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小小的插曲之後,軍隊繼續踏過大門,而這自基輔出發的大軍很快就踏上了南進的道路。


    一開始,軍隊裏麵那些精力充沛的年輕人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口中興奮討論著他們去到戰場上要怎麽樣怎麽樣。


    隨著隊伍越發南下,進入那草原-森林過度地帶,四周的景象對年輕人們來說也新奇了起來,他們以來也隻在詩歌裏聽到過這樣的景象。


    在那些詩人的口中,這樣的地方就是壯士建功立業之地,一代代的羅斯勇士在這裏對抗羅斯永遠的敵人,那仿佛沒有盡頭一般湧來的草原敵人,接著立下戰功之人得以名譽滿羅斯。


    他們的討論更加熱烈,甚至到晚上紮營的時候都在討論,一直要到軍官勒令其睡覺方才停止。


    隻可惜,現在他們還精力充沛,但是接下來可就不同,再新奇的景象看過許多遍之後也就隻剩下膩。


    而在在興奮之情消失後,接下來就是對枯燥行軍的抱怨。


    很多時候,大軍都得在空無一人的荒野之上前行,每天除了稀疏的森林和無邊的曠野之外就什麽都看不見,久而久之,年輕人們的內心便已滿是抱怨。


    而且這些年輕人還有個問題,那就是他們下意識對紀律的漠視,這是大公的軍官無論收拾他們多少次都難以改變的情況,到最後大家都不管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隻要被鬧亂子就行。


    這條道路曾經有無數軍隊通過,遊牧軍隊通過這裏前往基輔,而羅斯軍隊通過這裏前往草原,但是那些人不在乎曆史。


    他們參戰不是為了在這無比的荒野上走走走的!眼前這一切實在是讓他們失望,甚至還有人都開始鼓動起同伴們離開軍隊,與其在荒野裏麵沒完沒了的走,還不如直接迴家。


    而這個時候他們就知道軍隊的嚴肅性了。


    對於軍中出現的這些雜聲,尹賈斯拉夫選擇毫不猶豫的鎮壓,直接把最跳的幾個刺頭在所有人麵前吊死,這樣整支大軍一下子就安分了。


    為將之道,便需要鐵石心腸,麵對對整支大軍秩序的動搖,那就必須祭出來人頭。


    這下這些年輕人知道戰爭不是開玩笑,同齡人的鮮血使得他們明白了事情的嚴肅性。


    基輔大公也沒把這些事情放在心裏,年輕人鬧很正常的,接下來砍幾個人頭,然後再讓他們去前線沐浴一些鮮血,那也就正常了。


    不過這次新丁數量有些多,因此有將領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尹賈斯拉夫說沒有問題就是沒有問題。


