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的時候,鬆室孝良恍恍惚惚感覺到臥室的門外有人。眼睛剛要睜開,可是腦袋不由自主的又往枕頭下麵溜了下去,心裏迷迷糊糊的記得今天早晨應該是千田英男他們該出發的日子。


    鬆室孝良是北平特務機關的機關長,常年的特務生涯讓他十分的警醒,隻不過昨天晚上參加華北方麵軍司令部的酒會,喝的有點多,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


    門外的腳步聲又輕輕的響了起來。


    鬆室孝良剛剛閉好的眼睛又睜開了一小半,重重歎了口氣,眉頭皺的緊緊的。


    “到底是誰在外麵?”他用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頭扭向了門口的方向。外麵雖然天已經蒙蒙亮了,但是屋子裏拉著窗簾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見。


    盡管門外站著警衛,但門是反鎖著的,這也是鬆室孝良多年養成的習慣。特務工作就像是把腦袋憋在褲腰上一般,在睡覺的時候是不能讓任何人接近他的。


    “機關站閣下,是我!”外麵響起了中島一雄的聲音。


    鬆室孝良使勁兒掙紮著從他的米上起來了,將床頭櫃上台燈打開,低著頭找到了自己的木屐,穿鞋的時候冰涼的鞋底兒碰上腳心的熱汗,全身上下不由起了一層小雞皮疙瘩。屋子裏麵雖然有暖氣,但並不是能把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能夠捂熱,起碼他腳下的這雙木屐就不行。鬆室孝良並不是沒有棉拖鞋,但是都被他棄之不用,因為穿著棉拖鞋不習慣,還是木屐更好一些。


    鬆室孝良踩著木屐,走到門前打開門:“什麽事啊?一大早的就過來!”


    中島一雄知道自己已經打擾了機關長閣下的睡眠,臉上帶著歉意說道:“機關長閣下,茶館的事情我們又有重要發現。”


    “進來說吧!”鬆室孝良轉身就往迴走。


    中島一雄緊跟著進了臥室之中,輕輕的將門關好。


    鬆室孝良將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往沙發上一坐,沉聲說道:“說說吧,又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時候他才看到中島一雄滿腦門子的汗,就連鼻子尖上也出著些小碎汗珠,想必是發生了什麽非常著急的事情。


    中島一雄舔了舔幹癟的嘴唇說道:“昨天後半夜的時候,我們在茶館的後院地窖之中發現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是應豐年的手下,據兩個人交代,他們當時正在跟蹤西村英太,可是後來卻有人把他們給騙到後院去扔到了地窖之中。”


    “知道是什麽人幹的嗎?”鬆室孝良問道。


    中島一雄說道:“目前還不清楚,他們隻看到了兩個男人。”


    “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會不會是菊地次郎的人?”中島一雄試著推測說道,西村英太和菊地次郎兩個人已經勢同水火,相互之間都防著對方,也都想抓住對方的把柄。


    “有這種可能啊!”鬆室孝良道,“這件事情你還要繼續查下去,我總感覺事情的真相並不像我們現在看到的那樣簡單。”


    “哈依!”中島一雄本來認為這件事情已經差不多清楚了,就是菊地次郎的人把應豐年的人丟進了地窖之中,隻不過菊地次郎現在死了這件事情死無對證。中島一雄之道鬆室孝良的脾氣,他堅持的事情必須要做好才行。


    鬆室孝良道:“必須好好審審這兩個人,務必要讓他們迴憶出提及他們的那兩個人的具體的容貌,哪怕是一點點有用的特征也行,才不會讓我們在大海裏撈針。”


    “卑職明白!”


    鬆室孝良又問:“千田君帶著人已經出發了嗎?”


    中島一雄的臉上帶出一丁點兒的笑容說道:“在20分鍾之前就已經出發了!”


    鬆室孝良看到空島英雄臉上帶著笑容,他自己是卻板起了臉,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們不能有任何的馬虎和粗心大意,中國有一句話叫做雞飛蛋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中島一雄趕緊收斂起笑容:“哈依!卑職明白了,我這就去追千田君,這次任務,我也去。”


    茶館裏發生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個頭緒來,反倒是引蛇出動的這個計策更加重要一些。原計劃他是要跟著一起去的,隻不過茶館的事情出了之後,他的工作重心發生了轉移,但是從內心來說,更加傾向於引蛇出洞。


    鬆室孝良想了想之後說:“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對於千田君,我還是不太放心,觀念的時候還是需要有你把關的。這樣吧,你馬上出發,趕上千田君,並親自指揮這次行動。”


    “哈依!”中島一雄重重頓首,“請機關長閣下放心,卑職一定完成好這項任務。”


    “好了,趕緊去吧,不然他該走遠了!”


