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言語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宣告了這場對話的結束。


    補償?


    皇後臉上神色驟變,擠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是。”


    如果將所有付出與消耗兌換成銀兩計算,恐怕即使是太子多年累積的俸祿,也難以填滿那深不見底的窟窿。


    太後似是看穿了皇後內心的憂慮,緩緩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過皇後,“莫要讓太子背負上背信棄義的惡名,沈家對於皇權的穩固功不可沒,他們是開國的支柱,一旦寒了軍心,太子的前路也將是荊棘密布,盡頭可期。”


    聽到太子的地位,皇後連忙點頭應允,不再多言。


    後宮之內,佳麗三千,皇子公主眾多,每一步都需小心謹慎,否則,裴右安辛苦得來的太子之位,隨時可能易主他人。


    晴柔見狀,心念電轉,欲借此機會拉近與皇後的距離,不料剛邁出一步,就被皇後輕輕揮手阻止。


    “你今日所見,心中自明。今後行事,切記慎之又慎。”


    “是。”晴柔強忍著心中的委屈,低頭應答。


    她心中怎會甘願?


    迴到東宮,靜坐在幽暗的臥室中沉思,即便是沈璐曦,也被她巧妙扳倒。


    一個太後,又如何能成為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而遠離了皇宮的高牆深院,沈璐曦的思緒漸漸迴溯,那些曾被塵封的記憶中,沈家旁係的親人一一浮現。


    除了疼愛自己的雙親,最為掛懷的莫過於三伯一家。


    兩位兄長與一位弟弟,探望他們,似乎成了此刻最好的慰藉。


    “小姐,我們該先去哪個地方看看呢?”


    雲屏見沈璐曦沉默不語,按捺不住問道。


    沈璐曦從思緒中猛然抽離,嘴角扯出一抹淺笑:“先去三伯家看看吧。”


    兩人穿過繁華街市,最終停在了沈家旁支的府邸前。


    盡管多年未曾直接聯係,三伯沈正君卻常遣人送來各式各樣的玩物,讓身處深宮的沈璐曦得以稍解寂寞。


    記憶中的府門,因為父親的離去,顯得些許沉寂與低調。


    沈璐曦輕輕抬手,敲響了緊閉的門扉。


    門內,小廝應聲而來,拉開一條門縫,映入眼簾的是門外兩位氣質出眾的女子,急忙打開大門,恭敬問道:“二位小姐有何貴幹?”


    雲屏上前一步,話語簡潔明了:“我家小姐沈璐曦,乃沈家老爺的親侄女。”


    這個名字,對於家中小廝來說並不陌生,小廝一聽,連忙彎腰行禮,滿臉堆笑:“原來是大小姐,快請進!”


    隨著他的高聲通告,沈正君與三伯母秦雨露從廂房匆匆而出,就連家中的幾位兄弟也圍攏過來,他們對這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親人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璐曦,真的是你?”沈正君幾乎是跑著迎了上去,望著沈璐曦,眼眶泛紅。


    沈璐曦瘦弱的身軀,在長輩的眼中勾勒出一絲心酸。


    秦雨露淚水漣漣,對這侄女的遭遇感到心疼與不平。


    “三伯、三伯母,璐曦給您二位請安。”來不及多說什麽,沈璐曦已跪拜下去。


    沈正君心中滿是自責,隻能跺腳歎息,悔恨自己無法給予她更多的庇護。


    人盡皆知太後對沈璐曦寵愛有加,然而太子裴右安的刁難,卻難以躲避。


    “快起來,孩子,讓三伯好好看看,你怎麽瘦成這樣?每次問你都說好,哪還有大家閨秀的豐盈?臉色為何這般蒼白?”沈正君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唉,這些年,也怨伯母無能,沒能親自入宮照看你。若是你父母親還在……”


    秦雨露話音未落,已是泣不成聲。


    她依舊膚白如雪,淡藍衣裙搭配銀質步搖,更增添了幾分溫婉柔美。


    沈璐曦站起身,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握住了秦雨露的手:“伯母放心,太後待我極好,很是疼惜。”


    一番細心嗬護之後,沈璐曦被領至廳中就座。


    秦雨露向來渴望有個女兒,連產三子後,對沈璐曦更是憐愛有加。


    坐下後,沈璐曦的目光與三位充滿好奇的男子交匯,臉頰上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伯母,這三位是我的哥哥和弟弟嗎?”


    沈正君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忘了做介紹,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深藍色的袍服在他身上更添了幾分往日的氣度與風範。


    “哎呀,瞧我這記性,還沒給你們介紹。小子們,快來跟你妹妹打個招唿!”


    秦雨露的語氣驟變,對沈璐曦的溫柔瞬間轉換為對兒子們的催促與責備。


    那看似年長的一位率先上前,黑袍上繡著青竹圖案,銀冠束發,眉宇間與沈正君有著幾分神似:“你好,妹妹,我是大哥,沈彥楷。”


    緊接著,一位衣著搶眼的青年走來,一身亮紫色的衣裳光彩奪目,讓沈璐曦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那份隨性不羈,與沈正君的嚴肅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呢,老二,沈彥澤!快叫二哥!”


    他的話語裏帶著幾分逗趣,想聽沈璐曦喚他一聲二哥。


    沈璐曦抿嘴一笑,那模樣既俏皮又可愛,秦雨露的心都快要被這笑容融化了。


    最後一位青年,略顯羞澀,低聲道:“嗯……姐……我,我叫沈彥棋,你的弟弟。這個,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禮物。”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沈璐曦。


    盒中躺著一支工藝精美的銀釵。


    在學堂時,看著同學們都有姐姐相伴,他總是滿懷羨慕。


    遺憾自己沒有姐妹,直到知曉有這樣一位姐姐的存在,他早早地準備了這份禮物,等待相見的那一天,沒想到這一刻真的來臨。


    沈璐曦接過銀釵,笑容如蜜:“謝謝弟弟。”


    另一邊,兩位兄長見沈彥棋從懷中拿出禮物,眼中的醋意油然而生。


    這機靈的三弟,居然悄無聲息地準備了禮物?


    進門第一個打招唿的竟是這家夥!


    沈彥澤與沈彥楷二人幾乎同時投去的目光,直直地釘在了沈彥棋懵懂無知的臉上。


    他沒有意識到,一場“兄長之怒”即將來臨。


    “你們看!彥棋年紀雖是最小,卻懂得給姐姐送上一份心意,你們兩個呢?一個終日裏與鳥為伍,一個醉心於拳腳功夫!你們的腦袋裏裝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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