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鐵蛋等一批新入伍的戰士上台被表彰之外,李劍、黑子、柱子等一批老兵也陸續走上了台。常淩風在介紹李劍戰績的時候笑著把他叫做“殺鬼王”,當然這個鬼不是牛鬼蛇神的鬼,而是小鬼子的鬼,因為李劍在這次戰鬥中擊斃的鬼子有三十六人之多,半個多鬼子小隊都是死在他的無聲狙擊之下,可以說這個稱號也是當之無愧。


    “這小夥子殺了三十六個鬼子?我的乖乖!”


    “看他那靦腆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三十六個鬼子,就是殺雞也得費不少功夫呢!”


    站在李劍旁邊的黑子聽著台下鄉親們的議論,又看到營長親自將一朵大紅花戴在李劍的胸前,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雖然這次他也狙殺了十一個鬼子,但是因為自己手中用的是普通的三八大蓋,性能無法和李劍的無聲狙擊槍相比,狙殺的鬼子數量自然也就不如李劍了。為此,黑子憋著一口氣,有機會一定要搞一支像樣的狙擊步槍,和李劍子再一較高下。


    然後,常淩風又向官兵們和鄉親們隆重介紹了柱子,常淩風微笑著道:“看到沒,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夥子事我們一連的戰士,名字叫柱子……”


    常淩風還沒說完,台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高聲道:“常營長,你確定他是個小夥子,我怎麽看著他比大姑娘還靦腆呢啊!”


    台下另一個禿頭小夥子也道:“是啊,春花嫂子說的沒錯,你看他站在台上就跟新媳婦兒似的。”


    台下隨即傳來一陣哄笑,一些老鄉也跟著起哄,直把站在台上的柱子臊得滿臉通紅,眼睛都不敢看台下了,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常淩風也被逗樂了,好不容易止住笑,才對剛才那位說話的婦女道:“這位大姐,柱子可是如假包換的小夥子啊,這點我也可以保證。”


    說著他拿起了柱子的手,又道:“你們看,就是從這隻手中投出去的手榴彈,硬生生地將鬼子的五個輕重機槍火力點送上了鬼子的老家,那家夥,簡直比鬼子的小鋼炮還準,是我們獨立營的人肉小鋼炮。”他的目光投向剛才和柱子開玩笑的小夥子道:“這位小兄弟,你信不信,讓柱子在這裏扔個石頭上去,說砸你的腦門絕不砸你的腦瓜頂?”


    說著抓著柱子的胳膊對著禿頭小夥子故意做了個投擲狀。


    那個小夥子下意識地捂了下自己的禿頭,忙道:“算了,算了,我就是說說,說說……”


    禿頭小夥子的窘態讓大夥笑了起來。


    表彰還在進行,這次僅上台參加表彰的就有一百二十二名官兵,被表彰的官兵一個個的興高采烈,沒有表彰的都暗暗憋了一口氣,等著下次戰鬥多殺幾個鬼子。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此刻陰沉著臉,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表彰大會的氣氛越是熱烈,宋家為和騎兵三連的官兵們就越臉上發燙,心裏是拔涼拔涼的。


    這次全營11個連隊中有10個連隊都有立功受獎的官兵上台接受表彰,唯獨就是騎兵三連一個沒有,生生地剃了光頭。說實話,宋家為對兄弟連隊立功獲獎並不是眼熱,而是心裏憋屈。人要臉、樹要皮,宋家為感覺自己現在都抬不起頭來。


    說起這一切,宋家為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要不是他疏忽大意,怎麽會讓半個步兵炮小隊的裝備被鬼子炸毀,又怎麽會折了三十六個兄弟?


    “連長!”二彪在宋家為後麵喊了一句,“我知道你心裏憋屈,我也是啊!”


    “叫排長,老子現在是排長,和你平級!”宋家為沒好氣地道。


    二彪訕訕一笑,咧著大嘴說:“誰不知道你還戴罪立功著呢啊,沒準過幾天就官複原職了,要我說啊,營長這次做得有點不厚道,怎麽著咱也殺了不少鬼子吧,可表彰上台的愣是沒有一個咱們連的,兄弟們都有怨氣!”


    宋家為猛然迴過頭,氣道:“沒事少他娘的在這裏嚼舌根子,我們就是殺再多的鬼子也換不迴死去兄弟們的命,指揮失誤的是我,是我連累了兄弟們,不管咱們營長的事。要是讓老子知道了,你以後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收拾你!”


    別看二彪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但是宋家為一直是他的連長,他在宋家為的麵前就跟小雞崽子似的,忙一縮脖子擺手道:“我也就那麽隨口一說,連長,你別當真,我真我真沒有說營長壞話的意思!”


