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麵前,平村久之終於答應和常淩風合作走私藥品生意。


    抗日戰爭期間,中國的醫療體係和醫藥工業遭到了日軍嚴重的破壞,上海、廣州依次淪陷,醫藥市場遭到了嚴重的打擊,遷往西南的醫藥工業設備簡陋、原料缺乏、基礎薄弱,成品藥生產量大幅下降,中國的醫療體係幾近癱瘓。一方麵官兵們在前線和日軍浴血奮戰、死傷者不計其數,一方麵由於簡陋的醫療條件和缺醫少藥的現實情況,使很多負傷的抗日官兵傷勢加重最終死亡,其數量比之在戰場上直接犧牲的並不少。


    當時,主要缺少的是三大類藥品:一是磺胺、青黴素等抗菌藥,二是嗎啡、阿司匹林、阿托品等鎮靜止痛藥,三是奎寧、柴胡等抗瘧藥。其來源主要是外來援助、內部生產和繳獲三種。


    用黃金來形容藥品絲毫不為過,平村久之本來就是生化專業,對這個市場中蘊含的巨大利益更是清楚的很,一旦藤原的運輸通道全部打開,金錢便會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湧過來,想想都讓人激動。


    這次藤原要的是治療氯氣中毒的藥品,氯氣屬於劇毒氣體,在吸入人體後,氯氣會與水作用,生成鹽酸和次氯酸,對人的唿吸道粘膜,有極壞的影響。氯氣中毒後,人會劇烈的咳嗽,唿吸困難,最後形成肺部水腫,導致死亡。在治療的過程中會需要大量的慶大黴素、地塞米鬆、氨茶堿、硝普鈉、消心痛、酚妥拉明、山莨菪堿等藥品,這些平村久之的實驗室裏或多或少都有。對於第一筆生意,平村久之格外重視,必須要讓藤原滿意才行,否則將嚴重影響兩人今後的合作。他將助手都趕出了實驗室,自己一個人開始精心準備起來。


    既然是實驗,那麽各種化學試劑、藥品必然會有一定的消耗,平村久之不虧是日軍生化專家,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便將所有的藥品準備好了,同時,損耗符合要求,即使是上麵過來查,也查不出什麽問題。


    平村久之看著擺在試驗台上的瓶瓶罐罐,仿佛看到了一根根小黃魚,但是他很快便皺起了眉頭。實驗室中的藥品雖然比較齊全,但是計量並不多,勉強能夠湊夠常淩風的第一次取貨量。這次交易是沒有任何問題,但問題是今後藤原的取貨量會越來越大,緊靠著實驗室裏這些劑量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另想他法才好。


    放下平村久之苦思冥想不說,單說常淩風,為了確保這次行動的安全,他並沒有將柳依依帶到自己安全屋去,而是讓山鷹和大水兩個人仍留在原來的地方看著她。對此,柳依依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但是又無可奈何,山鷹可不是黑熊那樣的頭腦,柳依依想要故技重施的話難度不小。


    而葉知秋則被常淩風帶了迴去,將她和柳依依分開,也是為了安全。


    這天中午,常淩風竟然提出要和葉知秋一起出去喝杯咖啡,這樣的請求頓時讓葉知秋感到手足無措,這是在和自己約會?還是在利用自己?恐怕更多是後者。


    於是,葉知秋抱著“去就去,誰怕誰”的態度慷慨赴約。


    在常淩風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個名叫北海咖啡館的地方。


    常淩風知道民國時期的咖啡館多兼有西餐,暑天則售賣冰淇淋、汽水等冷飲,冰淇淋一般每杯小洋一角角半、二角不等。“座上客常滿,杯中淩不空”,這裏“淩”字指的是冰激淩,說明了咖啡館賣冰淇淋的確是民國時期中國城市咖啡館的一大特色。可惜,現在是深秋了,冰激淩等都已經下架了。


    葉知秋走進咖啡館,看了看說道:“這家店裏都是采購咖啡豆子再自行烘焙,又濃又香的咖啡深受顧客喜愛。我記得這裏的經理姓曾,早年在南洋學得一手咖啡好手藝,抗戰後來北平經營咖啡館,他用牛油焙炒出來的咖啡豆泡出來特別香氣襲人。”


    “原來你來過這裏。”常淩風有些驚訝的道。


    “那是,我早和你說,北平這個地界我還是比較熟悉的。”葉知秋揚著下巴說道,“說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常淩風道:“聰明!”


    “我早知道你不會那麽好心請我喝咖啡!”