    “卑職告辭了!”


    ……


    一大早的時候,秦奮出門低著頭往北平特務機關的方向走。走幾步就抬頭看看,有時候向左,有時候向右。


    作為一名成熟的地下工作者來說,今天他的狀態有點反常。為什麽會這樣呢?今天是那些被被捕的同誌們即將被鬼子壓赴刑場的日子,他迫切想要將他們全部都救下來。這件事情像一塊大石頭,結結實實的壓在了他的心上,仿佛將他的整個心都要壓扁了。


    天還沒有亮,四周霧蒙蒙的,需要睜大了眼睛才能把前方的景物看清楚。


    “一定要把他們全須全尾的都救出來!”秦奮低聲自言自語說道。


    秦奮並不是最早出門的人,這些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中國人早早的就從溫暖的被窩裏鑽了出來,開始忙活一天的生計。


    包子鋪的夥計站在門口,對來來往往的行人扯著小悶雷似嗓子高聲喊道:“賣包子勒,皮薄全是肉餡的大包子,咬一口一嘴油……”


    一些穿著棉袍馬褂兒的男人,手上拎著鳥籠子,邁開了方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邊走著一邊用,眼睛斜棱大街兩旁賣早點的小攤兒,喉結不時地動上幾下,伸手在褲兜裏摸了摸,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秦奮繼續往前走去,路邊的人好像跟他都沒有什麽關係似的。


    他最近瘦了很多,臉色也變得焦黃,眼睛之中布滿了血絲,這是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有睡造成的,眉毛擰著,頭也低著,脊梁也彎的厲害。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裝,外麵罩了一件灰色的呢大衣,這衣服的色調恰恰跟他的心情一模一樣。


    從他的住處到北平特務機關需要走上半個多小時的樣子,營救的計劃已經製定好了,人員也都已經派出去了。但秦奮依然不放心,鬼子如此大張旗鼓地將處決地下黨們的消息放了出來,如同常淩風說的那樣,應該是一個精心設好的局,秦奮本來不應該去賭,冒這個險的。


    但是他不賭不行,一旦賭贏了,十幾名同誌就轉危為安了。可是要是賭輸了呢?這後果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直到現在他才開始有點兒後悔,沒有將自己的營救計劃告訴常淩風,常淩風應該比自己更加有辦法,哪怕不讓他們參加,給自己出出主意也行啊。


    朝陽漸漸地從地平線下升了起來,將周圍的雲彩都照的有些發紅。沉睡了一晚上的北平城漸漸的披上了一層光暈。


    秦奮走了一會兒,身上已經出汗了,他從大衣的口袋之中掏出手巾擦了擦臉,盡管在心裏一直在提醒自己要鎮定,但在外人來看,還是有些傻愣愣的。


    東方的雲彩越來越紅,越來越亮,金色的光芒漸漸的灑向大地,把地上的一切都鑲上了一層金邊。


    行人們走得更加快了,大街上也開始有了大大小小的汽車,不停的按著喇叭提醒正在走路的行人注意避讓。


    再往前走不到十分鍾的路程,就到北平特務機關了,秦奮在鬼子特務出城的必經之路上停了下來。他找了一個餛飩攤兒,往板凳上那麽一坐,要了一碗餛飩,一邊吃著,一邊盯著北平特務機關的方向。


    從這個角度看去,大街上一覽無餘,這裏的街麵雖然很寬,但是行人遠不如剛才的時候多。灰色的房脊之上還掛著一層輕霧,太陽光穿透已經掉光了樹葉的樹杈射到了房脊上,一點一點的閃著亮光。


    秦奮呆呆的看著,直到太陽光有些刺眼了,才收起了神。


    一個拉黃包車打扮的車夫坐到了桌子的對麵,將頭上的氈帽拉低了,低聲說道:“鬼子已經提前出城了!”


    “什麽?”秦奮勺子裏的餛飩一下掉到了碗裏,湯湯水水濺了一桌子,也濺到了他的衣服之上,秦奮顧不得擦拭自己的衣服,焦急地問道:“提前了多少分鍾?”


    “至少有半個小時!”車夫打扮的人說道。


    秦奮眉毛擰得更加厲害了,鬼子提前出發了,但是沿途負責營救的同誌們現在並不知道這一變化,其中的變數太大了,這次營救是否能夠成功更加增加了不確定因素。秦奮將勺子放下,低聲說道:“快,趕緊走,跟我一起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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