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量沒有忽略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睇向她問道:「你想說什麽?」


    她沒直接迴答,而是道:「王爺手下有不少人。」隻要他出個聲,就能調幾個人去幫這孩子尋找母親。


    他深深看她一眼,縱使她性子變得冷漠,但那深植在骨子裏的善良卻是沒改變,他迴頭看向那孩子又問:「你爹呢?」


    「他早死了。」孩子又再磕頭央求,「我隻剩下娘了,求皇子幫我找迴她,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聽這年紀小小的孩子竟然就懂得說出願做牛做馬這種話來,再看他瘦成這般,必是因娘親不在,餓了好幾頓,花蘿心生不忍,正想開口時,便聽見白千量迴頭吩咐一名隨行侍衛--


    「帶他一塊迴去,問清他娘去了哪座山裏,領幾個人進去找找。」


    「是。」隨從應了聲,就要上前帶著他。


    花蘿見那孩子還愣頭愣腦的,上前扶起他,安慰道:「王爺答應要幫你找你娘了,你先同我們迴去,再帶人一塊上山去找你娘。」


    「多謝皇子,還有多謝夫人。」那孩子年紀雖不大,卻也知道眼前這位美麗的夫人剛才幫他說了話,他激動得想再跪下道謝,花蘿急忙阻止他。


    見他穿著的那身衣裳不僅又髒又小,已不合身,又有好幾處補丁,她吩咐隨行的丫鬟替他去買幾身衣物過來。


    白千量見差不多中午了,找了處飯館,一行人進去用膳。


    那孩子就與他們同桌而食,看見花蘿細心的照顧他,替他夾菜盛湯,白千量不禁想到,倘若他與她有了孩子,她定也會這般溫柔的照顧他們的孩子。


    這麽一想,他心頭忽然湧起一抹期待,想讓她為他生養他的孩子。


    侍衛花了三天的時間,終於找到了那孩子的母親,遺憾的是,她失足滾下山,摔死了。


    看著那具被抬迴來的屍首,花蘿想起前生她被推落山崖,也是摔得這般麵目全非,她心神一顫,彷佛又迴到了她剛死去那時。


    以為她是被這名婦人的慘狀給嚇到了,白千量上前輕摟著她。


    她抬眸望著他,陷入前生迴憶裏的她憤而將他推開,那含恨的眼神森冷得讓他驚訝。


    直到耳邊傳來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才喚迴了她的心神,她循聲望過去,看見伏在母親屍身上悲傷哭嚎的孩子。


    她不禁想著,這名婦人尚有她的孩子為她的死傷心落淚,而前生的她,卻沒一個人為她真心悲傷,就連當時跟隨她多年的紅衣和青兒,在她死後,更擔心的也隻是她們日後的去處。


    她斂起心緒,上前將那個孩子攬在懷裏,輕撫著他的背,試圖給予安慰。


    「嗚嗚嗚……我娘死了,我沒娘了,嗚嗚嗚嗚……」孩子無助的淒厲哭聲,讓人聞之鼻酸。


    花蘿不舍的道:「往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吧。」孩子還這麽小,先是沒了爹,又沒了娘,若不收留他,隻怕也活不下去。


    白千量眉峰微擰,已經有條狗,現下又撿了個孩子來分去她的注意,他對此感到有些不滿,卻也沒說什麽,不過他走上前,一手將窩在她懷裏放聲痛哭的孩子抱過來,嚴肅的道:「男孩子要勇敢一點,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


    花蘿把孩子從他手裏抱迴來,橫他一眼。「他不過是個孩子,還不懂事,娘親死了怎會不難過。」


    被她這般頂撞駁斥,白千量倒也沒生氣,見她心疼那孩子,他也試圖想勸慰他,「本王在出生不久就沒娘了。」


    但他有個當皇帝的爹,能與無父無母的這孩子相比嗎?花蘿簡直不知該說他什麽,要是這孩子日後長大,得知自己被拿來同一個皇子相比,也不知是會覺得驕傲還是汗顏。


    然而沒想到那孩子在聽了他的話後,竟吸吸鼻子,停止了哭泣,抬頭看向他。


    「真的嗎?皇子也沒有娘?」


    「沒錯,本王的娘親在本王比你還小的時候便過世了。」白千量一隻手拍撫著他的背心,覷看花蘿一眼,接著對孩子道:「本王決定認你為養子,往後你就跟著本王和王妃。」


    聞言,花蘿紮紮實實的驚愣住。


    見到她的表情,白千量自認這個主意不錯,英挺的俊臉上露出滿意又溫和的笑容,對孩子說道:「以後你便叫本王義父,稱王妃為義母,知道嗎?」如此一來,這個孩子便是他們兩人共有,有了這孩子做連係,兩人的關係自當會更加親近。


