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們阻塞山路是何意!”


    宋先生瞪著攔路幾人,厲聲道。


    見是宋先生真人,道袍青年麵如土色,趕忙讓開道路,拉走還未迴過神來的同伴。


    山路太窄,幾人又刻意避著草木,著急放開道路,互相拉扯間,連帶著都摔進了草地。


    瞧著幾人狼狽的模樣,李承平和柳安覺得好笑。


    宋先生叱責,“你們幾人不必上山了,速速下山,否則後果自負。”


    迴身往山頂走去,宋先生招手讓兩人過去。


    李承平看著跌坐在草地上的幾人,扯了扯衣領,活動下脖子道:“還是這麽穿舒服。”


    柳安則提起長衫下身擺子,笑道:“讓讓,別擋了道。”


    然後兩人從幾個道袍青年身邊,跨步而過。


    ......


    有著宋先生帶路,兩人到達山頂就順暢許多。


    真是沾了趙琳的光,李承平和柳安從一眾襴衫秀才間穿行而過,一頭紮進了舉人坐席中。


    身邊眾人身份最低都是個秀才,李承平盤膝而坐,一副乖乖聽講的模樣。


    趙琳端坐在更上方的石台處,李承平見幾人居中坐著個仙風道骨的老者。


    此人須發皆白,這老者大概就是洛南山。


    沒工夫瞎想,洛南山隻見所有人都已坐定,便開口講學,一出口就是所有士子不能忽略的禮法。


    禮所以辨上下,法所以定民誌,禮法二字貫穿古今,是直指社會人心所在。


    若無禮法約束,國將不國。


    洛南山停頓容學子們思考片刻後,再次開口講道。


    以文致道則求諸人,以人者善之所在也。及其行道也,不可以求人,惟人求道。


    ......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洛南山不愧被冠以大儒之稱。


    稍顯冷冽的山風,在李承平入迷的聽道狀態下,仿佛已經消弭不見。


    洛南山已經年近古稀,盡管有弟子為他搭起的圍擋,可山風還是嗚嗚往裏灌。


    四下沒有旁的聲音,洛南山又堅持了一個多時辰,才漸漸停歇下來。


    寫下最後一字,李承平盤膝在那裏迴味著洛南山所講內容。


    沒敢連蒙帶猜,李承平手是自講道開始就沒聽過,畢竟當時能夠理清思緒,明辨是非,可臨到迴想,多半會岔了氣。


    正所謂好記性,不如一個爛筆頭,多年進學,可不敢再犯低級錯誤。


    而且大儒講道,一篇手稿,多抄幾份,若能在不要臉的討要個洛大儒的簽名,李承平都不知道這手稿得賣多少銀子。


    不過李承平不會如此,盡管他不嫌賺錢多,但至少這麽掉價的事還是不會做的。


    不然傳迴西安,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洛南距離西安可不遠,李承平不相信沒有西安人士聽到消息過來。


    眾人都是來聽大儒講道,完事後,大多人見禮便直接打道迴去。


    數個時辰的講道,李承平可謂是收獲頗多,畢竟,可沒人會這麽事無巨細的給你單講禮法。


    期間不少學子因勢利導的提出見解,祈求洛南山解惑,被打磨過的想法,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不少人聚攏在草廬前,期盼得到洛南山對文章的點評評價。


    這些學子的想法很簡單,能夠獲得大儒指點,不說對科考一途幫助有多大,在研學上,至少能少走彎路。


    不少人被門外弟子推脫後,隻能悻悻而歸。


    還有一部分則是繼續等待,抱著被洛南山召見的僥幸心理。


    李承平有著趙琳的關係在,與柳安樂滋滋的進去靜候。


    見禮過後,李承平兩人就靜靜站在一旁等候,前麵還有數人。


    這些人應該都是官宦人家子弟,李承平心想,果然教育資源永遠都是不平衡的。


    但李承平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有相同的精力和時間,洛南山在都不認識的前提下。


    肯給官宦子弟,還是給普通人家講解點評,兩者之中誰優先的結果,目前看來是顯而易見的。


    幸好,自己也有裙帶關係,不然或許也要被拒之門外。


    湊近了些,李承平得以再次打量洛南山這位大儒,他頭發胡須都梳的齊整,老態雖顯,但麵容棱角分明,年輕時,顯然是個美男子。


    科考對相貌同樣的有要求的,不說高大帥氣,但至少要長相端正。


    聽聞他當初殿試名列二甲第四,想必樣貌不會差到哪裏去,前十名都是皇帝欽點,長的不合眼,怕是入不了皇帝的眼。


    很快就輪到李承平,洛南山將他全身掃視一圈,滿意點頭,衝著笑道:“趙兄眼光依舊如此毒辣,少年英才呀!”


    “你師父學問可是在我之上,老夫隨意看看。”


    趙琳道:“就不要過謙了,承平,將你的那篇策論拿出來,讓你洛師看看。”


    衝著師父笑笑,李承平沒想到,趙琳三兩語,又給自己介紹了個臨時師父。


    李承平湊趣的喚了一聲洛師,洛南山明顯態度又不一樣,開心的拉李承平坐到身邊來。


    洛南山接過文章,他看的很快,提筆就要點評。


    上山時,李承平和柳安一人背了個書箱,竹子曬幹製成,輕便不大,正好裝下所帶的書籍筆墨。


    大概是沒思慮好,洛南山點評的筆遲遲沒有落下,迴過頭來再次看了一遍策論。


    李承平的文章內容並不是很多,是洛南山講道時,針對所問問題所做。


    越看洛南山越覺得李承平有趣,別人都是拿提前寫好的文章過來,有些為了邀得他的誇讚,希望在圈子裏麵揚名,而特意修改。


    李承平卻臨場發揮,勇敢闡述自己對禮法的觀點。


    抬眼再次打量起李承平一圈,洛南山沒有再以他是趙琳的弟子看他,此子勇氣可嘉,難道就不怕與自己感念相悖,被自己出言打擊。


    認真看過後,洛南山撫須輕笑,衝著李承平笑道:“你的文章觀點很獨特,惹人深思。”


    “可是!”洛南山話音一轉,道:“你師父與我多年好友,你的文章我也很喜歡,所以不藏著掖著,直言告訴你,我對這篇文章的想法。”


    “正所謂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喜歡這篇文章的愛則愛死,不喜者,則眉頭緊皺。”


    李承平恭敬道:“請洛師指點。”


    洛南山點點頭道:“文章很務實,從上古到今昔,古今禮法總結到位,卻不顯拖遝,可其中某些想法,隻是你一家之言,難以服眾,認同的主考官,便是榜首也能取得,若看不上眼,恐怕會棄之。”


    等洛南山說完,李承平登時就覺得自己這次沒來錯。


    這篇文章,本就是自己隨性而為,認可與不認可主要看人。


    李承平在科場上是不會這麽魯莽的,最起碼會提前了解學政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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