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歪頭山的部隊終於有了下落,但是知道結果了的今朝吾反而有些哭笑不得。駐蒙兵團司令部的電報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這支部隊並不是他們一開始以為的察哈爾軍分區的部隊,而是國民軍冀察遊擊區第三遊擊縱隊。


    合著追了半天,連目標都沒有搞清楚,稀裏糊塗地將國民軍的部隊當成了常淩風的部隊。


    為此,今朝吾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第三十旅團第三十三聯隊近乎全軍覆沒。


    “八嘎,事情的真像竟然是這個樣子的。”今朝吾憤憤道,他寧願相信這件事不是真的,“我們不是被常淩風給騙了,而是被第三遊擊縱隊的家夥們誤導了。”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第三遊擊縱隊被日軍一路追擊被迫轉移,個別的士兵便開了小差,其中一個士兵準備投奔他在宣化的三舅,結果因為行跡可疑被特高課便衣盯上了,被抓住之後在特高課的刑房中竹筒倒豆子一般都撂了。


    原田一郎急忙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駐蒙兵團司令部,岡部直三郎和石本寅三也是大吃一驚,吃驚歸吃驚,但時岡部直三郎還是表揚了原田一郎。


    當佐佐木到一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更是氣得肝疼,弄賴弄去搞了個大烏龍,可憐他的第三十三聯隊。


    野田謙吾鐵青著臉道:“旅團長閣下,說起來這都是師團的失誤,害得我們……”


    “八嘎,閉嘴!”佐佐木到一出聲何止,“師團長也是你能夠議論的?”事實上,佐佐木到一何嚐不感到氣憤,如此看來,他們第三十旅團才是最倒黴的。


    佐佐木到一又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還有,若不是你輕敵冒進,又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我已經請示了師團長閣下,讓你戴罪立功,暫時代理第三十八聯隊聯隊長。野田君,你們第三十三聯隊的恥辱,我們第三十旅團的恥辱,能不能洗刷,就要看你下麵的表現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嘴唇了。


    “哈依!”野田謙吾重重頓首,“卑職一定竭盡全力!”


    今朝吾的忍耐是有極限的,在過了一天之後,淩晨四點多的時候,今朝吾便令第十九旅團第二十聯隊各派出了一個步兵大隊,從日軍陣地的南北兩側方向悄然離開,迂迴到了二團陣地的兩側。


    今朝吾想嚐試一下夜襲的可能,夜色深沉,黑漆漆的山路上伸手不見五指,日軍部隊在羊腸山道上摸索著向上攀登,就在即將到達二團的陣地側方時,一名士兵想搬開一棵橫在山道上的枯樹,不料這是二團在山道上設置的報警機關,隨著轟隆隆的一陣巨響,一塊重愈百斤的大石從山坡上滾落,頓時砸翻了五六名鬼子士兵,淒厲的慘叫聲驚破了黑沉沉的夜。


    三團的陣地上升起了一發照明彈,將山坡之下照得亮如白晝,準備偷襲的鬼子全部都暴露在了亮光之下,不待鬼子反應,槍聲大作,子彈像是雨點一樣射向了鬼子。


    步槍、輕機槍、重機槍聲此起彼伏,片刻之內,山道上擠滿的兩百鬼子士兵死傷過半,剩下的兩個步兵中隊近五百人連滾帶爬向山下逃去。


    從另外一個方向偷襲的鬼子士兵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也是在即將得手的時候被三團的官兵們發現了,兩塊磨盤大的巨石翻滾著從山頭先後拋下,沿著羊腸小道向黑壓壓的日軍官兵砸去,山道上頓時傳來一片慘叫聲,近百人被這兩塊巨石砸翻,血肉模糊。


    其餘的士兵們膽寒股栗,調頭便向山腳下逃去,後麵的士兵被帶動,也一起奔逃。片刻,山道上的士兵便逃得一個不剩,丟下了一地的屍體。


    今朝吾的夜間偷襲計劃便不了了知了。


    天漸漸亮了,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映紅了李家坑兩側中日雙方的陣地。王成、孫萬飛等人從望遠鏡裏看著潰退的鬼子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剛才這一戰消滅的日軍將近三百餘人,一個日軍步兵中隊還多。


    日軍為了偷襲,竟然沒有使用炮火,這便給三團的防守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但是,很快王成便命令戰士們進入防炮洞中隱蔽,因為他很清楚,鬼子偷襲不成,肯定會實施報複行動的,而炮擊是最有效的辦法。


    不過,王成想錯了,他所擔心的炮擊並沒有來,等來的確是日軍的信使。


    王成得到了報告之後幾乎是愣住了,都什麽年代了,這些日軍竟然還搞冷兵器作戰那一套。再說了,雙方在黎明前已經交過手了,這時候難道還需要有人來下戰書?


