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不是自己的錢,自然不會心痛。可馮掌櫃與瑜掌櫃他們是侍月樓的金主,沒向他們請示,每天隻挑貴的,錢象流水一樣地花下去,過了年後,他們來結賬,到時怎麽向他們解釋?另外,馮二夫人臨床在即,萬一接生時出現意外,這個責任侍月樓可擔當不起。李掌櫃考慮再三,準備派一個夥計到馮掌櫃家裏告之一下馮掌櫃。可是,馮掌櫃的家在臨海,來迴得四五天,放假期間,夥計都迴去了,侍月樓裏隻留了幾個女的,總不能叫女的去報信吧?正為難時,見到侍月樓門口進來一個人,他認得是周靈的弟弟周過江,前些日子裏在這裏打過幾天零工。打聽了一下,原來是桐江書院放假了,他到這裏來跟姐姐道個別。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可以加倍算給他工錢,叫他到馮掌櫃家跑一次。


    聽得孫九宮一說,周過江答道:“馮二夫人對我姐姐與我有恩,為她的事跑個腿,哪能還要什麽工錢呀。”


    說完,他跟姐姐要了些路費就上路了。四天後,迴到了侍月樓,拿著一個包袱,臉上滿是落拓地道:“這是馮掌櫃給的一百兩銀子,他說他實在走不出來,也派不出貼身的人手來照顧馮二夫人,讓你們自個給他找穩婆、找醫生,錢不夠過了年他再帶來。”


    這是錢的事情嗎?二夫人即將生產了,無法接她迴家待產,最起始也得派個信得作得了主的老媽過來吧,萬一難產什麽的,怎拿主意?孫九宮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得到消息後,馮二夫人躲在房間裏嘶聲裂肺地痛哭,哀歎自己遇人不淑,為什麽就不會有梁紅玉一樣的好運,遇上宿命中的男神韓世忠呢?


    萬一牽動了胎氣,引起流產可不是鬧著玩的,周靈忙房中安慰道:“姐姐,不值得為這樣的渣男傷心,有錢了,為什麽不好好過日子呢,妹妹給你燒個好菜,吃到這沒良心的心痛為止。”


    馮二夫人收起眼淚,狠狠地道:“對,這渣男不值得我流淚,給我挑個最貴的。”


    她應聲去給她做菜了,根據師傅排的菜單,準備做一份子龍脫袍。取兩斤左右青魚一尾將魚放血、刮鱗、剖腹去內髒,剝掉魚皮洗淨,盛入抹有豬油的盤內;再用料酒、精鹽、幹澱粉抹勻魚的全身,醃漬片刻;熟火腿切絲;將冬筍、香菇分別洗淨,均切絲待用;將將冬筍、香菇等絲填入魚腹內;蔥結、薑片墊在魚底;將魚連盤用旺火蒸一刻鍾,至熟出籠;鍋置中火,下豬油燒熱,加雞湯若幹、料酒、味精、米醋、濕澱粉燒成鹵汁;將燒好的鹵汁澆勻魚的全身,淋入香油,撒上蔥花即成。“將軍卸甲”端上桌,顏色晶瑩潔白,頭部向內稍微彎曲,魚腹飽滿。


    《雨霖鈴·將軍卸甲》


    青魚一尾,重約兩斤,刮鱗放血。剖腹內髒盡去,再用力,剝去魚皮。抹上豬油裝盤,再料酒精鹽。幹澱粉抹勻魚身,刀刀絲絲火腿切。


    冬筍香菇把絲切,再填入魚腹巧醃漬!蔥節薑片何處?墊魚底旺火燒熱。鍋至中火,應加雞湯澱粉調汁。更料酒米醋香油,澆勻待貴客!


    能安慰怨婦之心的,唯有美食。馮二夫人伸箸嚐之,肉質細膩嫩潤,味美宜人。美食當前,她暫時忘記了悲傷,低聲問道:“你師傅為什麽給這菜取這名?”


    周靈言道:“唐時小將羅成喜穿銀盔銀甲,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將軍卸甲取的就是這典故。”


    馮二夫人自然聽說過這名字,伸筷把魚翻了個麵,讓肚皮朝上道:“菜名就是大帥哥羅成脫去銀盔銀甲秀出雪白的肌膚。”


    邊說邊嘴角帶有一絲異樣的微笑,不知想起了什麽。過了會兒道:“這次多虧你弟弟替我傳信,讓我看清了這個渣男的本質。你弟弟穿著白色的書生衫,說不定裏麵比羅成還帥呢。”


    這話是什麽意思?周靈聽了嚇了一跳。這時,瑜二夫人又過來了,她的夫家也與馮家一樣,除了給錢,沒有派人。兩人同病相憐,找到了共同的語言,又是一通的抱怨。


    聽到周靈的匯報,孫九宮也無可奈何,這兩對人本來就是在青樓中認識的,在青院的恩客中尋找忠誠於自己的丈夫,與在妓女中尋找癡情於自己的妻子,本來就是緣木求魚。這個環境下結識的,隻有有錢的渣男與貪財的渣女。希望她不要在年節結束前前生產,能安穩地度過這個年就是萬幸了。


    從馮二夫人房間出來,瑜二夫人有些憤憤不平,為什麽她每餐吃的都是精工細作的山珍海味,我的價格沒她貴?不行,我也不能虧了自己!她找到了孫掌櫃,對他說道:“我家的瑜掌櫃說了,不差錢,我得按馮二夫人一樣的標準給做菜。”


    她是待產的產婦,你是摘奶階段的母親,兩者能一樣嗎?孫九宮搖了搖頭。多一事不如小一事,吩咐周靈帶她到廚房看一看,喜歡什麽菜自個挑。她去了,看到廚房裏的火腿,紅燦燦的十分耀眼。指著它道:“晚飯就吃它了,看你們的手藝。”


    瑜二夫人老家是江蘇,喜歡吃甜的。孫九宮想了想,吩咐三個徒弟給做一道江蘇菜蜜汁火方。


    先把火腿洗淨切塊,蘿卜扣成圓珠,檸檬擠汁放入碗。火腿塊、蜂蜜、砂糖裝碗中,加適量水,用中火蒸一小時,取出,把碗中水倒一部分入鐵鍋中。在鍋的火腿湯中加入檸檬汁,勾薄芡,淋在火腿上,用蘿卜圓珠伴邊後上桌。


    《定風波·蜜汁火方》


    肉色赤紅名火腿,洗淨切成小方塊。蜂蜜砂糖來浸泡,蒸煮?中火其上一時辰。


    湯中加入檸檬汁,薄芡,澱粉料酒加清水。蘿卜成球伴其邊,細品,七分鮮美三分豔。


    看著這其色澤火紅,鹵汁透明,火腿酥爛,滋味鮮甜,令人深有迴味的蜜汁火方,瑜二夫人眼角閃著淚光。這是她的家鄉菜,可燒得比她家鄉時吃的味道還要好。其具有健脾開胃調理、壯腰健腎調理、產後恢複調理、清腸排毒調理的作用,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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