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場地很快布置完畢,觀眾也陸續到位,隻等表演者上場了。


    大勺望著遠處那跟銅板一般大小的靶子,心裏有些忐忑,別說打中了,想看清楚都費勁。早知道如此,剛才就不該逞能了。這要是一會兒打不中,在這麽多人麵前,這張老臉可往哪裏放啊。


    “大勺,準備好了嗎?”


    大勺正在猶豫之間,被常淩風冷不丁地一叫,嚇了一跳,“啊?”咽了口吐沫,道:“哦,準備好了!”


    “那就你先來吧。”常淩風道。


    “來就來,誰怕誰啊?”大勺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往射擊地線走,中間不小心被一塊磚頭大小的石頭絆了一下,頓時一個趔趄,好懸沒摔倒。


    周圍的戰士們一陣哄笑,人群中更是傳來起哄的聲音:“行不行啊,不行下去吧!”


    “看這樣子恐怕是腿軟了吧。”


    “一會射擊的時候用不用找個人扶著你點啊?”


    ……


    除了529團的十一個老兵之外,其餘的人都等在笑大勺。大勺臉憋得通紅,朝著人群中狠狠地瞪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大勺,好好打,我們相信你!“長金大聲喊道。


    ”大勺,穩住。“李鬆州又道。


    529團幾個老兵都對大勺投去鼓勵的眼神。


    不過,這個時候的大勺已經沒有心思去仔細聽戰友們的鼓勵了,看著缺口中那個幾不可見的靶子,他更加後悔了。偏偏此刻的風大了起來,吹在大勺臉上,感覺像刀子一樣在刮。


    常淩風和王成在旁邊看著大勺的架勢,就感覺他這一槍恐怕是要脫靶了。


    果不其然,大勺在槍響之後就覺得壞了,因為作為一個優秀的射手來說,槍感非常重要,隻要扣動扳機的那一刹那,就會知道槍口飛出去的子彈有沒有沒。


    接著第二槍更糟,大勺都不知道子彈跑哪裏去了。好在第二槍以後他調整了唿吸,平複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態,因此感覺後麵三發子彈還不錯,起碼上靶了。


    片刻,李劍用旗語開始報靶了,第一、第二發脫靶。後麵三發上靶,但成績隻有19環,也就是說兩發6環,一發7環。


    大勺一張大臉更紅了,香爐山的戰士們毫不吝嗇地送給他一片噓聲。


    “我說怎麽樣來著,果然是吹得吧!”


    “就是嘛,沒那本事還得瑟什麽!”


    “哼,接下來就看咱們常連長的了,好好地給這幫眼睛長在頭頂的官軍打個樣兒。”大林說道。


    “排長,你怎麽知道咱們連長肯定能行?”二雄在一旁低聲問道。


    “嘿,你這幾天沒聽阿龍說起過啊,咱連長那槍法可不是吹的,石頭山三當家的王三炮聽說過沒有?”


    “聽過啊,聽誰說王三當家的槍頭老硬了,百步穿楊都不為過。”二雄道。


    “嗯,三當家的槍法確實好,可跟咱們連長比起來,那就是這個。”大林邊說邊伸出了小拇指,”聽說啊,在石頭山的時候,連長和三當家的比試槍法,連長二百米之外接連打滅五個香頭。“


    ”啊!“二雄嘴巴張得老大。


    看到二雄吃驚的樣子,大林講起來更起勁了,道:“這還不算,關鍵是連長還把香頭後麵的靶杆上打了五個洞,而且還是雙槍。”


    二雄的嘴張得更大了,這簡直就是槍神嘛,什麽時候能有連長這樣的槍法就好了,那到了戰場上打小鬼子還不是一槍一個啊。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常淩風已經走到了射擊地線,這次他和大勺一樣,也用的是步槍。


    大勺看到常淩峰並沒有直接瞄準,而是彎腰從地上捏起一撮土,然後再鬆開,沙土隨著風飄散開來。這是在幹嘛,這是在做法嗎,大勺感到常淩風的這一舉動非常怪異。其他的戰士也是這樣的想法,搞不清常淩風到底想要幹什麽。


    別人沒看出來,王成卻是看出來了,常淩風這是在判斷風向風速。要知道,武器彈道基本諸元的計算,都是在標準條件下進行的。射擊時若外界條件不符合標準條件,就會改變彈道的形狀,影響射擊精度。要使射彈準確地命中目標,就要了解外界條件對射擊的影響,學會修正和克服的方法。


    常淩風熟練的拉動槍栓,推子彈上膛,舉槍瞄準,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某一個刹那,常淩風右手食指輕輕一壓,抵在他肩窩的三八大蓋的棗木槍托向後輕輕一震,一顆6.5毫米的銅芯彈頭便在槍口膛線作用下高速旋轉飛出。打完第一槍,常淩風並不停頓,他又一拉槍栓,一顆滾燙的黃銅彈殼立刻便從槍膛了跳了出來,接著再次推子彈上膛,舉槍瞄準,射擊。