    “還他娘的連長,叫排長!!”


    “是,連長!”


    宋家為有些哭笑不得,這個二彪就是個憨貨!當下不再理會他,低頭想著怎麽帶著騎兵三連打個翻身戰。


    常淩風搞這次表彰大會的初衷,除了給獨立營打一個響亮的廣告之外,還有就是有意刺激刺激宋家為和騎兵三連的官兵們。


    有句話叫知恥而後勇!常淩風就是要通過刺激宋家為和騎兵三連的官兵,使他們盡快從守衛炮兵陣地的慘敗中振作起來。


    恥辱具有兩重性,它既是一個挑戰,又是一個機遇;既是一種障礙,又是一種鍛煉。人似乎在知恥後,才可能有臥薪嚐膽的決心和勇氣,否則就不能正確認識自己的不足,固步自封,隻能是愈發失敗。


    這次的失敗對騎兵三連來說是一種磨難與打擊,如果騎兵三連能夠在困境麵前,毫不氣餒、決不後退、決不自暴自棄,而是保持奮發進取、迎難而上的精神狀態,那麽這支部隊將來一定是催不垮打不爛的英雄部隊。


    現在看來,常淩風的這招起碼已經實現了第一個目標,那就是讓騎兵三連的官兵感到深深的恥辱。


    就在剛才,他們看新兵鐵蛋上台披紅掛彩,眼睛裏都是羨慕的神色。按理說騎兵三連後來在追殺宇多田的時候,殺敵最少的戰士也至少手刃了三個鬼子,並不比鐵蛋少多少,但是上台露臉卻沒有他們的份兒。


    騎兵三連的官兵們當然不知道常淩風之所以可勁地給鐵蛋宣傳造勢,是因為鐵蛋是新兵,而且是頭一次上戰場。


    這樣一個典型的樹立將會在七星鎮周圍形成巨大的輿論效應,那就是鬼子並不是三頭六臂,他們一樣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中國人一樣能夠打敗他們。一旦這個思想進入老百姓們的思維,將來會有更多的鄉親們送孩子來當兵。


    有了當地老百姓的支持,獨立營就會很快的壯大起來。


    這時候,二彪正好抬頭瞥見騎兵一連的一個姓劉的排長仿佛對著自己笑,其實那個排長根本不是有意的,但是這個時候,二彪卻是格外的敏感。


    那個劉排長也迎上了二彪的目光,兩個人原來關係也不錯,開玩笑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劉排長顯然沒有注意到二彪現在氣正不順呢,還以為二彪是眼紅上台接受表彰的戰士,便奚落道:“二彪,羨慕吧?”


    “大老劉,你什麽意思?”二彪正愁沒地方撒火呢,“我羨慕不羨慕跟你有啥意思?”


    “當然有關係了!”大老劉道,“除了你們騎三連,別的連隊可是都有官兵們上台領獎了啊,哥哥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大老劉繼續道:“兄弟我跟你說,你現在就是再眼紅也沒辦法,人家那可都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是打了勝仗的,你們連……嘿嘿……”大老劉剩下的話沒說出口,但是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了,就你們騎兵三連打了敗仗。


    “你他娘的說什麽呢,我們騎兵三連怎麽了?”二彪的怒火頓時被大老劉的這句話點燃了,之前這大老劉可是處處不如自己的,現在竟然被他奚落,這口氣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大老劉見二彪吹胡子瞪眼,臉也拉了下來,迴敬道:“反正你們怎麽迴事你自己知道!”


    “你……”二彪是個炮筒子脾氣,如何能夠忍得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抓大老劉的衣領。


    “都他娘的閉嘴,我看誰敢動手!”宋家為迴過頭狠狠地瞪著兩個人,“沒聽到營長還在上麵講話呢嗎?你們有點組織紀律性沒有?”盡管宋家為憋了一肚子氣,但是若是眼看著手下和其他連隊的軍官在會場上大打出手,那他們騎兵三連這個臉丟的就更大了,“二彪,給我安生坐著,還他娘的覺得不夠丟人啊?”


    二彪到底還是怕宋家為的,連忙將伸出去的手縮了迴來,用幾乎殺人的眼神看著大老劉,那意思你小子等著,早晚叫你好看。


    這時,大老劉頭腦也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肯定是剛才自己說話不注意刺激到二彪的敏感神經了,便撇撇嘴不再理會二彪,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台上的常淩風。


    二彪見大老劉不搭理自己,便小聲對著宋家為嘟囔起來:“連長,你到底哪頭的?”


    宋家為不耐煩地道:“我是獨立營的,騎兵三連的,排長,明白了吧?”


    宋家為討了個兒沒趣,不敢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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