    大公所說的也的確沒有問題,幾個小年輕鬧事算是什麽事嗎?沒看民兵和親兵們都沒鬧,打仗終究是得靠他們。


    不過尹賈斯拉夫不知道的是,這些人裏麵不少對大公的行為都挺有異議,他們認為大公這次太狠了,那些遊牧民那麽弱小,所以這次也用不著對這些年輕人這樣。


    至於為何他們這樣,畢竟這次軍隊裏麵塞滿了基輔人的子弟,許多人自然要為自家子弟說話。


    斯維亞托斯拉夫倒是注意到了這樣的風向,不過切爾尼戈夫王公對此是什麽都沒有做。


    在尹賈斯拉夫看來,整支大軍的前景不是一般的好,還收到佩列亞斯拉夫那邊又一次勝利的消息。


    弗謝沃洛德發信來告訴兄長,他打垮了上萬波洛韋次人,佩列亞斯拉夫的局勢被大大緩解。


    這個消息無疑在聯軍內引起了不小波動,無論是老兵還是新丁,他們都唿籲要立即加快行軍速度。


    士兵們看來若是再不趕到前線,那真的就是連喝口湯都不行,若是不能參戰那就不能獲得戰利品,那就真的變成出來旅行了。


    為響應眾人的唿籲,尹賈斯拉夫也提高了速度,在提高速度之後,他們很快來到了那麵對草原的羅斯築壘地帶之內。


    這是一片遍布土堤和壕溝的地區,期間還有不少可以容納士兵的據點,連那些村莊也是武裝化了的,以應對一切來自草原的敵人。


    大公的士兵一路問去,發現這些村莊和據點裏麵的男丁基本上都不在,一打聽才知道他們正在佩列亞斯拉夫王公麾下作戰。


    在當地人口中,大公聽到了許多勝利的消息,波洛韋次人在打擊下不斷潰敗。


    這次的戰事比起十五年前那次真的是順利太多了,十五年前那次整個佩列亞斯拉夫地區都被遊牧軍隊蹂躪,而現在遊牧軍隊被有力的擋在佩列亞斯拉夫城下。


    這使得尹賈斯拉夫更是加快了行軍速度,該死的,看這樣子弗謝沃洛德靠著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取得勝利,若是再這樣下去那可就真的連一點骨頭都撿不到了。


    在加速之下,這兩位雅羅斯拉維奇領導的軍隊終於抵達了佩列亞斯拉夫王公的所在,佩列亞斯拉夫城。


    弗謝沃洛德的手中有著足足六千人,這是把整個佩列亞斯拉夫地區的男丁集結起來的產物,這支力量也的確維護了城市的安全。


    當地居民很樂意接受王公的征召,作為邊境居民,他們比任何人都懂得團結的道理,想要阻止遊牧狂潮,那麽唯一的選擇也就團結應征。


    另外就是許多邊境遊牧部落加入其中,在佩列亞斯拉夫地區居住的遊牧部落數量也不少,並且這些部落也多多少少都羅斯化了,因此他們很願意加入佩列亞斯拉夫王公的軍隊。


    佩列亞斯拉夫軍隊的士氣非常充足,畢竟他們處於從一個勝利走向另外一個勝利的階段,連續的勝利使得他們士氣旺盛,並且越來越期盼下一場戰爭。


    基輔和切爾尼戈夫軍隊的到來無疑獲得了弗謝沃洛德的歡迎,無論什麽時候,能夠踏在地上的靴子數量總是越多越好。


    背靠著佩列亞斯拉夫城,羅斯軍隊在此紮營,一方麵是因為城市沒有容納下那麽多軍隊的空間,而另外一方麵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擔心城外可能存在的敵人,


    並且這三位羅斯王公見波洛韋次人的戰鬥力那麽羸弱,因此也開始盤算是不是應該大軍挺進草原,去搗搗遊牧部落的巢,為未來作一些準備。


    但是上麵那麽融洽,下麵可就不是這樣,由於接連不斷的勝利,佩列亞斯拉夫人的內心產生了不少傲氣,一些人甚至都認為他們不需要來自北方的援軍。


    這就產生了矛盾,基輔人和切爾尼戈夫人看來他們走了那麽遠前來支援你們,結果你們卻是這樣的態度,你們這算是什麽?


    接下來自然就是口角,而有了口角也就有了鬥毆,畢竟基輔軍隊裏麵年輕氣盛的年輕人太多,哪兒受得了這樣的氣,受了氣那馬上就得發泄出來,於是拳頭就招唿起來。


    局勢甚至一度發展成群架,上百人參與了進來,還有更多人蠢蠢欲動,最後還是王公的親兵前來強行清場,把鬥毆的雙方分開。


    最後的處理手段是和稀泥的,兩邊幾個鬥毆辱罵的帶頭人全部上了絞架,但是即便如此雙方都依然很不高興,明明都是對麵的錯為什麽他們的人要死?