    圍觀的戰士們看得鴉雀無聲,在常淩風槍響的一刹那,王成就知道這一槍有了,絕對打在了靶子上,但是具體的環數他就看不清了。


    這時候,常淩風的世界裏仿佛隻剩下他自己、手中的步槍和遠處的靶子,不到半分鍾時間,五槍全部打完。片刻之後,李劍的旗語就打了出來,50環。


    “槍槍十環啊,我的乖乖。”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打的。”


    香爐山的戰士們除了對常淩風的槍法感到驚豔之外,就全是佩服和自豪了。就衝著這槍法,以後在察哈爾這一帶的綹子裏絕對可以橫著走了,這些土匪出身的士兵還沒有徹底轉變思想。有些心思活絡的戰士,已經在想著下來怎麽向連長請教槍法了,縱然學不到連長這種神槍,但是相信也就能做到指哪打哪了。


    大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一路小跑就往李劍站著的方向跑去,這家夥非要看到彈孔才肯認輸。李劍拿著靶子也從遠處走了過來,兩人剛好在半截相遇,大勺一把從李劍手裏搶過靶子,隻見十環內赫然有一個銅板大小的窟窿。


    “別看了,五槍就這麽一個大點的彈孔,但是還能看到每發子彈的大概分布,不仔細看真看不出啊。”


    大勺又仔細看了看,還真如李劍所言,牛,太牛了。


    兩人跑迴隊伍前麵,後麵原本坐著的香爐山戰士一個個地都站了起來,爭先恐後地要看靶子。


    “不就一個洞啊,咋成了50環呢。”一個十七八歲的家夥說道。


    這家夥剛說完,後腦勺上就挨了一巴掌,”胡說八道什麽啊,眼睛瞎了嗎,五個彈孔匯成的窟窿,好好看看吧。“


    ”真是五槍打的,真是五槍打的。“那個十七八歲的家夥大叫了起來。


    大勺頭低著走到了常淩風麵前,不好意思地道:”常長官,我輸了,和你的槍法比,我實在是太爛了。“


    常淩風笑了笑,拍了拍大勺的肩膀道:”你已經很不錯了。“常淩風心裏並沒有鄙視大勺的意思,西北軍跟叫花子似的,連個像樣的軍裝都沒有,武器彈藥就更少了。當年長城保衛戰,好幾個戰士一條槍,有的戰士在戰前就隻發了五發子彈,隻有從犧牲的戰友手裏拿過槍使用。而且,即便是大勺這樣的老兵也沒接受過係統的射擊訓練,他們對射擊的原理根本就不清楚。而常淩風呢,不僅學過理論,出神的槍法更是用幾萬顆子彈喂出來的,大勺他們沒這條件,不然也不會比他差到哪裏去。


    ”長官,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幾斤幾兩我知道。“大勺黯然道。


    ”大勺,不用灰心喪氣的,要像個爺們兒把腰杆挺起來,隻要你肯下功夫,這槍法達到我這種程度也不是沒有可能。”


    大勺聞言目中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道:“我這槍法都是我們團槍法最好的老班長交出來的,還能怎麽提高啊?再說,那個老班長已經犧牲在南口的陣地上了,恐怕以後再想學是沒機會了。”


    “不是還有我呢嘛,我來教啊。“常淩風笑眯眯地道。


    大勺眼睛立馬睜大了:“長官,你真願意教我啊?”


    “那是當然了,我常淩風說話算話。”


    “我也要學!”李劍也道。


    “還有我!”


    “我也是!”


    ……


    王成其實也非常想學,不過不好意思說出口。


    看著戰士們群情振奮的樣子,常淩風道:“好,不僅你們要學,這裏的每個人都要學。”他轉向老徐道:“老徐,集合隊伍!”


    有了常淩風的承諾,這次集合比任何一次都快,這亂世誰不想學一身本事啊。隊伍裏每個人都是摒住唿吸,滿眼希冀地看著常淩風,連王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隊伍裏。


    常淩風站在隊伍前,目光炯炯地從前排的戰士們臉上一一掃過,這些人雖然大部分是土匪,但他們也一樣有上進心,一樣想變得更強大。


    常淩風清了清嗓子,道:“打槍這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隻要你們掌握了正確的方法,再輔以勤加練習,每個人都能學會。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剛才我再射擊前為什麽揚了一撮土吧?“


    ”想!“幾個膽子大的戰士喊道。


    ”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常淩風指著身後被風吹得晃動的樹枝說道:”風是什麽呢?它是有一定的速度和方向的氣流,能夠改變射彈的飛行方向和距離。在各種條件中,風對射彈的飛行影響最大。因此我們在射擊前必須準確地判斷風向和風力,根據風對射彈的影響進行修正,以保證射彈準確地命中目標。“


    ”常連長,我明白了,你剛才揚土就是為了測風向和風力。可是風向能夠看出來,風的大小又怎麽判斷呢?“大勺在隊伍中問道。他的這個問題也代表著大多數戰士的想法,怎麽就能判斷出風的大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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