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淩風帶著偵察大隊、步兵四團開始奔襲行動,在途中果然遇到了一些小股部隊阻攔,但是由於之前的應對準備十分的充分,故而未能遲滯部隊的動作。尖兵連一個衝鋒就將對麵之敵給打散了,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一股下鄉收糧食的偽軍。


    奔襲行動開始的時間是傍晚十分,而此時根據特戰隊員們傳來的情報,無論是日軍的第十五師團主力部隊,還是距離常淩風他們最近的日軍第三十旅團,已經全部紮營休息了。


    鬼子官兵們也是血肉之軀,連續走了一天白天的時間,他們也累了,尤其是一路上不到遇到特戰隊的襲擾,佐佐木旅團的傷亡數字已經達到了近兩百人,日軍官兵現在是身心俱疲。


    所以當休息的命令下達之後,所有的鬼子都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坐下來歇息了。


    佐佐木到一不敢大意,派出了一個步兵大隊負責營地四周的警戒,他意識到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會再次遭到偷襲,不得不防。


    鬼子們用過晚飯之後,大多數的人便開始抱著武器坐在地上昏昏欲睡。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常淩風的奔襲部隊正在揮汗如雨進行奔襲,此時距離開始行動已經過了四個多小時了,即便是現在的氣溫也有零下幾度,還是有的官兵將前襟的衣扣都解開了,裏麵的夾衣已經被汗水濡濕,頭上籠罩著一層白氣,即使在夜間也能看出是一片霧蒙蒙的。


    經過最新的統計,已經有三十多名戰士掉隊了,大部分都是剛剛入伍沒多久的戰士,這些人雖然身體底子不錯,但是突然遇到如此高強度的奔襲,還是吃不消。為此,常淩風讓王三炮單獨拿出一個連作為收容隊,專門收治掉隊的官兵。


    “大家夥都堅持住,隻要按時到達了老君山,我們就勝利到了一半。”常淩風讓所有的軍官都給戰士們打氣,同時這些軍官們也幫助戰士們負重,常淩風將一名十六七歲的小戰士身上的裝備都“搶”了過來,搞得那個小戰士直哭鼻子。


    常淩風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道:“現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時候,把力氣都留下來用來走路,等到了老君山把你的委屈和不快都發泄到鬼子的身上去。”


    小戰士看著常淩風不住地點頭,隻是依舊止不住低聲的啜泣。


    夜裏二點多的時候,此時部隊連續奔襲已經超過了將近七個小時,山路蜿蜒彎曲向上,愈往上走,愈形狹窄,部隊隻能排成一路縱隊前進。


    常淩風環顧周圍,隻覺得今夜的夜空厚重如蓋,沉沉地壓在自己的頭頂,看不見一顆星星。


    東北方向,縹緲的夜霧撲麵湧了過來,山裏的大霧與草原上濃密的霧氣仿佛一張貼地卷來的席子不同,山裏的舞倒像是從山穀中升騰而且的,人好像處在了蒸鍋裏一般。


    霧氣越來越重,周圍官兵行軍時身上攜帶的武器槍支,隨著人的步伐發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這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


    大霧越來越濃,很快就濃得像是米漿,這片霧遮擋了一切,或者把一切都吞噬了。


    長長的隊伍在大霧裏忽隱忽現,除了沉重的喘息聲和腳步聲,四處靜籟無聲,一同愈走愈上,進入了橫欄在山腰的濃霧中。


    常淩風猛然迴頭,見到身後的隊伍濃霧中若有若無,令人覺得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竟像是一場恍惚的夢一般。


    常淩風看到黑夜之中的尖刀連戰士們衝破一層層的濃霧,直向大山深處的更加濃密的霧靄中奔去。濃霧之下似乎是康莊大道,好一會忽隱忍現,才慢慢消失不見。


    雖然安排了尖刀連,但是偵察大隊大隊長趙誌家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尖刀連的編外一員,帶著尖刀連之一偵察一連的兩百多名戰士們在隊伍前麵疾走。


    忽然之間,走在最前麵的戰士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兩個戰士一齊踏空,直跌向濃霧下不可見的深度,跌撞的聲音由大而小,好一會才停止下來,卻不聞觸地聲響。


    下麵竟是萬丈深淵。


    後麵正在行軍的戰士們大驚失色,紛紛將身體緊緊地貼在山體一側,一時間,踢得山石激飛,墮下濃霧的深處。


    這時,已經無人顧及從懸崖上墜落的兩名戰士了,從剛才的聲音聽來,下麵肯定是深不可及,縱然是悲痛萬分也是於事無補。軍分區的官兵們已經適應了這種戰友隨時都會倒在眼前的戰鬥生活。


    常淩風大步上前,來到了出事的地點,趙誌家紅著眼圈報告說兩名戰士一老一新,都是好兵!


