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生太無常,看著莫家這接連的巨變,夕霧很擔心穀夫人,她腦裏麵的淤血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一天沒有清除都會有危險。


    她不想再麵對遺憾的事,考慮再三,還是忍不住想見見穀夫人。


    穀夫人這幾天精神不太好,臉色一直都很蒼白,穀芷晴找她的時候,她也是勉強打起精神跟她玩一會。


    “外婆,你是不是很累?”穀芷晴抬起頭,看著她沒什麽精神的樣子,便關心地問。


    穀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說:“外婆不累,晴晴,你繼續畫畫,外婆在看著呢。”


    這孩子最喜歡畫畫了,看到她對畫畫這麽感興趣,穀夫人想讓她往這方麵發展,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好。”穀芷晴向著她甜甜地一笑,然後低下頭去,繼續畫還沒有完成的畫。


    “夫人。”穀老爺走過來,伸手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剛才夕霧打電話來,她說她想念晴晴了,她想找晴晴玩。”


    夕霧找晴晴是借口,其實她是想找穀夫人,大家心照不宣。


    穀夫人沉寂的眸子頓時亮了一下,臉上掩不住的喜悅,高興地說:“是嗎,那太好了,我準備了一些禮物,想著送給她肚子裏的孩子呢。”


    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最近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她是真的怕自己熬不到夕霧的孩子出生。


    穀芷晴一聽夕霧要來看他們,也忍不住高興得手舞足蹈:“我也想念夕霧阿姨了,我好想快點看到她啊。”夕霧阿姨跟她媽媽長得好像,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媽媽一樣,她經常會想念她呢。


    穀夫人看著穀芷晴高興的樣子,便說:“老爺,你跟夕霧說一下,我們去兒童公園那見麵吧。”晴晴最喜歡去兒童公園了。


    “行,我這就發信息跟她約定時間地點。”穀老爺見她們這麽高興,不想掃他們的興,立即拿出手機,跟夕霧聯係。


    “我迴臥室去收拾東西。”她怕自己熬不到夕霧的孩子出生,她給孩子準備了好些禮物,剛好可以拿去送給她。


    穀夫人一臉興奮地迴房去,想把自己這幾天準備好的禮物找出來,但當她迴到臥室裏,看著偌大寬敞的臥室,腦子卻突然宕機了似的,有點懵:“咦,我迴臥室要做什麽?”


    穀夫人走進裏麵去,看著似乎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臥室,伸手敲了一下腦門,眉頭緊皺:“我好像有很重要的東西要拿,是什麽東西呢,我要拿什麽東西?”


    這是怎麽迴事,她怎麽突然之間想不起來了?


    穀夫人站在化妝台前,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不禁有些手足無措了,她是記得自己迴房要拿東西的,但要拿什麽,她腦海裏一片空白,她完全不記得了。


    穀老爺有些不放心地跟進來,看到她站在那裏,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心不禁揪痛了一下,邁開腳步上前,伸手撫著她的手臂,用輕鬆的語氣問:“夫人,你不是要拿禮物嗎,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穀夫人被他提醒,總算記起來了,一臉高興地說:“對啊,我要拿禮物送給我的小外孫的,差點忘記了。”說完上前,拉開了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精美絕倫的錦盒,“老爺,你看一下,我送這一套金飾給我的小外孫,好不好?”


    穀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錦盒,裏麵是一套她讓人特意訂做的兒童金飾,打磨得很精致,是純金打造的。


    “夫人,這是你對孩子的一份心意,夕霧一定會很高興的。”這一套金飾有點誇張了,金項鏈,金手鐲,金腳鏈,還有金碗,金湯匙,金筷子,每一樣都是分量足足的,價值不菲。


    穀夫人看向穀老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爺,我虧欠夕霧太多,我想在我有生之年,盡量補償一下她,不然我怕我很快就沒機會了,希望你別介意。”


