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像是雨點一樣拖曳著火光,從小山包上不斷攢落,擊中鬼子任何一個士兵的身上都留下深深的血洞,下馬植樹身子蜷縮在同伴屍體的後麵不住瑟瑟發抖。


    “真是一個膽小鬼!”小笠原五郎十分不屑地看了身邊的下馬植樹一眼,“我們前麵的障礙物已經夠多的了,隻要支那人不發起衝鋒,這裏將是最安全的所在。”


    下馬植樹猛然一怔,小笠原五郎口中的障礙物從一開始的三個同伴的屍體,一直到現在堆積著的起碼有十來具屍體了,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在後退的過程中被子彈擊中後背死亡的,屍體漂在了水麵上,隨著水波的湧動到了他們兩個的眼前,小笠原五郎這小鬼子賊的很,偷偷地將那些屍體的武裝帶綁了起來,這樣就不用擔心這些屍體再順著水飄走了,十來具屍體在兩人麵前搭成了一道人肉掩體,躲在後麵自然像是小笠原五郎剛才所講的那樣,隻要支那人不是發起衝鋒到了二人的近前,是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二人的。


    其餘的鬼子官兵們此刻早已經方寸大亂、自顧不暇,自是無暇顧及兩個躲在屍體後麵的小笠原五郎和下馬植樹。


    “長官,我們現在趕緊逃吧,我怕支那人一會兒就會衝過來。”下馬植樹牙齒打著顫說道。


    “八嘎,蠢貨,沒看到我們的部隊已經在組織反擊了嗎,這個時候你想當逃兵嗎?”小笠原五郎一邊罵著,一邊在下馬植樹的鋼盔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這下竟令鋼盔遮住了下馬植樹的眼睛。


    下馬植樹連忙往上推了推鋼盔沿,露出兩隻驚恐的眼睛,頓首道:“哈依,卑職說錯話了。”


    下馬植樹剛剛抬起頭來,就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在蹭著他的右臂,這家夥猛然迴身,見到順著水麵漂來了一具仰麵朝天的屍體,他立即學著小笠原五郎的樣子,準備將那屍體也堆到自己的身前當人肉戰壕,但是當手觸到那個屍體的時候,那屍體陡然動了一下,嚇得下馬植樹連忙將手縮迴,隻聽從那屍體的所在傳來了一個非常虛弱的聲音:“救救我,救救我,救命……”


    說著那屍體開始掙紮起來,手也伸向了下馬植樹,下馬植樹這才明白這個同伴隻是受傷,當時並沒有死去,他伸過手去企圖施救,隻聽到身後傳來小笠原五郎的聲音:“沒必要了,你沒看到他傷的很嚴重嗎?”


    這時,下馬植樹才仔細看那個同伴,隻見他的右胸之處有一個小碗大小的血洞,估計半個肺都被打沒了,現在即使是在後方醫院的話也很能活命,更別說現在這種戰場條件了,死是早晚的事。


    下馬植樹望著眼角噙著淚水,口中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有心想救自己的同伴,但是以目前這種情景是無能為力的。


    果然那個鬼子士兵對著下馬植樹慘然一笑,頭一歪,身體便再也動也不動了。


    到了這個時候,不僅是死亡的危險時時刻刻的籠罩在下馬植樹的心頭,更有那種見到自己的同伴死去,但是卻任何事情都做不了的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下馬植樹是一名大阪籍的士兵,雖然也是從小受到了島國的教育,但是和其他地域的士兵卻不一樣,他們對天皇並不是誓死的效忠,商人和小販的身份讓他們天生就有一種逐利的理念,這種理念是深深的刻在骨子裏融進血液裏的。下馬植樹現在就在想,如果在這場戰鬥之中能夠僥幸生還的話,他一定選擇不在當兵服役,而是去北平找他那個表哥,據說表哥在北平的生意做得很大。


    相比下馬植樹這個鬼子士兵而言,身經百戰的小笠原五郎就顯得鎮定多了。他很清楚現在目前的局勢,即便步兵第15聯隊對小山包上的獨立團發起了反擊,但這一切注定將是徒勞無功的。隻要支那人的彈藥能夠保障,森田範正的兩個步兵大隊恐怕是不夠往裏填的。他不明白森田範正為什麽還要在這種情況下下令向獨立團的陣地發起衝鋒,這難道不是找死嗎?如果自己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的話,小笠原五郎會斷然下令後撤的,這樣即使會有大半的死傷,但也總不至於會全軍覆沒。


    小笠原五郎透過同伴的屍體縫隙,向對麵的小山包看去,獨立團陣地上的數十挺輕重機槍一如既往的噴吐著火力,機槍口噴出的火焰,就像是一道道的火舌,隨即又織成一道道的火網,頃刻之間就將那些向陣地發起衝鋒的皇軍將士們攪得血肉橫飛。小笠原五郎不得不佩服森田範正手下的部隊非常的英勇強悍,即使在這種非常不利的情況下,士兵們還是拚了命的向獨立團的陣地發起了猛烈的衝鋒。