    服務生很快就端了兩倍咖啡上來,常淩風付了錢,但是服務生卻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走,讓常淩風很是納悶。葉知秋見他傻呆呆的樣子很是好笑,從包裏掏出一張鈔票遞給了服務生,服務生這才端著托盤離開。


    常淩風頓時明白了,人家服務生這是在等著和自己要小費呢,怪不得不肯走。


    葉知秋抿了一口咖啡道:“上飯館和咖啡館一直有給小費的規矩,一頓咖啡如果是8角,給服務員小費往往至少也要2-3角,否則就有點丟麵子的嫌疑,碰到長得好看些的女招待,再多給1-2角據說也是常有的事。”


    “多謝賜教!”常淩風笑嗬嗬的說。


    “趕緊說正事兒,不然一會兒我這杯咖啡可是要喝完了,到時候怕你沒錢付賬。”


    葉知秋輕輕放下咖啡杯,動作十分優雅,看得出來她從小接受過禮儀方麵的訓練。


    見常淩風不說話,葉知秋隔著玻璃窗往外看了看,又道:“這咖啡館的斜對麵是北平社會事務調查所,你是不是看上了這裏?”


    常淩風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葉知秋道:“這裏可是日偽的地方,在戰爭爆發前日本就派了大量了特務潛入北平調查北平的情況,就連在清華大學非常出名的日本研究生三室三良其實都是日本特務,這小鬼子在戰爭爆發前就一直非常熱衷於請清華大學的校長、院長、係主任、等知名人士吃飯,後來日軍占領了北平之後,三室三良在北平社會事務調查所還任過職,但是後來這個調查所不知道為什麽,門庭冷落了起來。”


    常淩風經過細致的考慮,認為葉知秋對北平的情況非常了解,也許可以給自己提供助力,這次帶葉知秋來喝咖啡。


    常淩風道:“根據我們的情報,這裏已經變成了鬼子研究生化武器的地方,純粹是掛著羊頭賣狗肉。”


    葉知秋若有所思道:“難怪!”


    過了片刻,葉知秋道:“這幾天你在外麵是不是都是圍繞著這個地方下功夫了?”


    “要不怎麽說是葉小姐呢,都不用我說就能猜中!”常淩風讚道,“這家調查所的所長是我的生意合夥人……”


    葉知秋聽了常淩風和平村久之的交往過程之後大為驚訝,沒想到常淩風在這麽短時間內就和平村久之建立了關係。


    常淩風道:“每個人都是有貪念的,一旦我的提議和他的貪念相契合的話,勢必會成為我的合作夥伴。”


    “你太可怕了。”葉知秋像是第一次認識常淩風似的,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對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辦法,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常淩風無奈的道。


    “那你準備用什麽樣的辦法對付我?”葉知秋的話咄咄逼人。


    “呃……”常淩風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忙換了個話題道:“我想打入北平社會事務調查所的內部,但是平村久之這個小鬼子還是想防著我的,一直不肯對我透露其真實的身份,隻說自己是一家商行的翻譯。”


    葉知秋道:“那你想好了具體的計劃沒有?”


    常淩風道:“第一步當然是先揭穿他的真實身份,隻有他的真實身份明確了,他才不會心存僥幸心理。”


    “那你打算怎麽做?”


    “當然是找你來幫忙了,你以為這還要付小費給服務生的咖啡是那麽容易喝的嗎?”


    葉知秋坐直了身體,用冷冰冰的目光審視著常淩風:“你別打我的主意,要是說用美人計的話,那你找錯了人,應該去找柳依依才對,她是專業的。”


    常淩風知道葉知秋誤會了,忙道:“我了解這個平村久之,他對美酒和金錢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但是對女人好像沒有那麽熱衷,這點你盡管放心好了。我需要你和他製造一場偶遇,剩下的事情讓我來辦就好了。”


    “什麽時候?”


    “估計快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小鬼子一天都會貓在實驗室裏,下了班之後他肯定會去喝酒,你就在這北平社會事務調查所的門口附近和他偶遇就行了。”


    “行。不過,我有個疑問,到時你和我以什麽關係展示給平村久之呢?”葉知秋的睫毛上下跳動,仿佛蝴蝶振翅一般。


    “戀人關係吧,不然像藤原這樣的富家公子哥,身邊沒有美女陪著可不行,我得讓平村久之徹底的打消疑慮才行。”常淩風道。


    “明白了,我先是和平村久之偶遇,後來你再過來,這樣我們三個人就都認識了,而且我看到平村久之從北平社會事務調查所出來,他就無法否認,起碼也得說和這個調查所有關係才行。”葉知秋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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