    穀老爺立即握住她的手,一臉嚴肅地說:“夫人,我不介意你對夕霧好,但我不準你這麽說自己,我一定會讓醫生治好你,我要你陪著我一起慢慢變老,直到百年之後。”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她離開他,他甚至想都不敢想。


    這麽多年來,他們相敬如賓,他早就習慣了她為自己打點的一切,他不想到老變成了自己一個人。


    穀夫人見他這麽緊張自己,心裏既暖又痛,就算你再有本事也無法跟生老病死抗衡,她不想他太擔心自己,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說:“好,我答應你,我會努力跟隨著你的腳步,跟你一起慢慢老去。”


    其實,他們都已經老了,他們的發鬢都已經泛白了。


    “夫人。”穀老爺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慘白的臉,眼眶不禁一熱,鼻子有點酸,到了他們這個歲數,他以為自己能看開的,事實卻是,他根本看不開,他無法接受她會這麽快離開自己的事實。


    看到他眼睛都紅了,穀夫人趕緊說:“老爺,晴晴一定迫不及待了,我們趕緊出發吧。”好一陣子沒看到夕霧,她也想快點看到她。


    穀老爺抬起手,輕拭了一下眼角,牽著穀夫人的手,往外麵走去。


    穀可冰剛從公司迴來,看到他們準備出門的樣子,便隨口問了一句:“爸,你帶媽和晴晴,準備去哪?”她下午要去參加一個酒會,她是迴來換衣服的。


    穀芷晴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毫無心機地說:“我們要去找夕霧阿姨玩呢,我們要去兒童公園,那裏太好玩了,我最喜歡了。“


    “晴晴。”穀夫人想阻止她都來不及了,看著穀可冰立即沉了下去的臉色,她隻得說,“可冰,我好一陣子沒見夕霧了,我有點事情找她……”


    穀可冰用力握了一下拳頭,心裏很是不快,不過穀老爺在這裏,她也不敢說什麽,便笑著說:“媽,你整天待在家裏會很悶的,今天太陽這麽好,你去公園那走走也挺好的。曬一下太陽,對人也好。”


    穀夫人本來還擔心她會生氣的,聽到她這麽說,總算是放下心頭大石:“可冰,你也別隻顧著工作,要勞逸結合,你剛進公司沒多久,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你爸爸,不然也可以問一下公司裏的前輩,做不到的事情要量力而為。”


    穀可冰臉上亮著一抹有些虛假的笑容:“媽,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什麽叫做不到的事情要量力而為,在她的心目中,她就這麽差勁,始終比不上她死去的可雪嗎?


    她這麽努力,這麽上進,就是想讓她知道,她不比可雪差,可雪能夠做到的事情,她一樣可以做到,甚至能做得比她好。


    穀夫人看了一眼時間,怕夕霧等久了,說:“那你去忙,我們得出去了。”


    “好,你們出去玩得開心點。”穀可冰向著他們揮手,目送他們離去。


    穀芷晴牽著穀夫人的手,一臉興奮地說:“外婆,你快點,我很想快點見到夕霧阿姨,也很想去兒童公園玩,我等不及了。”


    穀夫人最近身體不好,很少帶她出去玩,她就眼巴巴地盼望著了。


    穀老爺有些緊張地說:“晴晴,你外婆身體不好,不能走太快,你也別走太快,小心摔倒。”


    穀芷晴一聽,立即緊張地說:“外婆,那你走慢一點,我晚一點去玩也沒關係的,你不能摔倒。”


    看到他們一老一小這麽擔心自己,穀夫人忍不住暖心地笑了:“你們別當我是紙糊的,我哪有這麽容易摔倒,倒是輕輕,等會去了公園玩,可別跑得太快。”這孩子最喜歡跟小夥伴追追跑跑了。


    穀芷晴點著小腦袋,乖巧地說:“好,我答應外婆了,我不會跑得太快的,我跑慢慢的。”她說完還做了一個慢動作的跑步。


    大家被她這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


    穀可冰看著他們的背影,神情漸漸變得陰冷,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穀夫人和穀芷晴想去見夕霧情有可原,這穀老爺什麽時候也變得跟夕霧關係這麽好了?


