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山坳響起槍聲的時候,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便感覺到不對勁了,但是兩個鬼子都沒有往被捕的地下黨那裏去想。你想啊,這些地下黨是他們偷偷地用掉包計藏到了小樹林裏的,旁人根本不知道啊,再說了,山坳的方向和小樹林根本不是一個方向,要近的多,兩個鬼子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正是這個錯誤的判斷,給常淩風他們帶來了從容撤退的機會。不然,這些地下黨們大部分都被用了刑,腿腳不靈便的人不少,一時半會根本逃不過鬼子的追擊。


    中島一雄道:“千田君,馬上派人去看看是哪裏在打槍?”中島一雄這個時候有兩怕,一是怕有人抄了他們的後路,二是怕有人發現了小樹林裏的秘密。


    “哈依!”中島一雄的擔心也正是千田英男憂慮的地方,於是立即派了兩個鬼子特務出查看。


    兩個鬼子特務剛走沒多久,中島一雄就拍了拍千田英男的肩膀:“千田君,快看,對麵陣地上的支那人怎麽好像少了似的。”


    聽中島一雄這麽一說,千田英男急忙拿起望遠鏡往對麵的陣地上看去,視野內的敵人果然少了兩成,而且還有人正在貓著腰陸陸續續地從陣地悄悄地往後麵撤,忙道:“長官,他們要逃!我們得趕緊追擊。”


    對麵的人一旦從陣地上逃走的話,再想追上他們打殲滅戰可就難了。千田英男內心裏是不再對神秘槍手的出現報什麽希望的,能夠幹掉一部分抵抗武裝也能交差了。


    中島一雄眉頭緊緊地擰著,說道:“不能貿然追擊,我覺得這很可能是支那人的誘敵深入之計,不能輕易地上了他們的當。”


    在北平一帶,有不少延安方麵領導的抗日武裝,這些零零散散的部隊打仗有一個特點,從來都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什麽敵追我跑、敵疲我擾之類的,弄得一向循規蹈矩的日軍苦不堪言。中島一雄雖然是幹特務出身的,但是對於行軍打仗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唯恐對麵的陣地上有詐,並不敢貿然下達追擊的命令。


    眼看著對麵陣地上的人越來越少,中島一雄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了,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種隱隱約約不好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


    千田英男則緊緊地握著王八盒子,目光盯著對麵陣地上的一個一個離去的背影,心中焦急萬分,眼看著中國人都要跑光了,搭了這麽大的一台戲,觀眾都走了,那唱起來還有什麽滋味。


    當最後七八個中國人撤離對麵的陣地時,千田英男再也等不及了,對中島一雄道:“長官,下令追擊吧!”


    中島一雄悶哼了一聲,嘴唇囁喏了一下,追擊的命令終究還是沒有從嘴裏說出來。他實在下不了決心去賭!


    就在這時,之前派出去偵察情況的那兩個鬼子特務連滾帶爬地跑了迴來,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看到兩人臉上惶恐的表情,心裏均是咯噔一聲,均在心裏暗暗祈禱小樹林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然後事實是殘酷的,當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聽到報告說看押地下黨被捕人員的日軍和特務全部都死在山坳之中的時候,仿佛五雷轟頂一般,從腳心涼到了腦瓜頂。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出奇地難看,均是如喪考妣一般。


    良久之後,才從中島一雄緊閉地嘴唇中蹦出幾個字:“八嘎,追擊,追擊……”聲音拖到後麵已經變成了淒厲的長嚎一般。


    一百多個鬼子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對麵的陣地上猛撲過去。


    然而,當他們剛剛爬上河堤的時候,對麵陣地上突然冒出三挺機槍猛烈地開火了,“噠噠噠……”灼熱的子彈從槍口射出,在衝鋒的鬼子麵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火力網,這是火網,也是死神的鐮刀,衝在最前麵的鬼子步兵猝不及防地被掃倒了二十多個,後麵的鬼子步兵和鬼子特務看到情況不妙之後立即采取就地臥倒的姿勢進行還擊。


    千田英男一把將中島一雄撲倒在地,地上的土很厚,嗆得兩個鬼子直咳嗽。


    “呸……八嘎!支那人大大的狡猾!”中島一雄將口中的泥土吐掉。


    正待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指揮著鬼子們準備大幅反擊的時候,對麵陣地上的機槍聲戛然而止。