    眼看著前麵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們倒下,緊接著後麵的士兵又像潮水一般的蜂擁而至,這些士兵又被子彈擊中紛紛倒下,後麵的士兵再跟了上來,如此周而複始,往複不斷。


    前麵士兵的犧牲也不是沒有任何的效果,他們畢竟為後續部隊贏得了反擊的時間。渡邊純一郎所率領的步兵第二大隊已經拚光了一個半中隊,這小鬼子兀自不肯罷休。他在森田範正那裏已經算立下了軍令狀,如果不拿下對麵的獨立團陣地,即使森田範正不追究他的責任,這小鬼子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


    “機槍,機槍,給我瞄準獨立團的火力點狠狠的打,殺改改……”渡邊純一郎雙眼通紅,仿佛一頭暴怒的野獸一般。


    在這小鬼子的指揮之下,鬼子們的機槍手將支架搭在了同伴的屍體之上,朝著獨立團的機槍陣地猛烈開火。水泡子之中實在沒有任何的掩體,這些小鬼子隻好學著小笠原五郎的樣子,拿自己的同伴的屍體當做肉盾。


    這些鬼子的機槍手個個訓練有素,經曆了最初的慌亂之後漸漸穩住的陣腳,他們的射擊又準又快,很快就將獨立團的幾處火力點壓製的牢牢的。


    渡邊純一郎一看反擊竟然有門兒,心中不禁大喜過望,他大聲吼道:“快,拿屍體當沙包,快,射擊,殺改改……”


    步兵第二大隊的士兵們聽到命令之後,但也顧不上這些已經陣亡的同伴的屍體了,現在保命要緊。很快,鬼子便用一堆一堆的屍體搭建起了前沿陣地。你還別說這麽一來的話,這些鬼子的傷亡便大大的降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他們的反擊更加犀利了。沒過多久之後,獨立團已經有十來個機槍手出現了傷亡。


    小山包上的火力一弱,渡邊純一郎等這些小鬼子氣焰更盛。


    渡邊純一郎甚至覺得已經想著如何反敗為勝了,他不斷的叫囂著,步兵第二大隊在他的指揮之下竟然又恢複了往常的水準。兩個鬼子炮兵竟然將木箱放在了自己同伴的屍體之上,對著獨立團的機槍陣地開炮。


    “咚咚……”


    兩發炮彈帶著尖嘯朝著獨立團的陣地上飛去。


    “轟!”一發炮彈在機槍陣地的前沿發生了爆炸,雖然沒有直接命中獨立團的官兵,但是爆炸炸起的泥土直接濺到了一名重機槍手的一隻眼睛上,那名士兵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隨之血水順著眼眶中緩緩留下,顯然眼睛已經被打瞎了。


    “班長,班長,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機槍手身旁的另一個戰士抓住7槍手的胳膊問道。


    那名機槍手捂著受傷的那隻眼睛,大聲罵道:“狗曰的小鬼子,老子的眼睛瞎了,沒辦法瞄準了,二錘子你來擔任主射手,我給你打下手。”


    那名叫作二錘子的戰士連連擺手說道:“我不行,我不行……”平時他隻是跟著這個機槍手扛一扛彈藥箱而已,而且那機槍手對這野雞脖子十分的愛護,有時候根本就不讓他碰這挺重機槍,此時聽到那機槍手說讓自己擔任主射手,立刻就慌了手腳。


    “放屁,你他娘的還是一個站著撒尿的爺們嗎?”機槍手單手捂著自己的眼眶,血水順著手指縫都留了下來,他狠狠的罵道,“老子的眼睛已經沒辦法去瞄準了,現在就看你的了,聽我的,瞄準前麵那些小鬼子給我狠狠的打,把他們都給我送迴島國老家去!”


    二錘子望著猶如天神一般的機槍手,雙手顫悠悠的放到了九二式重機槍的握把之上,耳而機槍手已經將一板子彈塞了進去,大喝一聲說道:“給老子狠狠的打,不要讓老子這隻眼睛白瞎了!”


    二錘子深吸了一口氣,放眼望了望山下的小鬼子們,選中了一個正在向他們這邊開火的機槍火力點,便開始摁動九二式重機槍的射擊按鈕,那機槍便猛地一陣顫動,發出野獸一般的怒吼聲,向著小鬼子吐出了憤怒的子彈。


    “狗曰的,你打偏了,往左點往左點!”看到二錘子的彈著點陪著鬼子的機槍差了老一大截,那機槍手使勁兒的大吼起來。


    二錘子急忙雙手輕輕的轉動機槍,視線之中,那原本瘋狂噴吐火力的鬼子機槍轉瞬之間就啞了火。


    “班長,我打中了,我打中了……”二錘子興奮的連連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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