    她看向一旁的管家問:“管家,我爸手上拿著的錦盒,裏麵裝著什麽東西?”那盒子的標識她認識,是名師設計的奢侈品,經他手上設計出來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


    管家看著她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有些忐忑地說:“三小姐,夫人讓人設計的一套金飾,準備拿去送給高少夫人,說是給她肚子裏的孩子的禮物。”


    一聽穀夫人這麽費心思地讓人設計了這套金飾,竟然是送給一個還沒出世的孩子,穀可冰心裏的妒火立即熊熊燃燒起來,咬牙說:“一個還沒出生的孽種,承受得起這麽厚重的禮物嗎,也不怕折福,胎死腹中。”


    管家一聽她居然這麽惡毒地詛咒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趕緊說:“三小姐,這孩子生出來後,是要喊夫人為外婆的,外婆疼外孫,這是人之常情。”


    他真的想不明白,這老爺都不介意夫人有個婚前私生女了,三小姐怎麽就一直這麽介懷,她到底在介懷什麽?


    穀可冰生氣了,抬起腳,用力往前麵的沙發一踢,怒道:“什麽外婆外孫,憑什麽,那女人不過是個野種,她的孩子配喊我媽外婆了,他們不配。”


    管家見她突然暴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戳痛她:“三小姐,就算夫人認了私生女,她還是這麽疼愛你的,對你一如既往的好,你何必這麽生氣?”


    穀可冰憤怒地說:“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夕霧才是穀夫人的親生女兒,而她什麽都不是,隻要穀夫人恢複了記憶,她就會想起是她推她下樓,而她也將一無所有,她很不容易上位了,她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來破壞她的前程,任何人。


    穀可冰不想跟管家說太多,怒氣騰騰地轉身迴臥室離去了。


    管家看著她充滿怒火的背影,不禁輕輕搖了一下頭,有些難受地說:“自從二小姐去世之後,這個家裏就沒有安寧過,大少爺是這樣,三小姐也是這樣,這個家早晚得出大事。”


    穀無痕眼看著穀可冰在公司裏迅速上位,他的戾氣越來越重,眼也越來越紅,管家真的擔心,他們會手足相殘。


    穀可冰經過穀夫人的臥室,微眯了一下眼,然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穀夫人每天都要吃的藥,仔細檢查了好幾次,沒發現什麽問題,這才轉身出去。


    跟穀老爺約定了地點,夕霧就開車出來了,她把車停在了停車場裏,然後走路進去兒童公園裏,這個時間,來公園遊玩的人不多。


    她剛走進去,穀芷晴就看見她了,立即揮舞著小手,邁開兩條腿,噔噔噔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高興地說:“夕霧阿姨,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啊。”


    夕霧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在她的麵前蹲下,看著她洋溢著燦爛笑容的小臉,也被她感染了,笑著說:“我也好想你啊,晴晴最近乖不乖,有沒有好好聽外婆的話啊。”


    穀芷晴立即用力點著可愛的小腦袋:“我每天都很聽外婆的話呢。”


    “晴晴這麽乖啊,那阿姨獎勵你一顆巧克力。”夕霧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顆巧克力放在她的小手裏。


    “謝謝阿姨。”穀芷晴立即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向著正走過來的穀夫人揮手,“外婆,夕霧阿姨給我巧克力,我可以吃嗎?”她眼巴巴的,很想吃。


    穀夫人走過來,在陽光下,微眯著眼睛,笑著說:“當然可以,謝謝夕霧阿姨了嗎?”


    “晴晴很乖,她已經跟我說謝謝了。”夕霧站起來,看著不過一段時間沒見,明顯精神變差了的穀夫人,不禁有些擔心,“伯母,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最近睡得不好嗎,還是在憂慮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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