    安葬了孩子的母親後,白千量找了一天,舉辦正式的收養儀式。


    孩子跪在地上,朝他和花蘿磕了三個頭,然後抬起頭,用稚氣的聲音說道:「虎子拜見義父、義母,往後虎子必定在義父、義母跟前盡孝,報答義父、義母安葬了虎子的親娘,並且收留虎子的大恩。」這些話自然不是小小年紀的他能想得出來,而是紅衣私下教他說的。


    白千量朗笑著讓他起身。「好,起來吧。」


    花蘿上前扶起他,憐惜的摸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個金鎖當做見麵禮,親自為他戴在頸子上,期許道:「戴上這平安長命金鎖,願你從今而後無災無難,一生平安。」


    白千量也給了他一個見麵禮,那是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並囑咐道:「今後你就是本王和王妃的孩子,以後本王會教你讀書識字,並且傳授你武功,望你能成為有守有為的男子漢,保家衛國、報效朝廷。」


    今日有不少侍衛也前來觀禮,大白也蹲坐在花蘿的腳邊,有人瞅見大白,發現一件事,脫口道:「噫,這虎子的爹姓黑,他的大名叫黑虎,王妃那條狗的大名也叫黑虎,這往後咱們該怎麽分辨黑虎叫的是誰?」


    花蘿聽見了那人說的話,不滿的橫了白千量一眼,暗怪他當初非要把大白取名為黑虎,結果這下與虎子撞名了。


    白千量輕咳了聲,為虎子正名道:「本王既收養了虎子,往後虎子就隨本王的姓,名喚白虎。」


    虎子尚年幼,還不懂因為一條與他同名的狗,他被賜了皇室的姓氏。


    【第八章】


    「他還是個孩子,你別對他那麽嚴苛,你瞧,他這手練功都練到起繭子了。」


    「學武便是要從小練起,不嚴格一點,哪裏能學得好?本王幼時便是這般鍛煉的。」


    因為多了個孩子,花蘿與白千量之間的話也變多了,這讓他更加深覺當初收養虎子果然是個英明的決定。


    今日一早,見外頭下雨了,花蘿對白千量勸道:「王爺,下雨就別再出去練功,歇一天吧。」


    白千量不讚同,反訓道:「慈母多敗兒,就是像你這般,舍不得孩子吃苦,一旦把孩子嬌寵得吃不得苦,日後隻會不學無術、一事不成。」


    她反駁,「我這還不是擔心他淋了雨會著涼。」


    「不過隻是小雨,算不得什麽,多淋幾次,日後身子就能養得壯實了。」


    虎子伸出小手,輕輕拉了拉花蘿的手,仰起黑瘦的小臉,稚氣的說:「義母,虎子不怕雨,虎子要跟義父去練武,將來學好武功,才能保護好義母。」


    白千量滿意的拍拍他的小腦袋。「不錯,有出息。」他接著看向花蘿道:「你若擔心他受涼,命人熬些薑湯,等咱們練完功迴來再喝。」說完,他便帶著虎子練功去了。


    一個多時辰後兩人迴來,花蘿見兩人都淋濕了,先讓兩人換了身幹淨的衣袍,再喝了一碗薑湯後,接著再讓丫鬟拿來巾子給兩人擦頭。


    坐在椅子上,望見花蘿親自為虎子擦幹頭發,白千量有些不是滋味,抬手朝服侍他的一名丫鬟比了比虎子。


    丫鬟微微一愣之後,馬上心領神會的走過去。「王妃,讓奴婢幫虎少爺擦頭吧。」


    「不用了,我來就好。」


    見王妃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急忙輕聲提醒道:「王爺在等您呢。」


    聞言,花蘿朝他望去一眼。


    白千量也不客氣的催促道:「還不快過來。」


    瞥見丫鬟已徑自接手為虎子擦頭發,她這才施施然走過去。


    「在屋裏就不能練嗎?明知下雨還偏要出去。」她走到他身邊,拿著巾子為他擦幹頭發,一邊叨念道。


    白千量迴道:「練功要不畏寒暑風雨,持續不綴才能有所成,因為一點小雨就有所顧忌,哪能有所成就,本王這身武功也是這般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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