    一名日軍少佐在親兵的護衛下緩緩地走向了兩軍陣地的中央,他們揮舞著小白旗,示意三團的士兵們不要開槍,這個鬼子少佐也是很無奈。今朝吾想找一名軍官替他去向對麵的察哈爾軍分區的部隊傳話,野田聯隊的這個鬼子少佐,因為能夠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而不幸被選中了。


    鬼子少佐覺得自己的倒黴到家了,有語言特長竟然成了壞事。


    今朝吾非常清楚他們第十五師團的彈藥尚未得到有效的補充,而對麵的中國部隊又在李家坑經營日軍,他已經觀察過了對麵陣地上的工事,無論是戰壕工事,還是明堡暗堡,修的都不比日軍的差,再加上中國人彈藥充足,要想在短時間之內拿下中方的陣地,幾乎就是白日做夢。


    當然,作為指揮官,今朝吾絕對不會以身犯險,他派人去對麵的陣地上談話,其實就是想試探一下中國人的虛實而已,看看對麵陣地上到底是不是常淩風親自坐鎮。


    自從老君山峽穀伏擊戰之後,常淩風和他的不斷就消失了一般。按理說,此時日軍大軍壓境,常淩風應該就在陣地上指揮才對,若是他不在這個陣地上,那就要加倍小心了。


    鬼子少佐哆嗦著雙腿走到了三團陣地前兩百多米的距離,就看到了數百支黑洞洞的槍口對對準了他,他在士兵的幫助下下了馬,登上了一塊凸出的山石,雙手攏口向山坡上喊道:“請陣地上的指揮官出來答話!”


    孫萬飛聽了之後差點氣樂了,對王成道:“參謀長,鬼子瘋了吧,派個小小的鬼子少佐來就想請你出麵,怎麽想的?”


    王成不答,而是冷冷地看著山坡下的鬼子少佐。


    孫萬飛道:“斃了算了,反正都已經送上門來了。”


    王成擺擺手:“這小鬼子是過來刺探咱們的虛實的,留著還有用。”


    孫萬飛頓悟道:“是啊,留著他可以給鬼子大官們帶話,能把他們帶到溝裏去。”


    王成從指揮所中走出,快步沿著戰壕到了陣地前沿,對著山坡下的日軍少佐笑道:“天黑的時候你們的人不是已經來過了嗎,怎麽現在又來了?”


    “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青木,是第十五師團的參謀。我們師團長今朝吾閣下派我來呢,就是想見見貴部的指揮官常桑,不知道他在不在這裏?”盡管有隨時被中國人幹掉的危險,但是青木少佐還是上下打量著遠處的王成。


    “哦,原來是這樣的。”王成點點頭,“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常淩風,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在陣地上了,就請迴去吧,告訴你們師團長,有我在,你們別想越過我方陣地半步。”


    兩人在山上一問一答,包括對麵日軍陣地上的今朝吾等日軍軍官等人都在望著二人,一些日軍官兵議論紛紛,都不知道師團長派人去對麵的陣地上傳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青木所在的距離,已經看不清王成的臉了,他硬著頭皮道:“閣下真的是貴部的指揮官常淩風嗎?”


    王成冷冷一笑,用日語道:“難道我還要騙你不成,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日軍少佐軍官了,就是你們師團長今朝吾親自來了,我都不會放在眼裏。你迴去告訴今朝吾,讓他洗幹淨脖子,等著老子把他的狗頭剁下來!”


    “八嘎!你……”


    怕歸怕,但是青木也是有尊嚴的,何況他的身後還有今朝吾等人在看著呢,他勃然大怒,指著王成大罵:“我們師團長閣下是中將,曾經率部參加侵占保定、石家莊的作戰,打垮了東北軍萬福麟的部隊,後轉入淞滬戰場,從長江口西上,在常熟、無錫登陸成功,和柳川平助的第十軍南北唿應,威脅中國軍隊的撤退線路,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豈是你能夠羞辱謾罵的?”


    王成聽了之後都想笑了,想不到這個青木還是挺書生意氣的。


    他緩緩地從一名戰士的手裏接過了三八大蓋,槍口對準了青木道:“狗屁的汗馬功勞,老子用不了多久就把老鬼子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迴去告訴今朝吾老鬼子,老君山的事情隻是送他一個小小的見麵禮,後麵還有跟大的呢。”


    青木的心仿佛墜入深淵,他呆呆地看著王成的槍口,往事如潮水般湧來,老君山峽穀那人間地獄的一幕曆曆在目,一種刻骨銘心的恐懼感瞬間便將他吞沒了。


    “少佐閣下,快走吧!”一旁的鬼子士兵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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