    那些少年青年的士氣因此的打擊最後,他們帶著一腔熱血而來,結果除了行軍還是行軍,然後還被佩列亞斯拉夫人嘲諷。


    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戰鬥的影子,這算是什麽嘛,於是他們的士氣肉眼可見的低落了起來,不過對於上層來說這都是下插曲而已。


    ————————


    “這可真是,有夠該死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那麽糟糕的部隊。”


    在聯軍的軍營之中,一位老將,尹凡·特沃裏米裏奇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隻可惜他的話沒有多少人聽,沒有多少人在乎這個老頭子,甚至連他的孩子都不怎麽願意聽話。


    在老特沃裏米裏奇的戰陣生涯裏麵,這樣一支部隊幾乎是占滿了崩潰的要素,完蛋隻是時間問題,但是他終究是人微言輕。


    固然他在基輔貴族之中地位很高,但是在軍中終究沒有什麽話語權,大家看來他都是落後時代的存在。


    看著那些茫然的青年和驕傲的民兵,以及他們那鬆散風氣,老特沃裏米裏奇就是頭疼。


    他想要勸一些人,讓他們警醒起來,但是整支軍隊都陷於鬆散的風氣裏麵。


    他的這些行為都被別人當成了瘋子,這老瘋子說什麽鬼話,要不是因為他的年紀太大,早就被人毆打了,至於他的那些話都是當做瘋言瘋語。


    所以他隻能在這裏哀歎,隻能看著這一切哀歎。


    不過就在他歎氣的時候,他沒有看到一個年輕人正在他的身後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


    他的名字是弗拉基米爾·弗謝沃洛多維奇·留裏克,不過大家更多都是稱唿他的另外一個名字,莫諾馬赫。


    莫諾馬赫也是覺得這支軍隊情況不妙的人,不管怎麽說,這支軍隊實在是太鬆懈了,而他們麵對的敵人又是向來以機動和詭計著稱的波洛韋次人。


    而且那幾次勝利實際上也是被他所懷疑的,他也是在邊境上活動了很久的人,在他看來那實在是太刻意了,遊牧民怎麽可能那麽輕鬆就崩潰了。


    隻可惜就像是老特沃裏米裏奇的忠告不受其他人重視那樣,莫諾馬赫的這些懷疑也沒有被他父親重視,而且整支大軍都是盲目的樂觀氣氛,不由得讓他都有些迷茫。


    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莫諾馬赫發現了正在到處散布失敗言論的老特沃裏米裏奇,為此他專門抽了一天來聽取這位老前輩的意見,當然,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


    仆人曾經問他為什麽不接觸這位,直接問不是更好嗎?而莫諾馬赫的迴答是這位著實有些顯眼了,和這樣顯眼的人混在一起會讓自己也顯眼的。


    所以他隻能偷偷的聽了聽,而聽完了老將軍的一係列吐糟之後,莫諾馬赫決定還是得早做準備,眼下這支聯軍看著強大,實際上滿身都是漏洞,到時候無論發生什麽,自己也能應對一二。


    ————————


    “基輔和切爾尼戈夫已的軍隊已經到了?”


    “是的,我非常確定,可汗,他們已經到了。”


    正當聯軍正在沉睡之時,在波洛韋次人的營地裏麵,這支波洛韋次大軍的可汗薩魯聽著屬下說道。


    雖然說經曆了許多戰敗,但是波洛韋次人的士氣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因為那些隻不過是拋出來得餌料。


    現在統領這支軍隊的可汗很是高大,但是瞎了一隻眼,因此那隻眼睛被黑眼罩所籠罩。


    剩下那支眼睛時刻散發著屬於掠食者的目光,這讓他顯得更有威嚴,而且他的身上還有著不少恐怖的故事,都是關於其怎麽殘忍對待對手。


    不過這也正是草原需要的那種統治者,尤其是在這個剛剛經曆了一波秩序崩壞的草原,想要統治草原,慈眉善目從來都沒有什麽用處,能夠駕馭那些殘酷遊牧民的唯有殘忍。


    “很好,非常好,終於到了發作的時候,這段時間的忍耐無疑是值得的。”