    “長官,現在的部隊已經極度的困倦的時候,這樣走下去會很危險,有的戰士走著走著都要睡著了。”趙誌家趁機擦了一下一腦門子的汗水。


    “老趙,戰士們現在非常的疲倦了,這個我知道,讓尖兵連所有的軍官們在前麵開路,後麵的戰士們抓住前麵同伴的子彈彈,一個拽著一個向前移動!”


    常淩風心裏很為難,他也心疼這些官兵們,也知道掉下懸崖深淵的將會不止這兩個戰士,但是越是這個時候越是吃勁的時候,一旦落在了鬼子的後麵,這場戰鬥基本上就已經輸了。如今他們隻能默默地心底為犧牲的戰友們默哀,隻能默默地記住這個地方,記住這些犧牲戰友的名字。


    趙誌家點頭,傳令下去,由軍官們開路,不僅僅是尖兵連,後續的部隊也都是這個模式。


    然而,險情在隨後不久還是出現了,偵察一連的一名排長和三名戰士因為走得急了些,收勢不住,也衝進濃霧裏,直往下跌,旁邊的戰友盡管已經夠手疾眼快的了,但也隻是抓住了一名戰士,那名排長和另一名戰士均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僥幸逃命的那名戰士渾身瑟瑟發抖,嘴唇哆嗦的竟然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空氣幾乎都凝固住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震撼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常淩風對眾人打氣道:“大家夥不要停下來,若是讓鬼子們搶了先,我們就是對不起犧牲的這些戰士們,前麵的道路雖然艱險萬分,但是我們一定能夠克服。大家要相信自己,相互之間多提醒,千萬不要睡著了……”


    這時,山中一股冷鋒吹來,雲霧變得稀薄,眼前景象,清晰可見。


    見到前方部隊的速度變慢了,常淩風走上前去,隻見走在最前麵的軍官們麵色煞地發白,更有人因驚駭而全身抖震,原來他們正置身一個孤懸於半空的高崖上,而高崖之下深不見底。


    “長官,好像前麵沒有路了。”趙誌家著急忙慌地說道。


    “再找找,從鬼子的地圖上看,這裏應該有條路。”常淩風知道鬼子做事情從來都是有板有眼的,既然有路標注在地圖上,那這條路肯定就真實的存在。


    “是!”


    果然在二十多分鍾之後,終於在一個隱秘的角落裏找到了一條勉強可以下山的羊腸小徑。這二十多分鍾也是眾人難得休息的一段時間,一些戰士一屁股坐下去之後就睡著了。


    常淩風看著這些疲憊不堪的戰士們一陣的心酸。


    趙誌家對眾人喊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下了這座山,路就好走了!”


    大部分的官兵紛紛站起身來,但是也有七名戰士有的躺在地上,有的依靠著山石,就像是完全地睡熟了一般,無論他們的同伴怎麽唿喊,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悲傷的氣氛頓時和尚未化開的薄霧融在了一起,籠罩在了眾人的心頭。


    風吹過樹梢的聲與低聲啜泣構成了黑夜中的主題。


    下山的小路雖然比之上山之時更加的危險,但是好在山的另一側濃霧漸漸化開,倒也不似濃霧之中不知前麵一步踏出是深淵還是平地的那般艱險。


    在經曆了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之後,部隊終於下了山,常淩風迴頭望向身後黑黝黝的大山,在沉沉夜幕中隻剩下巨大的黑影輪廓,翻越這座山整整用了六個多小時,而實際的直線距離才走了三十裏地不到,時間上已經比計劃的要遲的多了,後麵的路需要更加拚命地趕迴來。


    想到永遠留在這座大山之中的十幾名官兵,他的心裏冷颼颼地,千般感觸湧上心頭。


    第二天拂曉十分,奔襲部隊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距離老君山不到四十裏地的劉家窪,此時,尖兵連報告在劉家窪一帶可能有鬼子的據點。


    東方泛白,霞光初現,官兵們的頭發和衣服都被山間的大霧和露水打濕了,一個個地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他們臉上透著疲憊,精神體力大量消耗,頭腦昏沉,周身困倦,隨時都有可能睡著。


    此時,若是繞開前麵的據點則需要都走十幾裏的路程,這對於奔襲部隊而言將是一場災難,因此,常淩風當機立斷,拔掉鬼子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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