    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兩個鬼子對望了一眼,都有點愣神,中國人又在搞什麽鬼。


    但就是在這鬼子一愣神的工夫,三個機槍手抱上機槍調頭就跑了,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打完一個彈夾之後立即閃人。


    等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家早就跑的沒影了。


    這次的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是結結實實地被耍了,虧吃大了,老實說再繼續追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中國人都逃進了山裏,中島一雄不確定前麵有沒有埋伏,隻能下令撤退。


    從小石橋到達山坳的時候,中島一雄將那些被俘虜的偽軍叫到了跟前,問他們剛才的情況,不問還好,這一問更是氣得暴跳如雷,連著扇了偽軍十幾個耳光才肯罷休。中島一雄感覺到胸膛內的怒氣似乎隨時要衝腔子裏麵衝出來一般,肺都要氣炸了。他有些後悔跟鬆室孝良提出把這個活兒接過來,本以為可以立上一功,結果弄了個雞飛蛋打。


    千田英男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中島一雄畢竟是鬆室孝良的副手,多少會給他幾分麵子,但是對於自己,恐怕鬆室孝良就不會那麽高抬貴手了,千田英男有些頭大,精心設計的圈套竟然被中國人破解了。


    “千田君,我們是等來了神秘人,但是卻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中島一雄說道。


    千田英男看了看自己的上司,才一會兒的工夫,中島一雄已經好像了老了好幾歲似的,表情頹廢得令人不忍直視,千田英男的的心,不受控製的一陣抽痛,沒有任何的猶豫,說道:“長官,這次任務的失敗由我一個人承擔責任,您不必太難過了。”


    對於中島一雄,千田英男還是十分尊敬的,當然,這裏麵也有利益的成分,保住了中島一雄,也就保住了千田英男自己,隻要中島一雄還在位,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中島一雄渾濁的目光透著一些慈愛的成分,輕輕地哼了一聲,呆滯的麵容也漸漸恢複正常,說道:“不,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名軍人,我必須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機關長閣下那裏我會去請罪的。千田君,這些皇協軍的人統統地帶迴去,他們和那幾個人見過麵,要嚴加審問,一定會得到有用的信息。”


    “哈依!”千田英男的鼻子一酸,險些流出眼淚來,但他很快將心底深處的苦澀壓住,再看中島一雄的時候,老師的形象頓時間高大了起來。


    ……


    當羅冀、秦奮、王天鎮、宋一天等人和常淩風會和的時候,秦奮看到人群中穿著鬼子軍裝的瘦高青年愣是沒有認出來,這也難怪,常淩風他們多多少少地都改變了原來的麵貌。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常淩風悄悄地走到秦奮的身邊,低聲說道:“秦老板別來無恙啊!”


    秦奮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常淩風,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亦是一頓,這聲音似乎很熟悉,但卻是不敢確定,警惕地問道:“你是?”


    “這次救出的人中有個漂亮的姑娘,是不是秦天的女朋友?”


    秦奮的眼睛猛然一亮,頓時明白過了,低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於常淩風出現在29軍舊部的隊伍中,秦奮感到十分的奇怪,按理說這時候常淩風應該在北平城裏準備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才對,怎麽跟29軍和義和拳的人混在了一起。


    “這個以後再跟你說。”常淩風道,“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將這些同誌們接到一個穩妥的地方養傷去啊。”秦奮道。他剛才查看了這些人的傷勢,雖然都是皮外傷,但是如果不細心調治的話,在這種缺醫少藥的情況下照樣也能要了人的命。


    “你們那裏缺人不?”


    “你什麽意思?”秦奮越來越看不懂這個江老板了。


    “你覺得這些29軍的兄弟們怎麽樣?”


    秦奮看了一眼宋一天等人,低聲道:“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自然是好的。你不會是想打他們的主意吧?”


    聽常淩風這麽一說,秦奮被常淩風的跳躍性大膽思維給驚到了,之前秦奮也動過這樣的念頭,但是都是止步於想法,並沒有付諸於實際行動。這些29軍的舊部雖然打仗都是響當當的漢子,但是就像西北荒漠上的一匹匹的野馬一樣,實在是難以馴服,而且還容易傷到騎手。


    “這麽好的兵,不要可惜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做做他們的工作!”常淩風說道。


    “你有把握?”


    “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可以試試,大不了談不成功,這筆買賣怎麽也不虧不是?”


    “看你有點像是奸商!”


    “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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