    布魯士可汗之子薩魯把馬鞭扔在了桌子上,話語裏麵滿是被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的高興,他等這一刻等了太久,現在南羅斯三城的軍隊終於到齊。


    不過他有些遺憾的是,為什麽那個羅斯季斯拉夫沒有來,薩魯可沒有忘記正是他殺死了父親,導致波洛韋次軍隊的戰敗,導致他的命運那麽淒慘。


    是的,薩魯就是當年那位兵臨基輔的波洛韋次可汗布魯士的兒子,如今他坐在了父親的位置上,統領著波洛韋次諸部。


    “把散布在各地的諸部都召集起來吧,告訴他們,我們得要上真本事,都別再給我藏著掖著,能不能發達就看這一次!”


    比起上一次來到基輔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五年,而薩魯的變化也非常大。


    當年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年,現在已經變成了經驗豐富的草原老狼,就像是他的父親,不,是比他的父親更加狡猾的那種。


    薩魯這些年吃過許多苦,無數次處於死亡的邊緣,但是他都挺著熬過去了,每次都是仗著比對麵還要玩命,還要瘋狂勝利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險之後,他重新撿起了父輩的權威,通過無數廝殺讓他們畏懼他,恐懼他。


    接著在武力威脅和杯中毒酒的共同作用之下,諸部服從在了他的麾下。


    在完成這一功績之後,薩魯可汗立即開始著手對羅斯的入侵,複仇是一方麵,但是更重要的還是帶著諸部贏得戰利品,鞏固他的地位。


    薩魯可汗的權威並不比他的父親布魯士強盛,若是說羅斯諸城是因為商業的利潤而團結在羅斯大公身邊的話,那麽遊牧民就是為了劫掠而團結在遊牧民身邊,一個無法帶領族人贏得戰利品的可汗是無法獲得支持的。


    這就是草原的生態,要麽互相廝殺,要麽對外劫掠,反正不是在這個階段就是在那個階段。


    這位可汗打算玩把大的,他向著諸位酋長描繪了一個非常美好的未來。


    在這個未來之中整個羅斯都會變成他們波洛韋次人的獵場,在這裏他們可以獲得一切想要獲得的獵物,糧食、手工業品、奴隸……都是要什麽就有什麽。


    也是因為這個許諾,薩魯才能讓酋長們去“戰敗”,草原之人都是知曉想要獲得就得先付出的道理。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壓力,因為若是不能實踐諾言,那麽他的未來會非常淒慘。


    波洛韋次人對於失諾者和失敗者——在草原,這兩個詞往往是同義詞——非常殘酷,並且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統治肯定也會隨之崩潰。


    但是薩魯有著決心去完成這件事,這些年來,他已經在刀尖上喋血無數次,對於冒險賭博什麽的從來都不抵觸。


    即便是失敗了那也無所謂,大不了迴到草原重新開始就行,他現在還年輕,哪怕是再次失去一切也還可以仗著刀劍去奪迴來。


    不過正是抱著這樣心態的薩魯可汗,最近接到了一封信,一封來自北方的信件。


    雖然說此人沒有說出姓名,信件上的字跡明顯是好幾個人一起寫得,辨認起來非常困難,但是薩魯還是知道寄出信件的人是斯維亞托斯拉夫·雅羅斯拉維奇,這並不難,按照邏輯倒推就是。


    薩魯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關注羅斯內部政治事物,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也從來都不忘記,因為他總是想著複仇,哪怕是付出一切,他都要複仇。


    所以對於那位信件主人的目的,薩魯第一眼就看明白,無非就是想要借他的刀用用。不過他也不介意去給這個人作槍,因為在這之中,他也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但話說迴來,估計寫信的那位切爾尼戈夫王公也正是因為對這點心知肚明,所以才敢寫了那封信,反正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


    隻是所有的共謀者都沒有想到,一切的發展,最後會變成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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