濃厚,鹹鮮兼辣,其中尤以粉蒸、湯燒、紅燜、小炒見稱。


    猛往嘴裏灌了一口羊湯,李承平偏過腦袋不去聞這股香味。


    羨慕這件事臣妾早就說厭了,有錢了不起啊!


    怎麽咱們陝西會館沒有這個考量,這個待遇,這是一眾在堂內用飯的陝西士子心中共同所想。


    還有士子將目光對準了櫃台,掌櫃的一瞅,嗬,衝我來的。


    吆喝一聲,他也是趕忙往後廚而去,想著加兩個免費小菜安撫下大家的情緒。


    “我可不被定義,宮城那隻是個意外,你們可別給我打上大嘴巴的刻板印象。”


    劉孖然一臉無辜的為白天說錯話做解釋,還指了指桌上的水煮羊肉:“今天我可是下血本了。”


    三人可沒空理他,低頭用筷子使勁往盆裏撈肉吃。


    這可把劉孖然急壞了,“服了你們仨,給我留點啊!”


    心滿意足的往嘴裏塞下一大口肉,李承平咧嘴一笑,心想我這已經是口下留情了,要是在使使勁,這一盆可不夠吃。


    吃飽飯,大家自覺的沒有談論殿試考的如何,事已至此結果已定。


    再說,劉孖然看三人神情都不錯,大概是都考的不錯。


    操勞一天大家都不多話,全都迴屋歇著。


    待到第二日,柳安就組織大家出外遊玩,京城風光還是很有特色。


    先前的高梁橋還沒玩過癮呢,遊覽名勝是殿試結束後很多貢士的想法。


    尤其是那些會試不佳的考生,杏榜對殿試的參考意義是巨大的。


    很少有會試末尾的考生能在殿試中出彩,頂多名次上下浮動個幾十名。


    臨近二甲的還抱有希望,覺得自己注定在三甲之列的考生同樣不少。


    同進士可不僅是出身不及一二甲同年,連起點都會遜色很多。


    三甲同進士基本沒有觀政後留在京城的可能,除非有門路,不然大多是要外放。


    外放到一些大小縣任知縣還好,就怕得到個清閑職位,想立功都沒機會。


    像馬知縣一樣,當年在觀政時得罪了人,導致在地方上磋磨了數十年還是一個縣令。


    這在正經科道出身的進士眼中是很不可思議的,因為哪怕是同進士出身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再怎麽說三甲也是進士出身,曆練個十幾二十載,再不濟都能有個知府當當。


    隻能說馬知縣落得如此下場真的是時也命也,因緣際會下就蹉跎了半生。


    沒時間悼念馬知縣這個前輩了,李承平關切的看著一早就過來找他們玩的柳安。


    “你可有盤算好授官後的章程?”


    柳安抖抖肩膀,無所謂的擺手道:“沒事,我爹說了若是個二甲就按正經觀政調任走。”


    “要是個三甲他就安排我在刑部觀政,他在刑部有熟人,觀政後找機會把我留在刑部過渡一下。”


    李承平也是醉了,自己也是多嘴,人家有這麽個好爹,輪得到自己閑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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