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是讀書人必經的一條道路,有人喜氣洋洋,就有人灰頭土臉。


    原本的晴空萬裏,卻突然刮起了風,毫無征兆,風很是銳利,李承平頭上戴的帽子都吹偏了些許。


    遊街自然不是把西安城都走個遍,沿著貢院門前的大街,新晉舉人們走了一圈就繞了迴來。


    似乎早有預料,李承平提前下馬。


    見狀,其餘眾人怔然下馬,跟在他身後。


    隻見來人同樣戴著喜慶的大紅花,身著青色官袍,站著筆直,靜等李承平他們走到近前。


    李承平走到麵前深施一禮,青衣官吏笑道:“解元郎,總裁要見你等,不要誤了時辰。”


    此人言語間十分客氣,但催促的意味明顯,想來是在此等候多時。


    平複了下中榜的情緒,李承平展顏笑道:“勞煩大人。”


    青衣官吏話中雖說是總裁要見諸位新舉人,但聽出話中意思的眾人都沒動窩。


    貢院前的觀台上就那麽大點,新舉人足有九十位,就算是硬塞也站不下啊!


    李承平獨自走上前,第一次見到了從京城來的大官。


    王明覺別看官職不高,可他序次很靠前。


    朝廷升官首先看的就是資曆,隨後才是政績,別看王明覺一直在翰林院做事,偶爾身上掛個五寺的閑職。


    可真要說起來,如今在場的諸位沒有一個比得了他。


    一見幾位主考,李承平規矩的行了個弟子禮,恭聲道:“弟子拜見座師。”


    科考過程中,座師負責出題、監考和閱卷。


    等日後考生入朝為官,主考官便成了考生的恩師,潛移默化的李承平就成了王明覺的門生,他們會在官場上相互照應,形成一種政治集團。


    這種政治集團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不像黨派是由利益牽絆,座師並不會逼門生同進退,但兩者就是扯不清道不明的爛關係。


    反正李承平的這麽認為的,舉個例子,一旦有了牽絆,王明覺若是造反,別人都會懷疑李承平是否串聯其中。


    那天王明覺幹了什麽錯事,例如造反被誅十族,李承平那也是要掉腦袋的。


    不過不全是壞的地方,往後李承平被弄到那個犄角旮旯,說不準就是王明覺撈的他。


    就是這麽狗帶,好處多多,壞處也不少,總體是好處大於壞處。


    現如今,王明覺沒做錯什麽,李承平也沒幹壞事,兩人自然親近的不得了。


    王明覺開懷大笑,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讚歎道:“果然是一位青年才俊啊!”


    他與魯嚴議對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都選擇了李承平作為解元,自然是事出有因。


    魯嚴議對李承平第一場考試中的四書五經題目尤為讚賞,他認為李承平的文章風格既不生硬刻板,也不落入俗套,而是充滿了個人獨特的見解。


    而且接下來的第二場、第三場文章更是讓他們眼前一亮。


    這隻是一方麵,還有則是因為李承平不落俗套的文章讓他們有了想法。


    東宮日講不是原本已經不被他們所期望,隻求迴京後不被人恥笑,但李承平的文章給他們希望。


    既然正路走不了,那麽野路子也不是不行。


    在拆封糊名前,王明覺原以為這位才華橫溢的解元郎應該是一個年長一些的考生。


    然而當他們打開試卷後,驚訝地發現李承平竟然隻有十六、七歲左右,還是個尚未弱冠的少年。


    更令人驚歎的是,這個年輕人的字可謂是顏筋柳骨,剛柔並濟,筋骨分明。


    顯然,這是多年來刻苦練習的效果。


    盡管李承平的字體帶有一定的模仿痕跡,但仍然保留著自己的特色。


    陝西可不怎麽出才子,如此年輕的解元郎更是少見。


    自古英雄出少年,不以年齡論高低。


    李承平此前就名氣不小,再加上有崔博先前的推薦,王明覺對於解元選擇明確了許多。


    李承平要是知道崔博對於自己被點中解元幫助頗大,一定會感歎枕邊風的威力就是大。


    常常在王明覺耳邊耳語,相較於其他競爭者,自然優勢大的多。


    觀台之上,崔博和西安知府等人同樣是麵帶笑意,鄉試可是陝西三年一次的大事,突出的是一省文教,說出去誰人臉上不沾點光彩。


    崔博正想著怎麽不經意間告訴李承平,自己對他的幫助之意。


    畢竟做了好事,得把事跡展露出來,他可不是默不作聲的愛心人士。


    幫助李承平是有政治需求和目的,不然誰中解元與他有何關係。


    徐教諭更是喜不自勝,去年他便知曉李承平前程遠大,但沒想到僅僅時隔一年就給他帶來如此大的驚喜。


    “真是叫人羨慕啊!”


    那個考生對解元的名頭是充滿了欣羨,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承平身上。


    落榜的考生,更是一個個神色黯淡無光,多少人因科舉成功而意氣風發,仿佛駿馬奔騰,又有多少人會失意而歸。


    鄉試,終究隻有少部分人能夠如願以償,大部分人隻能黯然神傷。


    簡單敘話後,王明覺讓他們自行去熱鬧熱鬧,等到鹿鳴宴時,他們再聚。


    想來一眾新晉舉人在這幾日會忙的手腳雜亂,脫不開身。


    幾人迴到茶樓之後,走到近前,發現報錄人已將茶樓給擠得滿滿當當。


    胥吏是一方麵,報錄人則是另一方麵,後者多少有點難以解決,因為他們不隻有這麽一兩撥。


    就跟農村置席麵有喜事一樣,很多唱小曲的會過來湊熱鬧,討點小錢,蹭包煙。


    李振良還說有幾個報錄的,探聽到李承平家的住址後,往村裏去了。


    李承平已經可以想象到爺奶他們知道自己中舉後的表情,隻希望餘氏看到一波一波的報錄人管他伸手要錢,別生氣。


    鄉試放榜後不久,報錄人就紛紛聚集於此,誰讓新晉舉人老爺們幾乎都在這間茶樓內。


    說來還要茶樓掌櫃還要感謝李承平,衝著他的名頭,今年不少士子來這等著放榜,無形中增添了不少生意。


    對於去年院試李承平考中後,討要來的那份墨寶更是自覺有先見之明,掌櫃的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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